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川终于算是整明白了,自己一趟端午西藏游竟莫名其妙的摊上了件最没创意的事——穿越了,回到了乾隆末年的清王朝,附魂到了史上第一贪官和珅的侄子身上,对于那个便宜老子和琳就不是很有影响了。
面对穿越这种毫无道理可言而又极其诡异的事情,向来自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他当时也差点直接崩溃。还好作为不可知论者的优势显现出来了,解释不了的就索性不去想了,搞定当前问题才是正题。
本来听说成了十八世纪首富兼当朝第一权臣和珅的侄子感觉还不错,而且听起来那个便宜老爹也是个不小的官,按理自己即便是个傻子也该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问题是,记得清清楚楚和珅是乾隆前脚死后脚就被嘉庆给勒死了,《宰相刘罗锅》那是一部家喻户晓的清宫戏。“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也是日后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一句俗语。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作为和珅的嫡亲侄子,到时会有好日子过么?估计悬,没听说过清朝皇帝中有宽厚仁德的主。
现在是乾隆五十七年,离乾隆六十年退位还有三年多,再加上接下来大概有三、四年的乾隆帝以太上皇之尊进行所谓的‘训政’,算起来还有不短几年时间,应该够筹划了。万一到时候实在混不下去,大不了卷笔钱逃到国外去,凭自己的本事,混个华侨富翁当当,总该没问题吧。
打好了心中的小九九,秦越川,不,现在是“丰绅伊绵”少爷了,将这个中远期规划暂放到一边,把思绪拉回眼前。
作为一个只略懂点历史的现代人,初到两百多年前的西藏,无疑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要想更好生活下去,只有多多地学习,来适应新环境了。正如同一个去开拓新市场的销售人员,首先要做的功课就是资料收集,尽可能多地去了解当地的情况,为以后的业务拓展做准备。而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要获取资料,只有亲自动嘴去问了,向刘顺、老周及身边所有的兵士去问,尤其是刘顺,他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最多。
“原来我娘是在我三岁时候就去世了,那讲一下我那个外公吧,好像也是大官。”丰绅伊绵用的是挑人不挑事的问法,先了解了大概的关系网,然后就想到什么,问什么。
看刘顺草稿都不打张嘴就要开讲,忙又补充道,“说公道点吧,别整的我们家人都像一群圣人似的,多说些短处,这里没外人,和我就不必有什么隐瞒了,这样见了面我日后心里也有点数。”
你是没听这小子是怎么说和珅的,简直把他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人了,便是孔夫子在世怕也不过如此。什么自丧母之后就开始含辛茹苦地抚育幼弟,他那时自己不过才一三岁的小屁孩,能照顾自己就是个天才儿童了,还去抚育幼弟,可能么?又什么父丧任上,与继母不和,兄弟孤苦无依,常借贷度日,但仍日日手不释卷,勤学苦读,大志不改,这话很不靠谱,几岁大的孩子就没人管还不得了天,能自觉好好读书?那也真是位天才儿童了。还说什么两兄弟在咸安宫官学时成绩极其优异,尤其是老大和珅,那更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项不精通,尤其是当今皇上的御制诗词与书法,更是得其中三味;最强的是依靠刻苦努力,他在那短短几年间竟还掌握了满、蒙、汉、藏四族的语言文字,又是一个语言方面的天才儿童;不用说,这兄弟俩平日在官学里很得师友器重,甚至隋园先生(清代大诗人袁牧)来访时还专门作诗称赞过他们,表彰其“少小闻诗通礼”,这事刘顺是言之凿凿,估计到有几分真的。后来进入官场,那和大人就更是一个传奇了,什么在銮仪卫中短短时日便得皇上赏识提拔,特别在乾隆四十一年间,几乎是月升一官,一时被世人传为美谈,都称是我大清国百年来未有之事;至于这十几年来的为官政绩与德行,自然是功高卓著、清正廉明、忠君报国、鞠躬尽瘁、恪尽职守、公正严明等等了,反正就是上能比管仲,下能较孔明的一代贤相,奇怪的是刘顺在夸他的时候非常强调清廉这一优点,难道是和尚就怕人家说他没头发。
要讲的公道点,还要说些短处,这个要求真奇怪,他难道失忆后还知道他们家的人不都是好东西。既然要讲,怎么把握这个度,显然很有难度。刘顺好好思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老大人是满洲正白旗,他塔拉氏,名讳苏凌阿,亦是书香门第出身,才学极好,乾隆六年便高中翻译举人,须知能考中举人,在满人中也是很了不得了。老大人自后由内阁中书累迁江西广饶九南道台……”
说道此处他顿了顿,像是下了莫大决心,才接着低声道:“老大人心地纯厚仁良,不甚喑官场之道,数十年间在内外辗转各职,却只升至吏部员外郎,便难再进,一直郁郁不得志。五十年,蒙大老爷举荐,被皇上破格提拔,先后历兵、工、户三部侍郎等职,今年年初已擢为刑部尚书,听闻又要外放两江,可谓是大器晚成,苦尽甘来。”
能说出“不甚喑官场之道”这句话,显然已是刘顺最大勇气了,其实想想这也不能怪他,在现在这个尊卑极严的社会里,作为一个下人,背后议论主子,本就是不该,还何况要说坏话,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更关键的是这个听众本身就是被议论的主子们的亲人,这要是哪天随口说出去,或是记起来而怪罪于他,那不是会死的很惨,风险实在太大。
“乾隆六年就中举人了?这么早,那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看着刘顺那可怜样,丰绅伊绵决定暂时不为难他了,就转问到苏凌阿的年龄,帮他打个岔。
“那是,老大人如今已有八十高龄了,是位老寿星了,身子却依然健朗的很,只是耳力稍差了点,腿脚近年来也有点不是很利索了,却也不甚碍事,仍能照常办理公务,皇上也依旧信任有加。”
“那身体是蛮好的,不错,不错。他们家还有谁与我常往来的?”
“这倒没有,一则是太太过世的早,二老爷也很少在京,再则大爷一直是住在大老爷府上,稍长成时便和二爷一道搬去西郊的淑春园里读书去了,是以与他们家走动并不多,只是逢年过节,派个人过去请安送礼罢了。还有,还有就是大太太素来不喜欢几位舅老爷的行为,不许您和他们多接触,所以您和他们府上的人向来都不是很熟悉。”
“哦,原来是这样。”不用想那个几所谓的舅舅八CD是些整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视养鹌鹑、斗蟋蟀,提着鸟笼逛戏园、妓院为人生最大追求的一群纨绔子弟。
“不过巧的是大爷和他们他塔拉家竟又有一门亲事在身,而且这门亲事还恰恰正是大太太给寻的。”刘顺想到了点有趣的,忙托出来。
“我还有亲事?说说看。”对于自己还有门亲事,丰绅伊绵果然很感兴趣。
“具体这事是怎样个经过,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道听途说点消息罢了。大概是五十四年秋天的事,听说是有次大太太在六阿哥府上看戏时突然相中的,当时便极中意这位小姐。据说她相貌品行均是一流,聪明伶俐,还读过书的。大太太很是喜欢,就寻思为您做亲。后来向人一打听竟是他塔拉家的格格,你说可巧不?”
“不会是我哪个舅舅家的吧?”丰绅伊绵初步认定他舅舅里面没一个好人。
“那倒不是,若真是哪位表小姐,大太太还不至于会不认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是旁支的,隔得不是很远。”
“这定的是妻还是妾啊?”显然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纳个妾哪用这般复杂,自然是正室了。”
“知道这个小姐叫什么吗?她人你有没有见过?”丰绅伊绵终于忍住了没问人家长的漂亮不,觉得那样有点丢人,出来混的都要点面子。
“我哪能看到人家大家小姐。听说她去过园子里几次,与二小姐关系极好,下人们看过的都说像画里的人样。至于小姐芳名,像是叫淑玉。”丰绅伊绵知他说的二小姐,是自己的胞妹文瑾,那可是个极厉害小姑娘。
“跟我说说福大将军吧,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该有许多能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