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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伙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周宝等人就被段瑞的亲兵连吼带骂地踹醒了。其实昨晚能睡得着的没有几个,像周宝睡得这么死的更是绝无仅有。所以,那几脚就倒霉地落到了周宝的身上。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不少流民青壮注意到了周宝。骂他没心没肺的有,骂他傻大胆的也不少,还有几个愣头青或许是评书听多了,把周宝当成了书中描绘的刮骨疗毒不改色的关云长,口啖眼珠的夏侯敦,睡觉都张着眼睛的猛张飞,望向周宝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丝丝崇拜。

周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此时正揉着大腿直哼哼呢,心里把那亲兵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同时再次哀叹一下自己的倒霉运。

今天的早饭是黑面饼配稀饭,比昨晚的白面馒头要差了不少。周宝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当然是在心里。他现在开始有点理解阿Q了,当自己无法改变现状时,除了在心里骂上两句,过过干瘾,顺便安慰一下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吃完饭,众人又被集中到大校场上,段瑞已经站在校场前等着他们了,身后跟着四名亲兵护卫。在校场的一侧,摆了十余个兵器架,上面插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旁边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

等众人聚齐,段瑞清咳一声,上前两步:“各位,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再是流民了,而是我南唐大军的一员,今后跟着本将军一起打仗,大家戮力同心,胜了,本将军重重有赏,到时候得个功名在身,带着大把的银子,衣锦还乡,岂不比做流民要强上百倍?可要是败了,我也绝不轻饶!”

这一番话还是颇有鼓动性的,下面已有不少人露出心动的表情。段瑞微微得意,这些流民,果然是好哄啊。他又趁热打铁道:“今日本将军还将从你们当中挑出十名伙长,只要你自认武艺高强的,都可以上来试试,本将军唯才是用!”

这个时代的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名,二伍为什,设什长一名,伍什为伙,设伙长一名。一个伙长,虽然还是最低级的军官,但却可以领五十个人,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人群一阵骚动,不过却没人上去。有些人虽然跃跃欲试,但看周围的人都不动弹,抱着从众心里,也努力压抑着自己沸腾的热血。还有一些人自忖功夫不好,怕上去丢人现眼,因此场面一时竟有些冷场。

段瑞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没有人响应他的话,这些流民刚刚被鼓动起来的热血很快就会冷却下去,怯战、畏死、恋家的情绪很快就会重新涌上心头,以后再想重新鼓动起他们的勇气就十分困难了。想到这里,段瑞朝领着流民过来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不愧是段瑞的心腹,马上就明白了段瑞的意思,并且很快付诸了行动。

只见那亲兵三两步走进人群,对着人群中的某人喊道:“你,给我上去!”

这个人群中的某人正是周宝,他本来听说要当场任命十个伙长,虽然还不知道这伙长是个什么官,但总归是个官就是了。心里就有些心动。不过转而想想自己从小到大,除了上大学那次军训,学了几天军体拳,现在也基本忘光了之外,唯一可以做出来的成套动作就只有更早时候学习的广播体操了。可是,那玩意能见人吗?真是天妒英才,生不逢时啊。周宝心中暗叹,只好遗憾地放下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谁知现在却被这亲兵给揪了出来。

他妈的,老子跟你有仇吗?竟然这么陷害老子,老子咒你生儿子木有小JJ!周宝心里大骂,却又不敢反抗,只得磨磨迹迹的走上前去。

段瑞赞赏的瞥了亲兵一眼,亲兵立马昂首挺胸,做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来。这小子不错,值得培养一下,心中思忖着,段瑞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眯眯的望着周宝道:“好,这位壮士一看就是位少年英雄,武艺精强,足可担当伙长一职,不知壮士叫什么名字?善使什么兵器?”他已经打定主意,待会这小子只要随便拿把兵器挥舞几下,不管是不是有真本事,自己都会把伙长一职给他,千金买马骨,老子今天也做上一次!

善使什么兵器?老子善使菜刀自己割自己手指头!老子还善使烟枪,你有吗?什么也不会的周宝总算还算有点小急智,他站在那里,先是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兵器架,这才对着段瑞一抱拳:“草民周宝,见过将军,草民善使拳头!”说完还特意活动了一下双拳。

呃,拳头?段瑞一愣,他早看出来自己的亲兵是在拉壮丁充数,不过现在就是需要有人站出来,好鼓动起下面那群人的勇气,不管这人行不行,都得让他尝点甜头,下面的人才会上来。这些流民以前大多都是在家种地的庄稼汉,也许真的没用过兵器而精于拳脚功夫也说不定。所以,段瑞只是一愣,马上就恢复了过来:“那好,你就练一套拳脚出来我看看。”

周宝哪里会什么拳脚啊,不过反正今天丢脸是丢定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他站在那里,似模似样的左伸一下胳膊,右踢一下腿,好像在做什么准备活动。之后还跑到那十几个大石锁旁边,伸手就去抓那个最大的石锁。

只见周宝双臂一叫劲,原本瘦的没有二两肉的胳膊上一根根青筋暴起。接着手臂上提,那石锁竟然随着手臂的移动,一提而起!过膝!过腰!过胸!

别说周围的人看愣了,周宝自己也惊呆了。这石锁本来就是用来锻炼臂力的,能提起来原本不足为奇,可关键是周宝提的这个石锁实在太大了一点。一般的石锁,轻的二三十斤,重的也不过四五十斤,有些臂力过人的,甚至还用近百斤的石锁来锻炼。而周宝提着的石锁,看上去怕不有五六百斤,半人来高,磨盘粗细。也不知当初制这石锁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么重的石锁有人举的起来吗?谁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周宝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臂和面前的石锁,心中涌起滔天巨浪。他清楚的记得,就在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前一天,他刚刚帮家里买了米。一袋五十斤的大米,从他家到粮店不过200米,他连拖带拽,路上还休息了三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搬到家。而现在,自己竟然能够提起五六百斤的东西,并且觉得还没有使上全力!

他本来只想装模作样一番,才挑上了这个最大的石锁。到时候即使举不起来,别人也不会因此而轻看他,那样他回去还能留点面子,谁知道竟然莫名其妙的让他举了起来!

自从穿越之后,他就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周宝是个大近视眼,没了眼镜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距离稍远,看上去就是一团黑影了。从山上滚下来时,他的眼镜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当时他就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觉得眼睛比以前戴着眼镜时更好用了。就是靠着这副变好的眼睛,他才能找到山下的村庄,发现村中的那一片白骨。

这种异常,当晚在荒村进行总结时,周宝就意识到了,并把它归结为将他送来这个时代的怪雾对自己身体的改造。周宝原本是打算找到人,安顿下来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之后发生的事让周宝再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了。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在一座原本熟悉,现在却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城市里为了生存而四处奔走。

为了活下去,他放弃了尊严,低声下气的四处求人,甚至不惜耍无赖,最后却获得了更加彻底的羞辱。之后在羞愤和饥饿的双重打击下,他自然更加没有心思,或者说没有想到要去研究自己的身体。当他刚刚恢复斗志,准备全身心融入新生活的时候,又被抓丁入伍,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别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才在这个极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巨大秘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现在的他,虽然依旧衣衫褴褛,又矮又瘦,但这副身体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眼睛比以前明亮了百倍,可以轻易看清远处的风景,他的身体也变的强韧起来,将近十天来,他吃的东西没有以前一天吃的多,但是他虽然很虚弱,却还是撑了过来;他天天露宿野外,忍受风吹日晒,却并没有生病;他本来只能提起五十斤的东西,现在五百斤的石锁也是一提而起!

周宝极力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将手中的石锁往下一扔。巨大的石锁轰然落地,溅起一片灰尘,整个校场似乎都跟着抖动起来。场下的人也被这一声巨响惊醒,疯狂的叫起好来,整个校场一片喧腾。

周宝转向段瑞,又是一抱拳:“将军,不知这样可成了?”段瑞也是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在流民之中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的人,这样的人即使什么功夫都不会,做个伙长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当即走到周宝身边,拉起周宝左手,面向场下众人:“本将军现在宣布,从即日起,周宝就是我南唐军的伙长了!”场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周宝下场以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人开始纷纷跳了出来,争夺剩下的九个伙长名额。这些人大多都会些功夫,要不就是长的孔武有力,都是比较有实力的。所以争夺十分激烈,直到第二天才选拔完毕。段瑞又亲自指派三十名亲兵担任伙长,两名家将担任游击。四十名伙长各领五十人,组成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每名游击各领一千人。周宝那一伙的人就是昨晚和他睡一个营房的流民。

还剩下来的一千余人由段瑞直接指挥,伙长自然也是由他的亲兵担任。除此之外,段瑞还带来了一支两千人的老兵部队,昨日抓流民的就是他们。他们也是这支部队的中坚力量。

经过三天的整顿,整个队伍终于开始有了点军队的样子,段瑞于是下令开拔启程,前往寿州,他们将会在那里接受训练后直接投入战场。高欢,在那里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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