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属下昨晚夜查天象,又占了一课,已得破城之道!”林开元一大早找到张献忠,继续充当神棍。
张献忠闻言眼睛一亮:“国师请说端详。”
林开元就把那锦衣卫官员所说关于通远门的话叙述了一遍,不过其他情况当然都给隐去了,然后说:“重庆南锦门急切难下,而且其城墙下全是山石,坚硬的很。但通远门城墙下却土质松软,我军似可于那里挖坑,填埋火yao,将城墙炸开,岂不是就能一举入城?”
“妙!”张献忠一扫两日来密布脸上乌云,“若国师所说是真,则通远门被炸开,我大西军蜂拥而入,却是再不用怕什么白杆兵了!”
敢情他还在心里惦记着这点白杆精兵对他的威胁。
林开元说:“绝无半点虚假,殿下今日就可入得重庆,将那陈士奇抽筋扒皮!”他心说,昨天我看了下大百科全书,历史记载重庆通远门下的情况果然和那锦衣卫说的一模一样,这还能错的了?
“好!”张献忠兴奋的脸泛红光,他现在对林开元的本事极有信心,林开元说什么他几乎都肯相信。毕竟这世界上能随手招来风雨的高人太少了,张献忠的心里早把林开元看做比李闯的宋献策之流更牛比的人物。
他马上派人将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等将领及徐以显等谋臣叫了过来。
见众人来的齐了,张献忠将林开元的话转告给了他们,说:“南锦门难打,咱老子避开它不就行了?通远门虽然地势狭小,不利大军展开攻击,但若把那里炸开一个缺口,重庆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次,咱老子定能将瑞王、陈士奇扒了人皮!哈哈。”张献忠大笑。
张可望主动请战:“阿大,这次怎么也该着孩儿当回先锋了吧!宁宇出了两次风头,咱也要露露脸!”
张定国听他话中带刺,不满的说:“大哥,兄弟我两次攻城,损失了两千余精兵,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他转向张献忠,“阿大,请再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定能一雪前耻,为我大西军拿下重庆!”
“老二,咱大西军各部向来是轮番上阵,胡乱着轮也该轮着哥哥我上场一次,你以前立的功劳已经极大,这次还要和我争抢?”张可望早就对张定国心存不满,论年龄他在四个义子中最大,但张献忠却对张定国最为看好,这种情况近年来越来越严重。
林开元心说,对,**也该伦着你了!
“我‘定’字诸营前日死伤惨重,同时也将守城明军杀了不少,又消耗了他们许多箭支、弹药。大哥若这时上,是想捡便宜吧!”张定国也刺了他一句,又说:“何况,我营中将士死了这么多,大哥就不能给兄弟一个雪耻的机会?”。
见张可望满脸的不痛快,张献忠说:“都别争了,娘的,想立功、想雪耻还不容易?通远门前只能容下两个营同时攻击,旺儿一个营,宁宇一个营,同时上阵不就全解决了?”
张定国、张可望想了想,同时点头同意。
林开元心想,张献忠这人御下还是有一套,他能到今天这种程度并非完全侥幸。
这时徐以显说话了,“殿下,属下有一计策。”
张献忠看了他一眼:“军师请说。”他最近虽然冷落老徐,但徐以显这么多年来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其中有不少精妙的诡计都是这小眼睛军师想出来的。张献忠也知道这军师绝非无能之辈。
“这次若是让可望、宁宇两位将军径直强行攻击通远门,我军死伤必重。我大西军入川以来,虏了不少当地土人为我军搬运粮草。这次可以驱赶这些土人佯作攻打南锦门,吸引敌人注意力。同时,由二位将军带领各自精锐去通远门埋火yao炸开城墙,然后一鼓作气拿下重庆,这样可以减少我军伤亡,殿下认为可否?”徐以显说道。
林开元心想,真够坏的,这样大西军肯定会减少伤亡,但攻南锦门的那些土人估计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就听张献忠笑道:“军师此计甚妙,深合我意。”
徐以显见自己进言得到张献忠首肯,精神不禁一振,说:“属下家乡曾流传一个说法,若想在城墙根底下挖土挖的顺利,可以寻找一些墓葬中的凶具给挖掘者带上,此为‘负凶穴城’之法。”
张献忠本就迷信,听了这种法子极感兴趣,当即拍板决定,派人将重庆城周边村子的墓地都挖了,将里面的器物找出来。
林开元回忆了一下大西军打重庆的历史记载,心说,原来这挖人祖坟的缺德法子是你徐以显琢磨出来的啊?
又详细的讨论了一下细节,张献忠最终决定,在明天清晨由张可望、张定国两营做先锋攻打重庆。
因为徐以显的缺德主意,重庆城外附近的民墓可就倒了大霉。一座座的墓地被大西军挖开,把里面的一些挂件给寻了出来。没有三个时辰,重庆城外的墓葬群中,满地都是被大西军挖出来的森森白骨。
这次大西军入川以来俘获的土人极多,原本大西军是将这些土人作为搬运粮草、辎重的工具使唤的。但这回因为徐以显的缘故,却又派上了新用场。
第二天早晨,大西军八营精锐集中在通远门的远处列阵以待,只等炸开城墙后就一拥而入。
张献忠命令张能奇部三营驱赶着两千多的土人,手中拿着劣质兵器进攻南锦门。张能奇部大西军的弓箭手、火铳手虎视眈眈的瞄准这些土人,谁敢后退一步立刻射杀当场。
这两千多土人只好拼了性命进攻南锦门,以期万一攻破重庆,还能保住性命。
张定国带着靳统武,亲自率领虎威营,张可望带着大将白文选,亲自率领宣威营来到通远门外。
张可望命白文选率领宣威营精锐一千人在前开路,这一千人均是手持盾牌、弓箭、火铳,腰间别着钢刀。弓箭、火铳是准备冲过护城河后对城墙、箭楼上的官兵予以反击。而若是官兵万一从城门冲杀出来,则抛掉弓箭等物用钢刀对敌。
数百名佩带着“凶具”的土人带着大批掘土的工具,随着白文选大军冲向通远门。
一群刀斧手在后压阵,若有敢后退逃散的土人或大西士兵,这些人将毫不犹豫的将之砍杀。
张定国则命靳统武率人携带着几十个通体漆黑的圆桶状物事,在通远门炮火射程外严阵以待。
林开元陪张献忠在后方观看,知道这些东西是将巨大的木头中间挖空,内藏火yao和铅子、铁砂等物,最外面再包上一层铁皮,实际上是一种简陋的炸弹。
靳统武只等那些土人在城墙下掘出了深坑,就冲过去将这炸弹埋下。
除了这些炸弹外,靳统武身边还有十余架火箭车,这东西是为引暴那些埋下的炸弹用的。
林开元有时不禁佩服古人的智慧,这种火箭车虽然简陋原始,但实际上确实和二十一世纪的火箭炮极为相似,车上载着的火箭可以单独发射,也可以同时发射,只是威力就太小了些。
林开元暗自琢磨,是不是可以查一下资料,将这火箭车改装一下,提高它的威力呢?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万一自己今后真的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城池,那时候再考虑改进武器的事情吧,林开元想。
白文选带着宣威营士兵嚎叫着铺成扇面向通远门猛冲。
“轰!”
佛朗机炮声响起,在大片的大西军中炸起一团团的烟尘。
通远门外由于地势特殊,不可能有太多的士兵同时从这里侵犯攻击,所以大炮比起南锦门就少多了,只有三台佛朗机炮架在城墙上。
在前面冲杀的宣威营大西军举着盾牌,冒着炮火急速前行。这次他们的任务并非攻城,所以那些笨重的云梯、攻城锤等物就没有携带,只带了一些长十几米,类似普通民用梯子一般的物事,准备渡河所用。
因为是轻装前进,速度极快,这些宣威营大西军很快就冲过了炮火射程,到了护城河边。
城墙上的官兵弓箭手、鸟铳手瞄准这些想要渡河的大西士兵就是一轮猛射,但这次宣威营士兵身上的甲胄精良,盾牌结实,把自己弄的严严实实,就象躲进壳里的乌龟一般。城墙上硬弓射出的弓箭还能给这些大西军造成威胁,但鸟铳的作用就小了许多,打在盾牌上只能溅出几点火星,却根本无法穿透。
小土坡上,张献忠手持千里镜正在观战。他见宣威营没有损失多少人就将渡过护城河,大笑着对身旁的林开元说:“国师,今天我军进展顺利,看来国师的计策要成,哈哈。”
这时,南锦门方向也传来阵阵炮声,林开元身在高处,举着千里镜远远看去,就见南锦门外一片硝烟火海,无数土人的残肢断臂满天飞舞。有的土人不敢前进,转身想退回来,但张能奇的手下、林开元的老熟人横肉王挥舞着独臂命士兵瞄准,那些胆敢后退一步的土人刚刚回跑几米远,就被长箭穿成了一只刺猬。
“咚!咚!”
大西军沉闷的鼓声不停响起,催促着大西军向着通远门城墙下杀去。
张可望在后面远远的看见白文选他们冲到了护城河边,大叫道:“渡河!渡河!”
就见白文选命手下将梯子密密麻麻的搭在河上,大队的士兵踩着梯子就过了护城河。
张献忠看见了,说:“这种东西渡河,比云梯可是简便快捷的多了。”
林开元点点头,“可惜梯子太轻,不能用来攻城,只能渡河用。”
宣威营大部分士兵过了护城河后,立刻就地跪地瞄准城墙上的官兵发起反击。官兵见鸟铳对这些手拿盾牌的大西军不太管用,索性弃了不用,一味的用硬弓招呼。
城墙上的三门佛朗机炮这时也已调好了炮口,瞄准这些过河的大西军就是几轮轰炸,开花弹不停的炸开,将躲避不及的大西士兵炸的血肉横飞。
“马上去城墙根,给老子挖坑!”白文选冲着那些刚过了河的土人喊道。
这几百土人抗着铁铲,在大西军的掩护下很快就到了城墙脚下。这个地方大炮、弓箭等物已打不到了,这些土人甩开了膀子就挖起了人家墙角。
国师林开元的预测很是准确,通远门城墙根确实松软容易挖掘。
城墙上的官兵开始时只是奇怪,这些大西军没带云梯,到自己城墙下干什么?
但过了一会儿,有机灵的官兵猛的看见远处靳统武手下拿着圆滚滚的‘炸弹’,和那排成一字的十几辆火箭车后,脸色猛的一变,大呼道:“西贼要炸城墙!快往城下倒油,烧死这些杂种!”一桶桶的火油顺着城墙就浇了下来,随后被官兵引燃。
城下顿时一片火海,土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油烧人肉的焦臭味道。
但这时那些土人已经将坑挖好了大半,后方的张定国见时机已至,命令靳统武率所部人马,携带那些‘炸弹’冲向城墙。
这时重庆守军见事情不妙,有个悍勇的千总要求出城迎战,将白文选这一千大西军斩于门前,守住城墙。但副将丁显爵惧怕大西军趁机夺了城门,坚不同意,只是命令手下向城墙下面倾倒火油,又多派弓箭手助战,同时派人飞报巡抚陈士奇通远门吃紧,请求派兵支援。
这样一来,唯一可能护住城墙的机会消失了。
靳统武部冒着火海,将‘炮弹’塞进了挖好的城墙根下的洞中,随后和白文选汇合在一起向着后方退却。待得这一千余大西军退过了护城河,离通远门城墙远了一些,早就在百米外待命的火箭车一起发射,一支支火箭冒着火星,带着啸声向通远门城墙根底飞去。
“轰!”“轰!”“轰!”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通远门城墙被强烈的爆炸炸的开了好几道缺口,张可望、张定国见状欢呼一声,命旗官马上传令,让白文选、靳统武立刻杀进城去。
白文选和靳统武哪里还会等什么旗号?见城墙开了口子,早就挥舞着刀枪冲了过去。
张献忠大喜,命令身后的大西军主力顺着狭长的通远门战场顺序冲杀进去。
通远门破,重庆城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