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沃尔夫带着狼队的小伙子们走进面前这片修罗场时,穆斯还没有断气。对于战场上唯一一个高阶的,拥有土系斗气的高防骑士,在绝大多数时间里,穆斯总是要比其他的人撑得时间长一点。
现在,这个后勤队的总管正奄奄一息地坐靠在同伴的尸体上,左手的盾牌在风刃和利齿的双重打击下,已经变成了一个铁质的筛子。被魔狼嘶咬得可以看见白骨的右臂再也无力举起那把饱饮魔狼鲜血的大剑。只是虚虚地扶在了用小羊皮细细缠绕着的剑柄上。胸口上那刻着屠龙佣兵团徽记的皮甲也在锋利的狼爪下变成了稀烂。一个巨大的伤口横贯在了骑士心口处。很显然,这个骑士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在他的身旁,躺着二十多只魔狼的尸体,有的狼尸被大剑劈成了两半,还有的,整个腰部都已经成了稀烂,很显然是骑士的特技——盾击造成的了。也正是因为这些狼尸,才使得穆斯没有葬身于狼吻之中。
虽然魔狼的智慧并不是很高,但是骑士身周的这些死相凄惨的同伴的尸体却明显地告诉了魔狼们: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好对付!既然身周已经有了这么多轻易可以到口的食物,何必冒着性命自讨苦吃呢?
沃尔夫绕过了仍然在尸体上享受着自己的美食的莫拉克特魔狼,缓缓地走到了穆斯面前。
“卑……卑鄙!”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地精,穆斯的眼中冒出了愤怒的火焰。一百多个弟兄,就这么没了!就这么被一群孱弱的地精用一种近似于无耻的招数打败了!骄傲的骑士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是的,他相信,如果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的话,就算是这些地精们骑着魔狼,自己最终也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这片土地上。
沃尔夫不屑地笑了笑:“卑鄙?你是说华利文部落的战士们不该靠着手里的弩箭偷袭,应该整齐地列队,面对面地和你们好好打一场?还是说我们骑着坐骑,却不凭借自己的力量和你们战斗,而是让坐骑上来送死?抑或是你觉得即使你们可以放下架子和我们的坐骑战斗,我们也不该在一边偷施冷箭?”
穆斯更加愤怒了,胸口中的那口怒气“轰”地一下顶了上来,伤口流血的速度更加地快了起来,他咳出了两口黑红色的鲜血“你……你们……没有……没有战士的……”
“尊严么?”沃尔夫打断了穆斯的怒斥,“‘尊敬’的骑士,或许我这样称呼你,你会觉得好受一些,不过在我看来,你,还有你的手下们,根本就配不上战士的称号!如果你们真的有战士的尊严,你们就应该知道,堂堂正正地给华利文部落下战书吧?你们没有!如果你们有战士的尊严,你就应该知道,你们要远远的强于地精,对于这种巨大的差异,你们看到了么?你们没有!如果你们真的有战士的尊严,你们就应该知道,你们的赏金,是靠着地精们的生命换回来的!你们既然能做得初一,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得十五?”
沃尔夫的一顿抢白,如同一盆冰冷的雪水,狠狠地浇在穆斯的心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地精战士的怒斥之下,穆斯突然回忆起来,在他刚刚获得骑士头衔的时候,导师教导他的骑士八则:英勇、公正、谦卑、精神、诚实、牺牲、怜悯、荣誉。还是热血年少的自己,甚至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捍卫骑士的尊严。
可是曾几何时,走出骑士学院的自己,却被这物欲横流的社会完全迷失了自我!武力,不再是为了公正和怜悯,而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获得更高的地位,满足更强的***!为了得到这些,多少无辜的智慧种族倒在了自己这把曾经发誓用来捍卫公正的剑下,多少和自己一样的智慧种族,被自己买到了奴隶市场,用来换取享乐的金币……
穆斯长叹了一声,用来支撑自己最后一丝生命的那口怒气也随着这声长叹化为了乌有。随着这声长叹,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分外苍白的脸色灰暗的下来。这个垂死的骑士,眼中露出了异样的神采,牢牢地盯着自己的身旁。
“你是想用这个,洗刷你所犯下的罪行,最后一次捍卫骑士的精神么?”顺着穆斯的目光,沃尔夫看到了骑士身旁的那把大剑,“好吧,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完成!”。
骑士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沃尔夫默默地看着穆斯的尸体,良久无语。
“来人!将这位骑士好好的安葬!”沃尔夫拔出了骑士胸口的大剑,轻轻地放在了尸体的旁边,“剩下的人,抓紧时间清理战场!记住,所有的兵器、药品全部带走,剩下的……烧!除了魔法师外,所有生者……杀!”
作为胜利者,沃尔夫并不认为自己的命令有什么不妥,狼队本来的任务,就是要将佣兵联盟的补给彻底的断掉。光是营地中的兵器和药品,就已经够他们搬运了的。毕竟,他们的坐骑,莫拉克特魔狼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数量。剩下的粮食反正也是带不走。不烧掉,难道留给回来取补给的佣兵们么?
至于俘虏,更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双方已经是死仇了,此刻留下一个生者,就等于在未来的战斗中,给敌人增加一个有生力量。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虽然套着一个善良的光环,却也绝对是不能做的。
“队长!我想您应该过来看看这个!”一个在补给基地中打扫战场士兵冲着沃尔夫高声地叫到。
这个士兵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被弩箭射得千疮百孔的牛皮帐篷,表面上看来,这帐篷和营地中其他的帐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当沃尔夫走进了帐篷,却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帐篷里一坐一躺地躲着两个佣兵,躺着的那个,左腿已经被齐根截断了,上面细细地缠满了绷带,这种严重的伤口,沃尔夫一看便知道是龙之利刃设置的机关所造成的。坐着的那个年纪却不是很大,大概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的灰袍子,腰间系着一条麻绳制成的腰带,在地精士兵的弩口下,瑟瑟地抖着。这种打扮,正是林可口中魔法学徒的打扮了。
沃尔夫注意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虽然帐篷中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些弩箭,可是二人的身上,却没有一个因为弩箭造成的伤口。在帐篷中这种窄小的地方,两个人一个残,一个弱,明显是不可能做出什么躲避和隔当的动作了。而事实上毫发无伤的结果,却让沃尔夫感到了分外的吃惊。
很明显,这个奇迹并不关躺着的那个家伙的事情,因为在伤后高烧的煎熬下,这个断腿的骑士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眼前坐着的这个家伙了。
如果说他是一个魔法师,那么一切还好解释,因为实力高强的魔法师所释放的护盾,是有很大的可能挡住弩箭的攻击的。可是面前的这个家伙,很有很明显只是一个魔法学徒而已,这点是做不得假的。以魔法师那种高傲的性格,是宁死也不会穿魔法学徒这身寒碜而且毫无地位可言的衣服。
“你是怎么做到的?”沃尔夫盯着眼前的魔法学徒,冷声问到。
畏缩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稍微避开了身侧的弩箭,这家伙结结巴巴地说道:“如……如果……我说了,您……您能保证……保证不杀我么?”显然,外面不断传来的处决俘虏的哀求声和惨叫声把这个家伙的胆子都吓破了!
“如果这些真的是你干的的话,我可以保证!”沃尔夫指了指地上的弩箭,笑着说道。
“魔……魔法,一个小魔法的运用而已!”听到自己的生命有所保证,这家伙的胆色稍微壮了一些,他指了指帐篷上挂着的几个木板,“这是联盟里的风系……风魔法师留下的几块用胡桃木做成的魔法阵,本来是用来给伤员降温用的,不过在刚才,我稍微的改了改,让这魔法阵吹出来的风变得可控一些……”
“可控?你是指风的方向么?”沃尔夫奇怪地打断了这家伙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动动这些木牌子不就行了么?”
“不是的!先生!”沃尔夫的话似乎使这个家伙感到了一丝羞辱,他脸红脖子粗的就要站起来和沃尔夫理论。这鲁莽的举动立刻让旁边的地精战士将手弩对准了这个家伙。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个魔法学徒似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讪讪地坐了下来,
“所谓可控,不止是控制风的方向,更重要的是控制风量的大小,风吹出来的半径,甚至是做到感应激发!这样的话我才可能将魔法阵上仅有的一点元素力量充分的利用起来,在感应激发的作用下,及时地吹偏这些弩箭!不过,这种改进虽然使魔法阵的可控性大大的提高了,不过对于元素力量的消耗却也是加倍了!正牌的魔法师,是绝对不会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的!”魔法学徒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家伙口中的话语,虽然沃尔夫一点也听不懂,但是他知道,虽然眼前的这家伙是一个魔法学徒,但是他却做到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这,就已经足够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魔法学徒。”
“马克沁,马克沁•海瑞姆•斯提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