再说萧世雄当日获救喜出望外,他快马报捷,信使以“八百里加紧”的速度向长安奔驰而去。按军令规定,这一喜讯将在20天后传至长安,否则,信使将被军法处置。
开元九年五月二十一午夜子时,晋阳信使策马抵达正阳门东的兵部大门口,兵部差官扶起滚下马来的信使,从他背上卸下汗水湿透的行囊,从中取出油纸紧紧包裹的奏折,一看油纸外贴的“传票”,赶紧掏出怀表一看,立即将奏折揣入怀中,一溜烟向紫禁城跑去。
文帝在凌晨接到了这一喜讯,喜出望外,立即传军机大臣前来,下发谕旨,嘉奖晋阳前线官兵。首先解除此次军事行动有功人员以前所受的各种处分,然后论功行赏。萧世雄被封为“威勇公爵”,授为御前大臣。
朝廷一时之间喜气洋洋,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得知这一喜讯,欢声雷动,立即请求为文帝加“尊号”,文帝婉言谢拒。于是,群臣又纷纷赞扬皇上虚怀若谷,是个谦虚的好皇帝。
没过几天,文帝又做出如下决定:
1、今后加强对晋阳等边境官员的年终考核。当然,考核往往走过场,这回文帝在体制上做了一点儿调整,达到一定级别的官员的年终考核评语由上级官员做出后,不与被考核者见面,直接秘密上报皇帝,然后决定赏罚升迁;
2、今后派往晋阳的官员力求品格、才干优秀,不能再派那些犯了错误、上了年纪的大臣来管理晋阳。
3、加增官员的俸禄——廉政补贴。比如,萧世雄将军原来每年领取银三千两,现在增加一千两,共四千两。此外,各级官员的奉银标准也相应提高。这有利于官员廉洁守法,也利于国家加强对官员的管理。
初夏之夜,雨后的天空异常晴朗,半个月亮挂在半空,月光如水般清冷。刚刚拟定完奖赏晋阳的圣旨。文帝默默走到御书房门外,忽听执勤的千牛备身喝道:“站住!什么人?”
“二皇子有书信递与皇上!”
听到这里文帝方才出声,“拿来吧。”打开沉甸甸的封,杨坚心里有些激动,
敬爱的父皇:
你现在还好吗?
这是儿臣平生第一次给您写信,也是怀着深深的内疚向您忏悔,忏悔做子女的失职之处!
我想全天下没有人不认为我是幸福的。要是作为全大隋最有权势的您的儿子都不幸福的话,那他们的什么愿望,理想,梦想岂不是连一句白话都不如?这次是我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快二十年的皇宫。
有时候我还真想如果我长了一双翅膀,那我就可以飞到每个我愿意到的地方,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事啊。但我也知道这种事只会在梦中出现。
蓝色的天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享受的,正如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飞一样。也许我就是神都没有赐予自由的人,即便风吹过,我都只能羡慕而已。
父皇,知道吗?远在异乡的儿子深深的思念着您,您此时的心情会是怎样呢?肯定也在牵挂着您远方的子女吧!
还是称呼您父亲吧!因为只有这样的称呼来得更为亲切些,二十年来儿子对于这样的称呼已经习惯,用您的话叫作“很溜了”。
父亲呐,你可知道,儿每当在闲暇的时候,都会想起您,想起您宽阔的背粱、想起您坚定的步伐、想起您温暖的微笑......还有您背上那个惹人怜爱的红痣。记得小时候,总喜欢在你怀里撒娇,而您也很喜欢将孩儿驾于您那高大的脊梁之上,满心欢喜地走完野外乡田间的羊肠小路。孩儿在您的背上神态镇定自如,因为父亲的臂膀是那样的坚实有力。
您也总会给孩儿讲那大山背后的故事,在您的故事中,孩儿读懂得了父亲在孩儿心目中的另外一个名字就叫“大山”。
爸爸,您还经常在闲暇的时候,举首翘望那隐约可现的长安城外山脉吗?孩儿会时时想起在那山的深处有一座非常像人头的山,大伙就称他叫“人头山”,那伟岸挺拔的雄姿,就犹如年轻时的您,不知困倦地为儿女们撑起一片片蓝天。
父亲:还记得临行那天,当孩儿在母亲的宫门外等你到暮色黄昏,当你带着满身疲惫归来时,您可知道,在您蹒跚的步伐和您已经不再挺直的背粱中,儿满怀自责,父亲已经不再是年轻时的样子了,远远看见您的身影,极力想看清楚您的容颜,却愈加模糊了......模糊中,我又仿佛看见了您高大挺拔的身影。
您充满关怀的目光是那样慈祥、多像那黄昏后的夕阳温柔的红,温暖而略显执著!您看着孩儿,您笑了,笑的如此灿烂,清瘦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印痕,那印痕正是您历经风雨、岁月沧桑的真实写照啊!从您见到女儿那灿烂的表情中,女儿深刻的体会到父亲对亲情的渴望,一个只有影子陪伴岁月的人,将会是如何走过这岁月的漫长!朦胧的视线里,如雨丝般的心情缠mian而至。禁不住让孩儿又想起了儿臣府里的那颗矗立在风雨之中百年老槐......您看见了吗?
这棵百年老槐,盘根错节,虽然树态不美,也不能当作好料,可他却依然枝条繁茂,生机盎然。我不知道如此孤伶的它为何还有这般顽强的生命力,它恐怕也是因为对叶子有太多的不舍吧!您看它多像现在的您哪!自从扎根了这块土壤,就风风雨雨,无怨无悔,默默无闻地支持着这块土地!
父亲:知道儿有多爱您吗?只是平时不善于向您表达内心的感激,如同您把爱的种子悄悄地种入孩儿心间,施肥浇水、生根发芽、期盼着春暖花开。父亲,儿只想和您说:叶落归根,生生不息,不管儿走向何方都会时时将您牵挂于心,不管再忙也会记得向您报个平安,陪您唠唠家常!
呃……我写得还真不是一般的乱。
儿臣今已长大,儿臣终于能为父皇做件事了,儿臣今日身在晋阳,经西突厥来犯,窦卿辅儿
军士人人奋进,杀阿史那狼兄弟;破晋阳,幸多所斩获。临阵斩贼军二将及贼军首级七千八百,才使得突厥丧胆,不战而逃。晋阳之地,士马精强,宫监之中,府库盈积,故儿请命父皇,儿愿带兵马逐突厥于雁门关外
父亲:夜已渐深。如果你知道儿现在还未休息,又开始责怪儿了,又开始为儿的身体心痛了,您知道吗?儿还好多话要向您倾诉呢!不过儿为了父亲一定会好好珍重、爱惜自己的,您也赞同,不是吗?等明天闲时会继续和您唠叨!亲爱的父亲,儿祝您晚安!
爱您的皇儿广
读完这杨广的来信,文帝杨坚也沉默了,爱儿杨广自幼就有高远的志向,一切都顺风顺水;而这次因为一些意见不合就被自己流放至江都,自己也始终觉得对不起兄弟。
无奈、失落、无语……
“应该答应他的!”杨坚重重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转而又想起萧世雄的所谓捷报不由得怒道:“刚刚胜利就来争功,成何体统?”
良久文帝杨坚心中激荡难平。想广儿,自幼受到严格的军事训练,骑射兵法、行军布阵样样精通;但是长期以来都在京中担任一些虚职,此时见其终于请战心中暗喜,以重镇相受虽然有些冒险,但是直觉告诉他,广儿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将,这个险值得冒。
过了好半天,文帝杨坚回过神来,他立刻来到书案前,开始书写一封圣旨。“钟鸣!”文帝忽然叫到侍寝小太监钟鸣,手中并不停歇,继续书写。
“在!”钟鸣应道。
“明天一早出发!先到三水关,点五千新军,即刻奔赴晋阳传旨!”
钟鸣大吃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回复道:“我还是想跟在吾皇身边……”
“你在我身边也有五年了,各方面都成长很快,现在是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已经写好一封圣旨,加盖玉玺后,用火漆封好,又开始写另外一封文书。
“可是我是您身边的侍卫,我应该留在您身边的……”钟鸣无力地抗挣着。
“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侍卫!”文帝心情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钟鸣已经不敢做声,但是心中极不情愿,自己从少年时期就是文帝的近身侍卫,一直受杨坚器重、栽培,今天的一切都是文帝,所以一直以来心中的愿望只是能一辈子伺候世子,并不想成立什么大的功业。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因为文帝需要他改变人生的方向,他不能拒绝。
“虽然你跟随我行军多年,但是到了晋阳,凡事多请教司保卿窦一官!你要把他身上的东西都学会!另外,到了后立刻把萧世雄抓了。”说完,将两封文书交到钟鸣手上,然后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继续说道:“忘记你是我身边的侍卫!一切重新开始!不要让我失望!让曹嘉看看,我身边的人个个比他强!”
钟鸣跪倒在地,说道:“吾皇多保重!钟鸣以后都不能伺候您了!我以后就是您射出去的箭,替您消灭所有的敌人!”说完连嗑了三个头,即刻起身离开了大帐。
文帝心中唏嘘不矣,为爱儿杨广的成熟而感到欣慰,为萧世雄的争功可惜、也为钟鸣的忠心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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