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长歌-婚奏上
如果说,在赣北军队这个体系,有什么比军情政治这等事情传播的还要快的话,那么只有一样——在官媒前一脚出了花厅的门槛,后一脚,从江西巡抚衙门为中心,无数的消息就飞一般的传送到了这座古老城池的每一个头面人物的角落!
速度之快,几比风声!
监国朝廷堂堂首府要与秦弦武联姻,要与一个手握四营兵马,几乎执朝廷牛耳的秦弦武联姻!
震惊,震动,震怒!
襄王朱常澄神色复杂的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手中的密报早已跌落在地,在那炽烈的阳光之下,任凭那汗水滴答滴答的流淌着,任凭那绸缎制作的玄色龙袍缓缓浸湿。
张延也只是淡淡的看着,默默的看着,那双日渐浑浊的眼睛所剩下只有几丝清明。
闻信前来的刘勋之也默默的坐在木墩上,呐呐无言。
谁能想到呢?曾经的赣省巡抚,曾经的秦弦武的上司,这位昔日官居三品的大明文官,这位如今的堂堂大明监国朝廷的首辅居然就和秦弦武联姻了。
然而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眼下三人也别无他法了…一位是手握重兵,为监国朝廷之泰山的跋扈大帅,一位是本来以为干城的大明首辅——要知道朱常澄本还指望用他邝昭来制衡秦弦武一二的!
然而…
叹息一声,朱常澄问道:“邝老此间事情,可知会了你等二人一声?”
张延与刘勋之对视一眼,垂首道:“启君上,邝老此乃私事,并未知会我等。”
朱常澄叹息一声,说:“好啊,好个私事啊…却是藏得深呐!罢了…你二人对此事以为如何?”
刘勋之看了张延一眼,沉吟一声说道:“臣以为,邝阁老乃是我大明三朝元勋了,勤于国事,定然不是那般奸邪之辈,恐怕此事其中颇有蹊跷。”
张延也接过话来,说道:“奴婢也以为,如今秦弦武势大,说不的邝阁老乃是虚以委蛇,并非投靠。”
朱常澄看了一眼两人,向张延问道:“你掌着锦衣卫,邝昭又是筹备婚事,又是联络陈家,你就没看出来?”
张延苦笑一声,说道:“如今这眼下,万事纷乱,邝阁老事情做的隐蔽,老奴无能啊。”
襄王监国朝廷草草初建,文官朝廷尚不完备,这锦衣卫虽然有江西各地的旧人可用,然而随着满洲大军的扫荡以及秦弦武两大情治部门的渗透以及三百年下来锦衣卫的腐坏,他张延又拿什么去探邝昭的底?
再者说了,纵然有风声,他张延,他刘勋之,又岂敢冒此大不韪,乱了邝昭与秦弦武的联姻大计?
听了张延的话,朱常澄也不想深究了,只是叹息一声,便远远出神的望着。
一阵夏风吹过,将那封不过寥寥熟语的信函吹拂而起,缓缓向外飘落到了一潭池水之中,几经挣扎之后,最终还是湿透沉默。
朱常澄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愿吧…”
张延与刘勋之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有些疑问——但愿邝昭真乃国朝忠臣,还是但愿张延所言具是真言?
甲锐营大营帅帐之内,马玉哉有些不敢相信的向这个前来报信的巡抚衙门的小厮再次重复慎重的问道:“此事果然当真?!”
那小厮笑咧着一张嘴,欢喜的说道:“不敢欺瞒军门大老爷,在那王官媒被大帅召见的时候,小的就在那门槛外面!况且这话还是林参知老爷让我来传话的,万万做不得假哩!”
一向肃穆不喜言笑的马玉在在听了这个小厮的话语之后,呵呵一笑,说道:“下去吧,记着去领一两子的打赏。”
那小厮诶了一声,便有更大嗓门从外面嚷嚷道:“老马诶!知道不!大帅要娶妻啦!”话语刚刚落下,还没等马玉哉出声,王忠良这个憨实的山东大汉就风行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将那正准备出去的小厮撞了人仰马翻。
王忠良看了看那小厮,哈哈一笑,爽快的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银锭子,甩给了那小厮,说道:“今儿老爷我高兴,没瞧见你,撞到了,拿上这两个小钱去喝酒解痛吧!”
那小厮看了看这差不多每个都有五两重的银锭子,连忙爬起来,扯着笑脸的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小的这就退下了。”
马玉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厮,还是这样的猛撞大嗓门,如何当得一方军镇,为大帅镇守屏藩?!”
王忠良嘿嘿一笑,说道:“今天不说这个!你也知道了吧?大帅就在这几日成婚!子嗣血统却是有着落了!”
马玉哉似乎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说道:“是啊,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无论是王忠良、马玉哉亦还是陈金武、蒋胜奇、李从善、张韶轩在对于秦弦武这件婚事的看法上,他们都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任何一个利益集团,特别是中古时代与近代而言,一个稳定的政治团体,那么其领袖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一旦家庭破裂,活着子嗣绝后,那么一旦掌握着这个团体的人暴毙亦或者日渐老迈,那么这个团体必然将陷入夺权的混乱之中!
而随着秦弦武成家,那么这个团体之内的不可能因素就降到了最低——要知道自李闯身死之后,虽然顺军残部投降了明朝,纵然高氏并无多大能力,然而就算如此,凭借着高氏的名分、李锦与高一功的实力,仍然整合了差不多八万顺军,在湖广重编为忠贞营,成为湖广大局之中的一方豪强!
而如今,秦弦武不仅成婚了,还和邝昭达成了事实上的政治同盟——虽然秦弦武想要他们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然而事实上却是:军事是政治上的延续,那么军人必然会参与政治。
顿了顿,马玉哉又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这陈茹棋,据闻当初在邝阁老任江西巡抚的时候,就是一位女诸葛的人物。恐怕我等之中,又难免生些变故。”
王忠良嘿嘿一笑,说道:“老马何必忧心这个?大帅那般人物又岂是一个女子能掌握的?——就算是女诸葛,这乱世兵权,也不是她能掌握的了,驾驭的住的!”
马玉哉展颜一笑,道:“你倒是看的透彻。”
噗通一声,王忠良跌坐在椅子上,拿起了几上的茶水就是一阵猛灌,喝完之后,才不急不缓的又说道:“不是我看的透彻,是你太过庸人自扰了!”
马玉哉摇了摇头,微眯着眼,喃喃道:“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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