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句话让沈梦瑶神情大变,她双膝跪地:“奴婢……奴婢不敢!”
程子龙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而已,沈梦瑶却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不动声色,扬眉笑道:“只为一水隔天涯,不知相会在何时!呵呵……当年我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实话告诉你,我至今还不知道相思为何物,梦瑶你大可不必在意。”程子龙说的是实话,他有的是女人,燕瘦环肥,任他纵情肆意,予取予夺,如果要他一个个关心过去,那岂不是笑话。
不理愕然的沈梦瑶,程子龙长身而起,将那本诗集放回床上,“夜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天我们就会到金陵了。”说完他往舱外走去。
经过沈梦瑶身旁时,她兀自沉吟着刚才程子龙顺口念的那两句诗,“只为一水隔天涯,不知相会在何时。”,看她神情落寞,竟然有些痴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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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客船乘风破浪,终于在午时抵达了帝都金陵,徐婕儿第一次见识到了帝都的宏伟气势,她拉着弄影的手站在船头那里问东问西,弄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邓伯雇来了马车后,程子龙拍手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徐婕儿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船头,安排好众女上了马车后,程子龙和邓伯跨身上马,然后迤逦着往他在金陵的寓所走去。
狡兔三窟,程子龙这个未来皇帝在没有做皇帝前,当然要小心谨慎一点。乌衣巷的老宅是年前他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来的,那个地方很大,里里外外有八进大房子,处于繁华之地又闹中取静,程子龙和弄影来金陵时住过两次,基本上对这处老宅很满意。
“驾……”程子龙扬起马鞭抽打了一下,每次到金陵,感觉都有不同,而今天,他将真正踏上问鼎之路,虽然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但此刻程子龙却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豪情壮志充满心胸。
可惜热闹的金陵街道容不得他扬鞭策马,小跑一阵后程子龙唯有勒住坐骑,缓缓而行,经过南岸夫子庙,来到乌衣巷后,程子龙翻身下马,老宅管家何清锋早就在门口相迎了,他应该接到了邓伯的飞鸽传书,知道他们今天会过来。
“公子一路辛苦了!”何清锋上前恭敬的帮程子龙拉住了马头。
程子龙点点头,何清锋是鹰组金陵总管,负责朝廷情报的打探,平时很多金陵的消息,都是他整理后发回来的,他的地位仅次于柳如烟,程子龙对他也颇为倚重。
“何叔……”花弄影下了马车后问道:“让你安排的厢房都准备妥当没有?”
“都准备好了,夫人!”何清锋忙上前行礼,这时候徐婕儿和沈梦瑶她们一一下来,“原来是有客人来。”他恭谨的肃手退到一旁,然后指挥仆役搬运行李。
徐婕儿和沈梦瑶对乌衣巷的老宅还很陌生,弄影陪着她们进了内堂。老宅的内堂总管,也就是何清锋的老婆段姨领着几个丫鬟迎了出来,后面自然是弄影替徐婕儿和沈梦瑶她们安排房间,这些琐事程子龙没有参与,他把何清锋叫到一旁,“曹乐安什么时候能出来?”
“是!”何清锋道:“我已经把公子过来的消息通知他了,约好了下午酉时在城南三山街见面。”
程子龙点点头,“这几天朝廷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京城大考在即,各路英杰应该齐聚金陵,龙腾虎跃,尽看今朝。
“二皇子李广戍日前已经回京,据说是为了向唐惠帝祝寿,但他统领五千兵马,就驻扎在南门城外,我想这次够太子李广卫头疼的了。”何清锋笑道。
太子李广卫和二皇子李广戍一向有矛盾,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论文治,太子李广卫饱读诗书,礼贤下士,在儒林界颇具名声;而论武功,二皇子李广戍战功卓著,攻城略地,深受军方的拥戴。
他们两人背后都各自有人撑腰,宰相肖禹瀚一向都是太子李广卫的人,而二皇子李广戍的舅父周定邦则是南朝的兵马大元帅,手握兵权,李元吉那老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由得他这两个儿子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
看来这次李广戍从边疆回京,他和太子李广卫之间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可能程子龙会适逢其会也不一定。没有多想,匆匆换装后他来到了院子。
“咦……”徐婕儿见到程子龙之后顿时诧异道:“程大哥,你怎么换衣衫了?”
原来程子龙头顶儒巾,身着青衫,一副赶考书生的妆扮,和之前的翩翩贵公子自然有点不同。两年多的易容生涯,程子龙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面改变自己的气质,如果再戴上巧手轩辕制作的人皮面具,别说徐婕儿了,就连弄影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你要出去?”聪明的徐婕儿一下就猜到了程子龙的目的,她挽住了他的胳膊,“程大哥,你说过要带我玩的。呃……就是那个什么秦淮河,我们现在就去?”
“呵呵……”难得徐婕儿小鸟依人的靠着自己,程子龙一时间倒不忍心就此推开她,“大哥还有事,要去见个朋友。婕儿,你先和你弄影姐姐在家等着,好么?”
旁边的花弄影知道程子龙要去找曹乐安,所以也帮忙说话,“婕儿妹妹,你还不知道吧,秦淮河那边,是晚上去才好玩的,你旅途劳顿,先休息好再说,等吃过晚饭后我们再出发,到时候有你乐的。呵呵……”
徐婕儿比较听花弄影的话,闻言也不再勉强,“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程大哥,你不会骗我吧?”她歪着脑袋看程子龙道。
看到徐婕儿那天真可爱的模样,程子龙忍不住伸手出去,在她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骗你是小狗!”
徐婕儿大羞,她忙躲到了弄影身后,程子龙则哈哈大笑,和旁边站着的秋菱微微点头,然后走出了乌衣巷老宅。
大半年没来,金陵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放眼望去,依然是繁华的街市。因为此刻离酉时还早,所以程子龙迤逦着往城南三山街踱去。
斜阳西下,官道两旁的小商贩们卖力的吆喝着,人流如鲫,大家都在挑选着自己的商品。突然之间,地面开始震动起来,程子龙听得出来这是马队即将到达的声音。这里是通完皇宫的御道,也是出入金陵的必经之地,但敢如此扬鞭策马,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果不其然,两个黑盔武士纵马飞奔而来,“让开……让开!”他们挥舞着马鞭,将官道上的人群轰到两边,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街市,顿时变得哭爹喊娘的乱成一团,大家呼男唤女,但不管怎样,他们都自觉的退到两边,把路让了出来。
程子龙也随人群退到一旁,随后又有三批黑盔武士纵马而过,从衣着上可以判断这些武士是皇宫的侍卫,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垂手站在街道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其间有小孩的哭喊声,但很快就被大人捂住了嘴巴,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威仪。
随着马队轰隆隆的奔近,程子龙抬头望去,只见宫廷武士金戈铁马,旌旗招展,马队疾驰而过,后面是一队锦衣卫士,他们拱卫着几个脸带薄纱的女郎,为首的那个女郎白衣胜雪,她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正疾驰而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官道对面有一个小男孩趁着黑盔武士奔过的空隙,突然哭着喊着从人群里面冲了出来,他嘴里“娘亲娘亲”的叫着,估计是受到了马队的惊吓,要找妈妈了。
此刻后面的马队正急速的冲过来,眼看着这名小孩就要命丧铁蹄之下,程子龙动了恻隐之心,他离的最近,于是用了一招“移形换位”扑了上去,程子龙把那个小孩稳稳抱住,然后翻滚着把他带到路边。
但疾驰中的马队却因此受到了惊扰,“吁……吁……”程子龙听到一声娇叱,马队中为首的那名白衣女子及时的勒住了她那匹枣红马。
枣红马嘶鸣着整个人立起来,它前蹄仰起,眼看着就要朝程子龙踢下来了,幸好那个白衣女子的骑术了得,她猛的拉了一下缰绳,将马首摆向一旁,枣红马平缓的站下来,这才控制了整个局势。而此刻后面的马队也是纷纷勒住缰绳,就算他们被碰撞到一起,大家也竭力避免冲撞到前面的那名白衣女子,这样一来就更显她的身份尊贵了。
但不管怎样,因为刚才程子龙的扑出,可以说把整个马队搞得是乱成一团、狼狈不堪。程子龙可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他趁机抱着那个小男孩站了起来,此刻那个小男孩的脸色早就吓的青白,嘴巴张开,已经不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