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靖迟疑的接过玉来,只觉入手温润,尚带有石语亭淡淡的体温,不由得抬首向她看去。见石语亭对他微微点头,神色间温柔关切,便觉心头一暖。
他把那玉拿起细看,上面纹饰雕刻,材质做工正是宫中制式,不禁手指微微颤抖,虽说宫中之物流落民间并非不可能,可毕竟只是少数,况且楚彰神色间极为郑重,再观以今日种种,手中之玉,哪里还由得他不信?再说又有谁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石靖自幼无父无母,老师待他再好,毕竟不是至亲,自然像所有的孤儿一般,也渴望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只是每每一向石渊问起此事,或抄书,或背经,总会换来一顿责罚。他待师长甚孝,不愿惹恩师生气,于是稍长大些便不再去问,后来时间久了,这念头也就渐渐的淡了。
可毕竟亲情是人最本能的感情之一,当楚彰隐约透露能帮他揭开身世之迷时,石靖被强压下十几年对亲情的孺慕一下子都浮上心头,心情激动可想而知,谁知日思夜想期盼了半年,几乎每日都让他不得安眠的身世居然如此荒诞离奇,这却让他如何敢去轻信?
直到此时已由不得他不信,不知怎的石靖却涌起一股无力感,突然觉得眼前这些人都碍眼得很,他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挥手道:“我累了,想去休息。”
楚彰叹了口气,拍拍石靖肩膀轻声道:“明日随我入宫。”见石靖点头离开,渡离淡淡看了楚彰一眼,自椅上一跃而下,自随石靖去了。
楚彰目送他二人离去,又是一口气叹了出来,缓缓走到石语亭面前,终于直视她双眼,轻声道:“石姑娘,不是我有意瞒你,实在是这件事……”
石语亭不待他说完便摇头轻笑,道:“原来太子殿下当民女是个不知分寸,口无遮拦的长舌妇。”说罢一声冷笑,竟自甩袖而去。
这哪里是他与之相识半载,温柔似水的石姑娘?楚彰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无限美好的背影,半晌无言。
却说石靖随下人进了厢房,掩了门,淡淡的问道:“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渡离抚着光头干笑两声:“雪林里,那时也只能确定你是皇家血脉。”
“你瞒得我好苦。”石靖苦笑着摇了摇头,解下外衫,仅着中衣靠在塌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的轻松。
渡离把头往他肚子上一枕,嬉笑道:“你一个没爹没妈的苦孩子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龙子凤孙,旁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怎么反倒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石靖没好气的道:“那该怎样?痛苦流涕的抱着楚允文叫大哥?当这是演戏么?”说罢又是重重一叹:“我却只想要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普通人家,就像……那个人一样。”这些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也只有对着渡离才说得出口。
那一晚,石靖说了很多,像是要把所有心事都倾吐干净。
石靖直聊到三更时分方才睡下,似乎才合眼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听得有人叩门,马上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忙应了一声,睁眼却见屋里一片漆黑,原来天还没有亮。
紧接着便有几个侍女端着衣服器具进来请安,服侍他洗漱更衣。
那几个侍女都刚二八芳龄,个个青春貌美,初时帮石靖束发漱口尚未觉得怎样,待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托着面巾为他擦脸,动作轻柔得似是在他脸上轻轻***一般,柔软的触觉让石靖感觉被拂到的地方酥酥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偏那侍女又靠得极近,口中如兰的呼吸吹在他下巴上,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似有似无的往他鼻中钻去,石靖心神荡漾,身下那条东西竟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起来。吓得石靖慌忙夺过面巾,退后一步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擦了起来。
那侍女不防被夺去了面巾,几人都是吓了一跳,待看石靖躬着身子,俊脸涨得通红,竟活像只煮熟的虾子,偏还使劲擦个不停,又都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石靖脸色更窘,哪里还敢留她们给自己更衣,忙打发她们出去,匆匆穿戴妥当,这才出门。
待他被下人引至前厅,见太子早已等在那里,石靖垂下双眼,恭恭敬敬的上前见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哪里肯等他拜下去,忙扶了他,携了石靖的手笑道:“自家兄弟哪这么见外,走吧,别让父皇等久了。”门外车马早已备好,仍是昨日接石靖进宅那辆,待他二人上车,自向宫中驶去。
马车上太子又细细嘱咐制度礼仪、建和帝性格喜恶、宫中需要留心之处等般般种种不一而足,足足讲了有大半个时辰。
石靖仍旧是那副恭谨的样子,双手搭在膝上,微垂双眼盯着自己衣襟一一应下。
偶一抬头,却见太子目光真挚,正为自己耐心分说,石靖心头一动,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这若在寻常人家,我兄弟俩感情一定很好,想到这不由得神色黯然。
却听太子又道:“想来你也有所耳闻,现在朝中局势不稳,你又身份未明,昨日把你们接到那处宅子是为掩人耳目。待你身份大白于天下,父皇自然会赐你封地,这之前就先住到为兄宫里罢。”他拍拍石靖肩膀:“咱哥俩也好多多亲近。”
“怕是也好与我姐姐多多亲近罢?”石靖心下腹诽,表情却仍是恭顺至极,婉言谢道:“殿下好意小弟感激涕零,小弟也盼能朝夕聆听殿下教诲,只是若让姐姐一个女儿家随小弟住过去,怕是有悖礼法,殿下英明,定然不会让姐姐名节受损。”
太子虽并非为此,不可否认也存了几分这个想头,被石靖一语道破心里便有几分尴尬,偏石靖又说得句句在理,却也发作不得。
太子颇具气度,不过洒然一笑:“倒是为兄所虑不周了。”话题一转,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石靖一眼:“那个小和尚是甚么来路?不要跟我说真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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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随口说几句,石靖毕竟是真实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再加上他的性格因素,所以不同于穿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忽视某些感情,例如亲情,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