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紫衣少女倒也泼辣,让柳大宇很是惊诧,就在大家认为他会就此罢手的时候,只见他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几块碎银,放在手中抛了抛后道:“姑娘,好象你给我的银子不够哦。不对,这个事情我要和你们家小姐说说才行!”
这是赤裸裸的故意找茬,看到柳大宇还是要强行登上赵青璇的画舫,这下就惹了众怒,大家纷纷呵斥他的这种无赖行为。柳大宇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
徐婕儿在船楼上看着,她对那个柳大宇早就不满意了,见他要使强,徐婕儿忍不住站到围栏那里,“哎……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人家赵姐姐都不想搭理你,你还要去骚扰人家,真是无耻之极!”
程子龙和花弄影相视一笑,这个小妹妹爱打抱不平,她很有正义感。
柳大宇是仗势欺人,本来赵青璇没有理他,他已经觉得很没面子了,现在徐婕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他一下就把矛头指向了徐婕儿。
“你是哪里跑来的野鸡,呃?敢管老子的事?”柳大宇迎上来骂道。可他话刚说出口,一个白花花的物事就从徐婕儿的身后飞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那件东西重重的砸到了柳大宇的额头上。
“唉呀……”猝不及防的柳大宇捂着脸面大喊一声,他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勉强站稳。那物事摔到了地上,哐啷作响,碎成了几片,原来是个瓷碟。
徐婕儿正为柳大宇的污言秽语生气,见状她愕然回头,只见花弄影站了起来,“不用怕他,婕儿妹妹,有我们在呢!”原来刚才的那个菜碟是她扔出去的。
柳大宇被砸得头破血流,那个瓷碟上的残菜剩油搞得他脸上身上都是,周围所有对他不满的人见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大家都哄笑起来了,那紫衣少女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柳大宇羞怒难当,他恶狠狠的叫嚣道:“是谁干的?”两个跟班上前扶住了他。柳大宇甩手怒道:“你们这帮蠢蛋,还不去把人给我抓来!”
瓷碟是从程子龙这条画舫上扔出去的,柳大宇在震怒之下,连声催促他的家仆把船靠上去,看他们那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样子,好象不会善罢甘休,大家不禁为徐婕儿捏了把汗。
而沈梦瑶和楚楚也是担心不已,徐婕儿却丝毫不惧,她摩拳擦掌的,正准备大干一场呢。程子龙当然不会让她出手了,如果连一个女孩都保护不了,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程子龙来到船楼围栏那里,他看了看下面的情形,柳大宇一班人正准备登船,“婕儿……”程子龙笑笑后问道:“你不会想着下去揍他一顿吧?”
“为什么不呢?”徐婕儿已经挽起了衣袖,但很快她就被花弄影拉住了。
花弄影咯咯娇笑道:“婕儿妹妹,有你程大哥在,你还怕没人收拾这班混蛋吗?”
徐婕儿不禁诧异回头问道:“怎么,程大哥也会打架?”
程子龙就笑了,“我不会,不过邓伯会!”这时候那个柳大宇已经带着他的跟班怒气冲冲的上了画舫,画舫老板想过去相劝,却被他恶狠狠的一把推dao在地上,今晚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和平解决。
实际上程子龙也不打算和这种人多谈,他挥挥手,邓伯上前,拦在了楼梯那里。
“老东西,给我让开!”柳大宇根本不把邓伯放在眼里,他的两个跟班抢过来,挥着拳头就想打邓伯,如此嚣张,也不容别人分辩,看样子他们这班人是横行霸道惯了。
周围的人惊呼声起,眼看那两个人的拳头就要砸到邓伯身上了,突然之间,他们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然后在哇哇的惊叫声中摔到水里。
不知道邓伯用了什么手法,将他们直接就扔到了河里面。徐婕儿也没看清楚,她见到柳大宇那些手下的狼狈样,不禁鼓掌喝彩起来。
柳大宇惊疑不定,没想到这回碰到了棘手的人物,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叫后面的手下继续呢,邓伯已经大步上前,双手一伸,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衫,然后把柳大宇整个人都抡了起来。
柳大宇被举在半空,吓的他咿呀鬼叫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见状还想冲上楼梯来救人,被邓伯飞起两脚,干净利落的将他们都踹到了河里面。
大家都没想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看似弱势的一方一下就扭转了局面,所以不禁鼓掌欢呼起来。刚才赵青璇画舫上的那个紫衣少女也大为担心,但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邓伯回头看了看船楼上的程子龙,如何处置柳大宇还要等他的指示。程子龙缓缓点头,邓伯会意,他举着挣扎的柳大宇来到船边,然后毫不客气的将这个肥头猪耳的家伙扔到水里面。
柳大宇得到这样的下场是恶有恶报,大家都觉得很解气,所以连连叫好,徐婕儿更是欢呼雀跃。程子龙的做人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个柳大宇今晚完全是自取其辱,谁不好惹,偏偏惹上程子龙,这次程子龙没有让邓伯打断他的一条腿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
柳大宇那边的画舫上顿时好象炸了锅一样,他的朋友惊呼着让船家帮忙把落水的柳大宇和他的奴仆救上船。然而被救上来的柳大宇依然是心有不甘,他是不敢再挑衅邓伯了,但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窝囊,他连对手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所以等两只画舫分开之后,柳大宇想讨回个彩头,“今晚的事情我认栽了。”他站在船头恨恨的道:“但朋友你敢不敢留下个名字?咱们山水有相逢,日后好相见!”他看到程子龙站在徐婕儿的身旁,柳大宇也不笨,他知道程子龙才是自己的真正敌人。
程子龙冷笑了,柳大宇这种小人,也配问他的身份,不过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不回答,未免让大家以为自己怕了他。程子龙想着初到金陵,正好趁今晚这件事拿柳大宇扬名立威,于是他走上前去,来到船头。大家见他器宇轩昂,玉面俊朗,气质不凡,早就暗暗喝彩了。
只听程子龙朗声道:“怎么,柳大宇,你还嫌今晚受的教训不够吗,记住做人不要那么嚣张,我是杭州的程云程子龙,以后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我接着就是了!”
周围一众人等听了之后个个哗然,他们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哎呀……原来这个就是江南才子程子龙啊!”
程子龙的才名响彻大江南北,尤其是他写的诗词琅琅上口,就连三岁的小童都会背诵,大家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柳大宇哑口无言,没想到自己惹上了这么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他恨恨的盯了程子龙几眼,最后是偃旗息鼓的带着他的人灰溜溜的离去了。
“多谢公子援手!”紫衣少女微微向程子龙一福,完了她又好奇的问道:“你真的是那个江南才子程子龙吗?”
“如假包换!”程子龙微笑道:“程云又不是什么名人,谁要冒充他呢。”
紫衣少女歪着脑袋,她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程子龙,“我家小姐说你的琴艺很好,有没有这样的事啊?”
程子龙摇摇头,他自嘲道:“姑娘,比起你家小姐来说,我的水平根本不值一提。”
旁边另外一条画舫上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程解元不必过谦,听说当年你在余杭书院一曲高山流水,琴动四座,余音绕梁,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只见一位老者从船楼中出来,白发苍苍的他却精神矍铄,腰板挺直,双目炯炯有神。
程子龙见那老者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金陵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他忙拱手笑道:“这位老先生你谬赞了,那时候程云少不更事,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说起当年余杭书院的事情,年少轻狂的程子龙刚刚入学,他当着所有书院师生弹奏的那曲高山流水,尽展才华,的确是意气风发。
“今晚能遇到闻名遐迩的才子程解元,也是我等的缘分,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程解元能不能应承?”那老者朗声道。
程子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沉吟了一下,只听那老者继续道:“老朽斗胆,想请程解元弹奏一曲,也让我等可以欣赏江南才子的风采啊。”
原来老者是这个意思,真是人的名树的影,程子龙的名头那么响亮,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难怪老者会有这样的请求。
程子龙还在犹豫呢,他身后的花弄影走上前来,只见她娇声道:“老先生,就算我家公子愿意抚琴一曲,但现在也没有就手的瑶琴啊。”
花弄影最清楚程子龙的想法,刚才赵青璇的弹奏激起了他的比试之心,程子龙一向都喜欢挑战,这次也不会例外。
那老者闻言大喜,“这个容易!”他看到程子龙跃跃欲试,忙对那紫衣少女道:“素琴姑娘,不知道能否和你家小姐商量一下,借一借她那张韵罄古琴给程解元抚奏一曲?”他好象和紫衣少女很熟,连她的名字都能喊得出来。
那紫衣少女有点犹豫,“这个……范老,我还要问问小姐才行。”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是早就认识的。
就在这时,船楼上传来“铮铮”的几声琴响,琴为心声,程子龙一听就知道赵青璇已经同意了。
那个叫范老的老者捋须微笑,“如此多谢青璇小姐了!”他朗声对着赵青璇的船楼道。
琴声“叮咚”响起,然后了无声息,看来连赵青璇也对程子龙充满了期待,或许她也想听听程子龙的弹奏吧,那个叫素琴的紫衣少女回到船楼,不久之后她就抱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瑶琴出来。
程子龙这边的画舫老板连忙在船头布置好了木桌锦椅,花弄影让楚楚过去帮忙,等那紫衣少女安放好瑶琴后,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程子龙身后的花弄影还有沈梦瑶她们,然后才退到一旁。
周围画舫上的人都屏声静气,他们等待着程子龙的弹奏。只见程子龙来到瑶琴前面坐好,面前赵青璇的这张古琴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代了,琴尾处雕刻着韵罄两个古篆字,端的是一张好琴。
程子龙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运动了一下十指,然后轻轻的按到琴弦上面,刚才赵青璇的弹奏已经是琴动四方,程子龙要想超越她的确很难,不过赵青璇的弹奏偏于轻柔,缺乏刚力。程子龙打算从此处着手,另辟捷径。
随着一曲平沙落雁的响起,程子龙弹奏的洋洋洒洒,充满了阳刚之气。恰逢秋意萧瑟,北雁南飞,此情此景,弹奏此琴曲,倒也相宜。
据说平沙落雁的原操为唐人陈子昂所作,盖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鹄鸿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周围画舫上的听众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程子龙弹奏的手法独到,与赵青璇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他在弹奏时特意运上内力,将琴音远远的送了出去,所以单从气势上而言,他已经盖住了刚才赵青璇的风头。
程子龙志向存高远,此次过来金陵,他将踏上一条问鼎天下,逐鹿中原的霸王之道,所以在琴声中,他一舒胸怀,将自己的豪情壮志尽数展露。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周围的众人虽然听得如痴如醉,但却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境,只有刚才那位老者微微皱眉,不过他看程子龙的神色如常,这才释然。
一曲终了,余音渺渺,大家齐声喝彩,程子龙天下第一才子的头衔可不是盖的,那老者不由得感慨道:“程解元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今日能闻君一曲,老朽此生已无遗憾……”
“老先生过奖了!”程子龙一笑而起,“还要多谢青璇小姐的这张韵罄古琴。”
徐婕儿在后面也鼓掌道:“程大哥,你弹的真好听,和赵姐姐弹的一样,你们两个都很棒!”虽然她领会不了其中的奥妙,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程子龙的实力的确可以和赵青璇相提并论,“程大哥,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教我弹琴啊。”她接着道。
“好啊。”程子龙笑笑点头,“如果你愿意学的话。”他和弄影相视一笑,徐婕儿生性跳脱,哪会静下心来学琴呢,何况她说这次来金陵找舅父,怕是过几天就会离开了,程子龙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围众人乘坐的画舫渐渐离去,那老者见程子龙的船上有女眷,他也不便打扰,说了声谢谢后跟着退去。
紫衣少女收拾完后就捧着那张韵罄古琴离开,从始至终,那边船上的赵青璇都没有说话,程子龙想着她可能不愿意见人吧,反正他也没打算和她交往,刚才不过是适逢其会,赵青璇的琴技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而已。
离开了筑香居后程子龙带着众女在秦淮河上又游览了一番,徐婕儿兴致勃勃,大家玩得是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