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接连不断的铜铃声,突然在平静的汉江水上响起,紧接着,二十余只舟船飞速破浪而来,其速之快,仿若离弦之箭。
这些舟船,大多以锦绣维系,便是那高高扬起的船帆,亦是用名贵的蜀锦制作而成,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富贵奢侈。
船上的健儿,一个个光着臂膀,在这初春暖日下,挥霍着浑身用不完的精力。
当先一只艨艟斗舰上,一名大汉负手而立,身边不断有江风拂过,吹的衣衫烈烈作响,但他却岿然不动。虽只身长七尺余,但却给人一种独立天地间的感觉,背影看似孤寂,却让人难免心生崇敬之情。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渠帅。”
思绪已不知飘向何处的大汉被这声音惊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这个精瘦健儿:“贾平,情况如何?”
“渠帅,猎物就在前方十里之外,若照此速度全速追击,一个时辰之后,当能追上。”被称为贾平的人,笑着答道,看得出来,他对于即将要做的事很兴奋。
“那就传令继续全速前进,这次,是我等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此后,愿意跟着我的,就随我走,不愿意者,可以将劫夺之财物分了,各自回归乡里。”
“渠帅……”贾平听出大汉话中似乎隐含深意,急忙叫道,“渠帅待我等不薄,兄弟们早已下定决心,定要誓死追随渠帅。”
被贾平的话激起一丝热血,大汉一扫先前因要与兄弟分别的颓废心情,向贾平问道:“贾平,你跟随我多久了?”
“回渠帅,平自十六岁跟随渠帅,至今已有十一年矣。”
“十一年,一转眼已是十一年了。”大汉一叹,半生已过,虽然至今自己仍旧一事无成,但是,自己有这帮忠心的手下,也是一件幸事。
“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要去要留,全凭本心,某概不阻拦。但某在此保证,凡是跟我走的,我定要为你们谋一个富贵出身,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大汉想了想,说道。
贾平笑道:“渠帅的为人,兄弟们一向敬佩,不管渠帅去何处,平也要相随,今生绝无悔意。”
这话让大汉有些感动,但表面上却装做没什么,笑骂了一声,让贾平下去传令去了。
十里之外,有十余条满载货物的商船正缓慢往北而行,在每一条商船之上,都书写有一个大大的“丁”字,正是最近风靡荆襄的丁氏商行的招牌。
丁氏商行,是丁易的商队在创建之初按照士茂的要求,为商队取的名号,在交州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他们,早已在数月前就已带着货物抵达了襄阳城。
从交州运到襄阳的珍珠、香药、象牙、犀角、珊瑚、琉璃、翡翠、鹦鹉以及孔雀等物,让襄阳的那些豪族富翁喜爱不已,一个个争相购买,所有物品的价格也一涨再涨。
由于丁易此次带到襄阳的全是中原少见的贵重物品或者奇珍异兽,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所以到如今,荆州富豪皆以拥有丁氏商行的物品为荣,丁氏商行的名气一下子响彻荆州各地。
如今,从交州源源不断的有物品输入襄阳,士茂的想法,是先在襄阳立足以后,再向荆州各处扩张,务必要在三年内依靠交州的物资让丁氏商行的招牌出现在荆州的各个角落,如此不管是以后收集情报还是传递消息,都将便利许多。而且商行的高额利润结合苍梧、郁林二郡的税收,也能让士茂在二郡一直维持一支规模较大的专业化军队,有了高额的粮饷与良好的待遇为保证,便可以培养出士兵们的军人荣誉感,让他们为自己身为军人而感到自豪。
一旦有了这种荣誉感,那无疑能大大提高士兵们的士气,不管作战还是训练,肯定人人奋勇。
而且士茂还要求对军队要定期测试,若不合格,那么不合格的士兵便会被裁出精锐军队而沦为屯田兵,这对于不合格的士兵,绝对是一种耻辱,而且屯田兵并无多少粮饷,在这种赏罚制度的激励下,所有正规士卒训练时哪敢不努力,操练激情绝非这个时代一般士卒可比。
此刻,士茂一行人就在这个商队之中,昨日一进客店,便遇到了丁易手下一个管事,这个管事当初跟随丁易时见过士茂,所以士茂还未进客店,就被他认出来了。
这名管事如今负责将交州运来的货物运往襄阳,认出士茂等人后,知道这位幕后老板也要去襄阳,所以才邀请士茂坐船一同前往襄阳,已经在马背上奔波许久的士茂等人,自然不会拒绝,而且生于南方,不识水性那几乎不可能,坐船对他们来说实在没什么不方便的。
甲板上,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士茂,突然听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商船似乎出现了混乱,还未明白是什么事,就见一只小船飞速而来,接着一个年轻的汉子大喊道:“准备迎战,有贼人来了。”
看得出来,这人是商队的护卫,因为也是经过军营严格训练的,所以遇到这种事,并没怎么慌张,反倒是商船上雇佣的船工,此刻已经一片慌乱,更有人高喊道:“不好啦,是锦帆贼,是锦帆贼来了。”
锦帆贼?士茂听到这话,脑中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演义中率百骑劫曹营的甘宁甘兴霸,这个家伙,可就是锦帆贼出身。难道他这时候还未投靠孙权?接着,士茂又是一喜,心想这真是上天也在助自己,甘宁甘兴霸,这可是被孙权称为可以和张辽媲美的牛人,若自己能将之收服,岂非又得一员良将?
想到这里,士茂立刻传令,让商队护卫全部集中到船队最后,未得命令,不得擅自攻击,而自己却带着狰虎橙猛两人,乘一叶小舟,迎向了已经隐约可见的锦帆船只。
船未至,一阵铃声先行传入耳中,锦帆铜铃,这是锦帆贼的标志,当地百姓一听铃响。就知道是锦帆贼到了。
士茂等三人,竟敢驾一叶小舟迎向数百锦帆贼,这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锦帆贼人都惊奇不已,纵横荆襄十数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胆大之人。
“敢问甘宁甘兴霸可在此间?”离最近的船尚有百米,士茂已经高声喊道。
“某便是甘宁,尔乃何人?”先前立于船舷之上的大汉,也为士茂的勇气感到倾佩,言语之中,不见轻蔑,却多了一分敬重。
“哈哈……”士茂笑而不答,待两船靠近一些,这才说道,“久慕甘宁豪侠之名,故欲一见耳。”
说着,两船已经极为靠近,士茂没有征得甘宁同意,直接就跳上甘宁的艨艟斗舰,忽然惊奇道:“是你!”
甘宁见士茂直接就带着几人跳上来,自恃勇武的他也不在意,当听到士茂这样说,微微一愣,细细打量士茂一番,恍然道:“是你啊。”
原来,甘宁正是昨日士茂在街上看见的那个闹市杀官之人,显然甘宁也还记得这个昨日拦住自己去路的人,这样一来,对士茂甘宁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士茂浑没将周围持刀相对之人放于眼中,与甘宁相视一笑,士茂对甘宁打量一番后赞道:“果然非常人也!”
被士茂的气度所折服,甘宁已经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抱拳道:“未敢请教,请问公子是……”
士茂摇头笑而不答,而是说道:“久闻甘兴霸轻侠好义,为人颇具雄武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似兴霸此等人物,当率士卒纵横沙场,如此方是大丈夫所为。只是不知,兴霸却为何在此?”
被士茂这一番夸赞,甘宁想起自己的来意,微微有些脸红,自己没有率士卒纵横沙场,却带着手下数百健儿在此劫掠往来客船,纵横在这小小的江河之上,看到别人惧怕自己的神情,有时心中还暗自得意。
我这样的人,真当得起眼前这位公子的如此夸赞吗?
“这……”
士茂不等他回答,又一指江水自顾说道:“汉江之上,不过方寸之地耳,纵然纵横于此间,又能如何?且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能建功立业,岂愿与草木同腐乎?我观兴霸兄乃非常人也,何故要委身于此而一生碌碌无为。”
这番话说出口,甘宁已经对眼前这个神秘公子刮目相看,深深做了一揖:“公子所言极是,宁近闻江东孙权招延俊秀,尊贤纳士,鲁肃、诸葛瑾等初至便待之为上宾,正欲前往投效。”
我靠,士茂忍不住在心中叫了起来,偶也在苍梧设立了招贤馆啊,你咋不来我这?不过幸好,到底还是我先遇到你。
“江东孙权,外宽内忌,非为明主也。”士茂一本正经的摇头说道,“兴霸此去,前程尚未可知。”士茂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得到甘宁,那么就先诋毁一下孙权吧。
“公子何以知晓?”甘宁不傻,明显的不信。
“额……”士茂一时语塞,于是决定摊牌了,“不知兴霸可否借一步说话?”
甘宁一挥手,将身边聚拢过来的舟上健儿全部赶开:“公子有何话,但说无妨。”
士茂神色一正,冲甘宁一拱手:“实不相瞒,我乃是朝廷新近任命之汉广武将军富川亭侯领苍梧太守士茂是也,在交州之时便久闻兴霸大名,故今欲请兴霸助我成就霸业,未知兴霸意下如何?”
听到士茂的话,甘宁瞪大了眼睛,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竟已是一郡太守?
当然,太守一职甘宁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真正让甘宁惊奇的,是堂堂太守,竟远离自己辖地,穿州越县的跑到千里之外来。
见士茂想招揽自己,甘宁有些犹豫,一方面,士茂的气度已让甘宁折服,有这样一个主公,似乎也不错;可另一方面,苍梧实在太贫瘠了,跟随他,真的有成就霸业的一天吗?
甘宁要想的,是一个任由自己施展才能的舞台,他是害怕,士茂并没有给他这个舞台的能力。
想了想,甘宁最终还是委婉的答道:“多谢将军抬爱,但宁才疏学浅,实当不得将军如此看重,恐让将军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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