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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曲水流觞(一)

三月三,传说中北帝的诞日,古称“上巳日”。自周初始,每年三月的“上巳”日,官员百姓们便齐聚江河之滨,由女巫举行消灾祛病,洗垢涤秽、驱除不祥的仪式。

因三月上巳日的具体日期每年都不固定,为了便于记忆和统一,从新周开始,三月初三被定为“上巳节”,节日的内容也由洗濯祓除,去宿垢疢渐渐变为临水宴宾、踏青游赏。

新周初期,齐国率先在临淄西门外建立稷下学宫,招探天下文人学士,来这里讲学、交流、学习,凭借着良好的文化政策和优厚的物质待遇,吸引了几乎所有的著名学派汇集稷下,成为当时最引人注目的学府。

由于稷下学宫每年招生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因而每到三月初三这一天,各地前来求学的士子便齐聚淄水河畔。一开始,众士子只是纵情山水,清谈老庄,渐渐的,有那雅致之人想出了一个主意,让众人按秩序坐于水边,将酒置于觞中使其顺流而下,觞杯止于某人面前,某人即取而饮之,然后吟诗作赋,若是作不出来便罚酒三杯。这主意一出,立时得到了众人的青睐,被称之为——曲水流觞。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独特的过节方式演变成了每年为数不多的文坛大聚会,吸引了天下间的文人士子在三月初三这一天赶到稷下,共飨曲水流觞盛事。

郑怀吾自决定离开荆门前往稷下学宫后,不再在燕国逗留,收拾行李离开蓟,经临易、奔高唐,渡黄河、过济水,风尘仆仆,一路南下,来到齐国国都临淄,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静待三月初三到来。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莺飞燕舞,天地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辰时刚过,淄水两岸已是人影攒动,热闹非凡。参与盛会的士子们依次坐在水边,在他们身后是前来观看的人群。人群中不乏那想要借此时机寻找如意郎君的妙龄少女,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对水边的士子品头论足,莺声燕语中为盛会增添了三分*,真个是,风如酥,花似火,人面桃花相映红。

郑怀吾一身文士打扮,右手拿着一柄自制的折扇,一边用折扇缓缓敲打左手手心,一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若是有缘,三月初三,稷下学宫。”他不停地默念着车内女子留下的话语,“这缘分,在哪呢?”

“听说燕国公主姬媛已于三日前来到了临淄,此次的曲水流觞盛会她也会来,不知是真是假。”身旁的议论声传入耳中,他心中一动,“什么?燕国公主也来到了这里?”这姬媛他在王宫时到是听说过,传闻此女与自己年纪相仿,生的是貌美如花,聪慧伶俐,自小便熟读经史,醉心国事,颇得燕王慎的喜爱。

“她来这干什么?莫非……”郑怀吾快步走出人群,来到水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转头向上游看去。

淄水上游搭建了一座八角凉亭,此亭四面环水,远远望去,犹如坐落在青莲之上,亭前有一弯弯、窄窄的小木桥直通岸上,作为进出的道路。每年的盛会都会有一声名显赫之人在此主持。

就在他转头看向凉亭之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接着,八名侍卫护卫着一面罩丝巾的少女穿过人群,来到木桥前。

侍卫们向两旁一分,护卫在桥头,少女走上木桥,向凉亭行去,在她身后,跟随着两名绿衣婢女和两名侍卫。少女的出现,证实了传闻的真实,一时间吸引得两岸士子纷纷转头向她看去。

少女来到亭内,站在护栏后目视两岸士子,在她身后,一名侍卫高声说道:“流觞盛会乃是每年文坛中的一件盛事,今日盛会由我燕国姬媛公主主持,稍后公主将在此放下觞杯,凡是能被觞杯选中并能做出上好诗文之人,公主皆会邀其后日去明园,参加聚会。”

侍卫的声音远远传出,众士子热血沸腾,群情激昂。

士子们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西周时,学校都是官府所建,只有王公贵族的子弟才有资格入学,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入学学习的。自周平王东迁后,天子势微,这一情况才有所改变。随着一些学校的官员流落民间,“学在官府”的局面被打破,私人办学蓬勃兴起,入学条件比起西周时大为改变,教育的对象不分贵贱等级,只要学生交上一串腊肉作为学费,就可以入学。

这样一来,有学问的人多了起来。然而在这个时代,士子的出路并不多,少部分可以经人推荐而担任官职,大部分却只有加入各个势力门下,成为门客。

听到燕国公主将要宴请能被觞杯选中并能做出上好诗文之人,众士子顿时摩拳擦掌,都准备一展所长,期望能被公主看重,借此进入燕国朝堂。

“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一锦衣少年穿过木桥,走上凉亭,对着姬媛拱手笑道:“公主到的早,田鸿来迟了。”他的声音远远传出,显示出不弱的修为。

“田鸿?齐国太子。”田鸿的到来再次引起士子们的议论,此次盛会居然引起了这样两个重要人物的注意。

姬媛笑道:“没想到田鸿太子也来了,既然如此,那此次盛会就由太子来主持吧。”

“哪里,哪里,公主说笑了。”田鸿笑道:“田鸿此来一为一睹各国名士风采,二来专为公主助威,这主持之事还是公主来吧。”说着,向旁边退开一步,伸手示意道:“公主,请。”

“如此,姬媛就不推辞了。”姬媛微微一笑,向两名绿衣婢女吩咐道:“放觞杯。”

“诺。”两名婢女答应一声,一人手捧一个双耳觞杯来到凉亭边,蹲下身把觞杯轻轻放入水中。

觞杯顺着水流飘荡而下,士子们紧紧盯着觞杯,一颗心随着它在不停地起伏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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