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洞天之内,凌烟大殿之前,一座青石砌成的高台缭绕在仙风灵雾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青苔仙藤爬满了台基。几只仙鹤,旁若无人,在高台旁的林间草丛中散步嬉戏。天色刚刚放晴,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倾泻而下,正好笼罩着高台周围,金色光芒将古意森严的高台照得熠熠生辉。两只走近高台的仙鹤仿佛被阳光惊吓,扑棱着翅膀,扶摇而上九天。
一名身穿灰色道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坐在高台一脚的路基之上,周围围着七八名宫装美女。后生长得貌不惊人,只有一双滴流乱转的眼珠倒是明亮。此时此刻他正口若悬河,七情上面,直教旁边美女听得如痴如醉,入木三分。
散修唐羽,仙界执法学堂第四届毕业生,这会正等候着毕业典礼上的颁奖仪式,横竖无事,趁着着空档,跟南海派的小娘们讲讲惊险刺激的战斗故事,也能让她们兴趣盎然。
“真是岂有此理,那熊妖一双熊掌将我高高举过头顶,突然使出八九神通,身体暴涨到两百米高,如同顶天立地的不周山。这畜生心中恼急了,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叫声,如霹雳一般惊天动地。”
“啊!”说到妖熊暴长,惊天动地,唐羽侧后一名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情不自禁惊呼起来。
唐羽瞟了那女孩一眼,女孩顿时红云满面,旁边同伴七嘴八舌责怪她:“别插嘴!”女孩委屈地低下头。
唐羽不动声色,嘴角一撇,重新入戏:“此时此刻我不慌不忙,心中默念剑诀,一道青光已经从我丹田破空而出。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动容,那青光不是别的,正是蜀山镇派法宝,长眉真人关门祭炼的威猛神兵—惊云剑。
突然天空一个炸雷响起,嗵隆隆劈开满天乌云,撕裂天地的白光,当当正正砸在那畜生心口一撮白毛之上,你们都去过动物园吧,大黑熊胸口都有一条白色鬃毛是吧。”
说到黑熊胸口的白毛,唐羽左右一看,盯着左边一名鹅蛋脸女子胸口的白色丝带,手指一点,看看周围的女子。
“师姐们大多潜心修炼,俗世的动物园估计没有去过。对,就如那里。”手指仿佛碰到了一团软物,唐羽咕咚吞了一口唾沫,鹅蛋脸女子小脸顿时通红。
刚才插嘴那红脸女孩瞪着大眼睛连忙点头:“对,师兄说得对,黑熊胸口的确有一撮白毛,就如湘君姐胸前那样。”
唐羽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微笑,惊讶地盯着红脸女孩的大眼睛,半天不动。红脸小娘脸更红得不行,低下头嘴里嘟哝着:“我说错了吗?”
唐羽突然竖起大拇指:“怎么能错呢?这位师妹说得太对了!南海派的,系出名门,果然见多识广,却不知师妹法号?”
女孩脸红入耳根,低着头,手指捏着古装仕女的头饰假发,来回揉搓。嘴里嘟嘟囔囔用几不能闻的音量吐出两个字:“成遥。”
“多好听的名字,正配得上师妹神仙行状。没错,成遥师妹说得不错。就是那里,天雷闪电正中白色鬃毛。妖熊嗷地一声惨叫,你猜怎样?”唐羽说到此处,话音嘎然而止。
四周女子听到紧张处,怎能停下来,连忙齐声发问:“怎样?!”
唐羽嘿嘿冷笑,右手食指中指捏了个诀指向前方:“那妖熊已被惊云飞剑轰得灰飞烟灭!”
“哦……”周围女子同时舒出一口大气。成遥瞪着大眼睛讷讷道:“那个,师兄,你没受伤吧?”
唐羽嘴角一撇,对着成遥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旁边一名身材高挑,穿着浅蓝道袍的美女悄然出现在众人身前,只见她缓缓侧头,双眼如电盯着年轻人,冷冷射出一道寒光,
“各位师姐,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他,那妖熊双手举着这厮,然后长到二百米,那么一双熊掌展开怎么也有个百八十米,却不知道这位道兄是不是也使出八九神通,跟着妖熊长了一两百米呢?”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留下一声轻蔑的冷哼。
唐羽两日前结束了华北堂三个月的实习期之后,七名第四期学员连夜赶回罗浮洞天,参加今日举行的仙界执法学堂第四期毕业典礼。趁着典礼开幕前的空档,唐羽钻入花丛中吹起牛来。谁知道说到最兴奋处,竟然被那变态婆娘给搅和了。
唐羽双眼喷火死死盯着飘然远去的背影,心里恨恨,恶婆娘,你不说话,难道会变成灰灰吗?
成遥小姑娘若有所思,双手或短或长地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是哦,刚才那师姐说得对哦,妖熊长了二百米,那双手展开也得有一二百米哦。师兄这是?”
“哦!成遥师妹问得好,”年轻人打断话头,冷笑两声:“细节我不是还没说完吗?这妖熊还真以为能将我扯碎?嘿嘿,简直岂有此理,太小看贫道了吧。在那妖熊暴长的瞬间,贫道已使出‘别处乾坤’的神通逃出生天。”
别处乾坤!!这是水系遁法中的极品神通,非金丹期高手无法练就。成遥师妹的眼睛顿时朦胧起来:“师兄,你竟然会‘别处乾坤’啊!”
刚才那个冷漠婉转的声音仿佛如地狱里传来,在这节骨眼上再度响起:“和子道兄好手段,区区修元中期就能修出‘别处乾坤’?不如就在南海派众位仙子面前使使这神通,让大家开开眼界?”
只见刚才出言讥讽的冷艳美女就在一旁盘腿打坐,嘴里说话,美目却依然紧闭。
众美女连忙点头七嘴八舌道:“是啊,道兄快使使,让我们开开眼界。”
唐羽盯着冷艳美女,钢牙欲碎,恨不得变作那妖熊将她生吞活剥。岂有此理,个变态婆娘,自己性冷淡就算了,老子找几个妹妹扯扯闲篇,你跳出来哭的哪门子丧。
在七八双美目之下,唐羽面不改色,心不跳,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缓缓起立:“众位师姐,小声点,小声点,台上天湖真人要讲话了,莫要吵了他老人家。至于‘别处乾坤’说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它本是我道家遁法中无上神通,非修炼到金丹期高手不能为之。但我却从另一个方面入手,诸位师姐你们可知道量子力学?这门学问说来话长。其他不说,却说量子力学有一个概念叫‘塌缩’……”
“师兄,我们又不是要学,只是让您露一手嘛!”成遥已经哀求起来,她只听师傅讲过这神通的玄妙之处,现在遇到一个会的,怎能放过。
废他妈话,老子要是会这般神通,还有功夫跟你在此废话?早就“别处”到圣水宫“乾坤”之中,和那些传说中的美眉们坐而论道了。可是今天牛皮吹大了,总不能在南海派的小妹妹面前露怯啊。年轻人扯来扯去只想拖延时间,他那双眼睛贼溜溜左顾右盼,突然看到后台一名中年道人,正朝这边走来。
唐羽嘴角一撇,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好吧,好吧,既然成遥仙子要看,贫道怎能不从。好……准备啦,这功法速度可快,众仙子不要眨眼……”唐羽口中念念有词,手捏一诀就要作法。成遥小娘立刻瞪圆了大眼,死死盯着师兄高大的身躯,生怕漏掉一丁点细节。
中年道人走到众人身后,一敲成遥后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在这里聊天。赶紧准备,真人一讲完,就得散花了。”成遥脑后吃疼,腾地站起来,显然这一下敲得不轻,小娘摸着后脑,泪水在眼眶里滴流打转。
众仙子惊得一同起立,唐羽故作尴尬装,连忙收了“功法”,对中年人深深一揖:“清源真人,都是晚辈不好,光顾着说,忘了时间,不关仙子们的事,要责怪就责怪在下吧。”说着话眼角瞄着成遥,成遥水汪汪的大眼中蕴涵着感激之色,缩在清源道人身后,悄悄对着唐羽吐了吐舌头。
清源真人冷哼一声:“唐羽!自然要说你,你是毕业生头名,赶紧站到九叶前面去,一会上台,所有程序不得有误!”说着转身离开。
众仙子顿作鸟兽散,成遥撅着小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唐,羽,原来道兄叫唐羽啊,小遥记得了。一会典礼之后,记得给小遥演示一下神通哦……”美目中尽是失望神色。
唐羽嘴角一撇微笑着摆手告别:“仙子放心,来日方长。”成遥俏脸又是一红,这才美滋滋地跟着师姐们飘然而去,边走还不忘转过头,伸出右手,只见小手指头曲成钩状。唐羽连忙摆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右手小手指头同样举了举。
目送成遥曼妙的背影隐入后台幕布之中,唐羽脸色骤然一变,霍地转过身来,剑眉倒竖,双眼喷火,盯着不远处正在打坐的冷艳美女。
干你娘啊,九叶你个恶婆娘,你个性冷淡,你个性变态,哪天我不把你吊起来,扎成肉粽,再来个滴蜡、穿针!哦不,拿皮鞭子抽你脚板心,不叫你欲仙欲死,哭爹叫娘。我就不是天地玄黄,鬼迷心窍,辣手摧花,无极神通小散仙——唐羽!
唐羽悄悄走过她身边,在她右手边面朝九叶侧面坐下,同样盘腿而坐,双手搭在两边膝盖捏成法印。只是这法印可能天上地下独此一家——双拳攥紧,竖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