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章安池会战-前夜下
新洲之上,自从长江水师炮声轰鸣而起的时候,这座四面环江,悬于大江之上的江中洲上的清军驻兵们就纷纷乱起,若非将官弹压及时,极力维护,恐怕这座清军江南防线的陆防要点便要未战先溃了。
随着长江之上,那场生死搏斗的落幕,在新洲营防后面提心吊胆戒备着的清军,也顿时化作了一片死寂。
月光之下,挂着赤色龙旗的长江水师已经将这座孤岛团团围困,两千清军已是成了前无可去,后无退路的兵马。
这些前南京京营出来的兵马都不是什么傻子,未入伍前,也是见识过世面,听过评述的,眼下这般景象,谁都知道,这战却是不战而败了——
坐困孤岛,粮道断绝,前无突破之口,后无来援之兵!
站在新洲湿润的土地之上,芜采总兵官卜从善与麾下的几位副将参将沉默的眺望着长江北面那条由火把组成似若火龙的人群。
卜从善也是南京京营出来的人物,他麾下的芜采镇兵放在昔日的南京京营里也就垫底的兵马,深知自己有几两重的卜从善在长江水师易主之后,不是不想投降,然而看看这眼下这水师围岛,明军人影叠叠而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招降的模样!
而虽说自己可以主动反正…然而这既无门路,也无由头。再者说了自家虽然很有身家,就算没丢了官职,也可好生回去安享晚年,然而自个儿手下的弟兄又怎么会同意?
这些大头兵杀出来的将官对阵虽有胆怯,然而这军中利益牵扯之下,翻了脸,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物啊。
江风拂面,这芜采镇一总兵两副将三参将却都面若死灰。
——明军开始渡江!
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在这六人的心中破灭,然而这六人终究也是南南北北见过大战的人物,这升官上来,也凭的是上千的流寇人头,在明知毫无选择之后,这六人都有了死战的血性!
安庆作为长江沿岸有数的繁华商埠之一,就算是这大战之中,也是千帆竞流,往来贩卖不息,而自从明军攻陷安庆之后,马玉哉便开始着手奉秦弦武的令大肆的收集船只,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这一万人所需的三百条大小船只便尽数聚起。
黑夜之中,在一日一两的高价雇佣的船夫渔民的指引之下,三百条乘满了战兵的船只便纷纷开船而去。
大江之上,俯视而下,这三百条战舰,在点点火把照射之下,若隐若现,犹若一把黑暗中的暗流向那风雨飘摇中的江心岛扑杀而去。
月光银白,江风呼啸。
新洲上的清军大营之内,仍然是死寂的,大多数的地方里,只有发出吱吱声音的火盆。
营寨的栅栏之后的清军们,在将官的带领下,或是蹲着,或是席地而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精打采的,就算有一两个在擦拭着武器的士兵,也有气无力。
而在这些士气低下的后头,则是不停巡视着的各级将官的家丁亲卫们,那寒光乍闪的武器,似乎是在警告着这些无精打采的清军们,莫要有第二个念想。
咚…咚咚…咚,隆隆的有序战鼓声在此时响起——“敌袭!”望哨的清军们呐喊着。
然而在这大声的呐喊之下,是无数警戒在栅栏后面无精打采的清军们在军官的引导之下,在将官亲卫家丁的注视之下,缓缓起立,排列着队形。
死气沉沉,士气低迷。
站在芦台之上,卜从善面色生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位站在身后的副将们也面无表情,似乎他们早已料想到这般结局——这两千芜采兵也是清军整编之后留下来的战兵,然而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不是将官心血所成的家丁亲卫的士兵又怎么会有士气支撑?毕竟死局之下,又有谁会为了这满洲人,为了这明知无望的战斗而努力奋战?
不要说这些当兵就为吃粮的小兵,很是一些中级军门都非常不满——这个世道,这样的战争毫无必要继续,为这满洲人卖命也着实划不来。
然而背后那冷森森的数百总兵亲标却让这些人的不满深深的藏在心中。
舢板靠岸,在将官的指导之下,这第一轮一百搜船上的两千人与十多门佛郎机、虎蹲炮尽数纷纷下船,在不大的泥沙具有的平地之上,迅速的整理着队形,很快的,这支以一千甲锐营为核心的两千明军便组成若干方阵,在月光之下的旗帜引到之下,缓缓的向前开去。
屏气呼吸,距离越近。
“五十步!炮阵停准备轰击,步兵继续前进!”余正刚大声喝着下达着命令,一旁的亲兵们也重复着齐齐大喝——黑夜里作战,对于古代而言,除了单兵素质、军队纪律以外,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在黑夜里,哪怕是明月的黑夜里,旗号基本上就处于无用的状态,在没有交战的时候,还可以用声音传达,而在交战之后,所凭借的也只有军队的素质了。
在余正刚有条不絮的指挥之下,这两千兵迅速的靠前着。
而随着双方的越来越近,新洲岛上的明清第一轮交锋也正式开始!
四十五步。
漫天箭雨呼啸来去,顿时之间,双方的军阵里便传来尖叫刺耳的哀号声音,然而相对于这两千兵马,但披甲不过八百的清军,马玉哉所派遣的这支先锋兵马,却达到了尽皆披甲的地步,几轮箭雨下来,虽然明军也有折损,然而相比于清军,明军所丧失的战力不过二十余人!
四十步。
得到炮阵准备就绪的传报之后,在火把的照耀之下,余正刚令旗在顿时划下!
旗落,十八门各式大炮,顿时喷射出火舌,向不远的清军大营轰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