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船队以少胜多打败曹操水军的人,是江东横野中郎将吕蒙,这位历史上在关羽围困曹操所属的樊城时,以白衣渡江而阴谋袭取荆南数郡、最终导致关羽败走麦城而被俘虏杀害的东吴名将,此时才刚过而立之年,年初他因在江夏阵斩江夏太守黄祖手下大将陈就,使得江东军队能轻易打破黄祖的防线,故而得封此职位。
此次江东派船只前来试探曹军虚实,本用不到他这样的大将,但吕蒙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一心想在曹操面前展示江东的强盛,所以特意向周瑜请命前来。
卒遇曹操水军,而且得知曹操麾下战船密布江上,不可胜数,吕蒙并没有害怕的下令撤退,而是直接带着数十艘艨艟战船迎上曹操。
当看见曹操竟以己方两倍的战船出迎时,吕蒙心中冷笑:哼,曹孟德,亦不过如此耳。
这个时候,吕蒙已经看出了曹操的心虚,如果不是没有把握战胜自己,何必要多派出一倍的兵力迎战?
果然,与曹操一战,甘宁身先士卒,指挥得当,不仅大破曹操出战水军,更将荆州降将蔡瓒生擒,然后在曹军众目睽睽之下,率舟船扬长而去,曹操一方自始至终竟无一人提出要去追赶。
这蔡瓒,便是原荆州大将蔡瑁之从弟,之所以被派去统领一部水军,其实曹操也是出于无奈,谁让手下诸将大多出生于北方,不习舟船,而恰好他又来投,于是曹操直接让他统领一部分水军。
当然,曹操这里面也有示好荆州士族的意思,毕竟他统大军夺取荆州才只是个开始,要想以后能够治理好这片土地,就少不得这些士族的支持。
而吕蒙通过这一战,则见识到了曹操水军的不堪,回营之后,立刻找到大都督周瑜,笑道:“大都督,蒙归来矣。”
周瑜放下手中竹简,起身道:“子明请命前去探敌虚实,为何此时便已返回?莫非……将军已与曹军遭遇过?”
吕蒙答道:“大都督且宽心,曹贼水军实力,蒙已尽知,若胆敢与我军交战,不过自取灭亡耳。”
“哦?”周瑜喜道,“具体情况如何,子明还不速速为我道来。”
“遵命。”吕蒙选了一张靠近周瑜的席子坐下,将不久前与曹操水军交战的情形说了出来,吕蒙不善演讲,所以并没有夸大之处,只是将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但犹自让周瑜有些不信。
看着吕蒙一脸兴奋神情,周瑜轻声念道:“曹操水军,竟羸弱至斯耶?”
原本以为,收拢了一部分荆州降卒的曹操,再怎么不堪也将会是个劲敌,因为曹操到底是个名扬四海的人物,他的崛起,远非诸侯所能及,但何曾想,纵横北方的曹操在遭遇长江天险时,竟是这等的束手无策。
“大都督,非是蒙自夸,以曹军方才表现来看,只需给蒙一万水军,蒙必能将其水军全歼,还请大都督成全。”吕蒙接着又请命道,但却被周瑜阻止了。
周瑜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一直以来引为平生最大对手的曹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哪怕北方之人不习舟船,但他们毕竟在玄武池训练了数月之久,加之本身就是陆战精锐,即使在船上,战力也不可能会衰减太多。
那么,难道曹操这是在示弱?
周瑜觉得有这个可能,为了谨慎起见,并没有赞成吕蒙立即进兵与曹操交战的请求,而是增派斥候、舰船多方刺探,以取得关于曹操的最新情报。
其实曹操并没有示弱于江东的意思,他麾下大军连年交战,在河北还好,至少经常打胜仗,以此足以激励士气。可南下以来,先是在襄阳城下经过月余大战,然后又被阻于江陵,连连的不顺,军心本就已经不稳,特别是那些在河北收的降卒,更是士气低落。
曹操急需要不断的胜利来激励全军,如今哪怕有一场小胜摆在曹操面前,曹操都不会轻易放过,又怎会与周瑜玩弄什么诡计。
派江东降卒出战,曹操是根本就没料到他们拥有两倍于敌军的数量居然还会败,而且败的如此之惨。
但这不怪曹操,因为此次战败并不是曹操决断失误,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怎么经历过水战。
在中原之地,往往一马平川,最多不过有大小山川河流阻隔,但这些并不妨碍兵马通行,所以曹操虽一生征战,但于舟船上指挥部队作战,实在未曾有过。
因为北方争霸,最终决胜负还是在陆地,可从北方南下,就不得不面临长江天险,孙权在江东厉兵秣马近十载,水军战斗力根本不是没怎么经历过水战的曹军能比,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没有对比物,难免对江东水军的战斗力有些低估。
所以曹操最后败了,败的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但如果周瑜真的让吕蒙领兵一万前来破敌,结果绝对没有吕蒙想的那么好。
因为此时曹操水军足有四万众,除了万余人是荆州降卒外,其余全是跟随他征讨北方数年的老卒,战力惊人,返回冀州后又在玄武池训练了数月,已经勉强适应了舟船上的生活。
可以说,若同等数量的船队相遇,荆州水军绝非其敌手,而曹操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支水军在手,才敢大胆顺江而下,想一举打败江东水军。
先前与吕蒙交锋,一来曹操是不想过早的暴露了实力,二则是他原以为,两倍于敌方的舟船足以将敌军全歼,所以未曾派这支水军出战,却不想……
一日之后,有斥候快马回报周瑜,言曹操已率军后退。
周瑜闻听,知道曹操昨日不是示弱于己,急忙领军前去追赶,最后与曹操战于赤壁。这一战,曹操倾尽全力,最终还是败了。
他手下军马,所擅长的乃是步战,骑战则更是天下翘楚,但水战却非其所长,如今曹军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且数量又不占优势,怎么可能有不失败的道理。
最后,曹操只得率败军退至乌林,陆地上的军马这时也相继抵达,加起来仍有十万人左右,连营数十里,依旧壮观非常。
周瑜见事已不可为,最后只得在江夏山(即后来的夏口,如今的蛇山,公元223年,孙权在此筑夏口城)扎下水军营寨,同时派人前去向孙权禀报这一消息,并催促粮草。
屯兵乌林之后,曹军情绪更加低沉,曹操为了安稳军心,不得不整天骑在马上四处巡营,同时还要做出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放佛根本不讲此次失利当一回事,倒也多多少少起到了一点安稳军心的作用。
这一日,曹操巡营归来,回到营帐换衣时,却见到大腿内侧竟已快要磨出血,吓的一旁侍者慌忙想要去为曹操请来医师治疗,但被曹操叫住了。
曹操怕此事在军中传开影响士气,在严令侍者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后,曹操最后挥手将这些人都赶出了营帐,接着便突然感叹道:“想我曹某戎马一生,如今不过在马背上多停留了片刻,竟会弄成这般模样,委实可笑,可笑之极!”
看着空荡荡的大帐,曹操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孤独,是的,这位北方最强势的诸侯,此时感到了孤独,甚至其中还夹杂一丝莫名的恐惧。
曹操,已经五十三岁了,年已过半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个老者,一个五十知天命的人。
他知道,或许自己今晚睡着,明天就有可能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随着年龄的增大,以前征战时落下的头痛症,发作的更加的频繁了,也更加让人感到痛苦。
曹操不怕死,但独独害怕在自己死前不能将这纷乱的天下统一。
收复河北四州,然后又孤军深入塞外,一举斩杀辽西乌桓蹋顿单于,使得北方获得安宁。
最后只在冀州修整数月,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荆州,为的,就是一举占领这个地方。
曹操深知,若任由孙权在南方发展,最终必定会成为自己一统天下的最大阻力,所以他要趁其羽翼未满时先将其除去,再不济也要先削弱孙权的实力,好为以后南征铺好道路。
曹操不得不急,如今天下辽西有公孙康盘踞一方,虽表面臣服,其实怀有贰心,并非真心归顺,一旦中原有事,必定会第一个反叛。
西凉又有马超、韩遂等诸侯割据关中等地,与公孙康一样,虽表面臣服朝廷,其实并未有半点诚心,只不过是想以此法长久保守一方而已。
然后再往西有汉中张鲁、益州刘璋,此二人皆独霸一方,为一方诸侯,并不尊朝廷号令。
南面,刘表盘踞富饶的荆州,孙权zhan有江东,新近又崛起一个交州士家长孙,一切的一切,都让曹操感觉到压力很大。
他想要在有生之年平定四方,就不得不抓紧时间。
刘表、马超、韩遂、张鲁、刘璋、公孙康等辈不过自守之贼,只想割据一方而并无进取天下的大志,曹操并未太过放在心中,即使再给他们十年时间,他们也翻不出花样。
可江东的孙权,却让曹操感到危险,他的细作在江东数年来传回来的情报表明,江东孙氏集团如今正在飞速的壮大,若再不予以遏制,恐怕最终将吞了刘表的荆州,与自己形成划江而治的局面。
况且荆州还有个不稳定因素刘备,这个人曹操完全将他当作好高祖刘邦的翻版,似乎情况再怎么不利,也总能找到翻身的机会。
如果让这个人掌控了富饶的荆州,只需给其两年发展时间,以后自己恐怕就难以消停了,想将之灭掉,也将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立志由自己来一统天下的曹操当然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南下,这么急切的进兵。
“参丞相,帐外有荀军师等人求见。”这时,帐外有侍者掀开营帐进来说道。
“速速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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