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睦仁谨慎地说道：“依徐某看，丰茂商号跟深州官府应该没有什么联系。丰茂总部远在交趾，在大唐开商号也只是近几年的事，还没来得及扩展到我们深州来呢。”
杨石又沉思了一阵，寻思着只要货源稳定，按照这几天的交易量来计算，自家的赚头还是不少的。
何况现在临时去找别的供货商也来不及了。毕竟，自家需要的粮食不是一星半点，仓促之间任何供货商也筹集不了。
而且，原本就是因为短期内所需粮食激增，一时找不到大宗供货商，徐睦仁才联系上丰茂的。
商机是一瞬即逝的事情，过几天说不定风云变幻，或者官府强力干预，那自己也只能降价了。
杨石挥手说道：“罢了，你再去跟他们讲讲，如果能降到八成，我们就要了。”
次日，徐睦仁跟杨石禀报道：“东家，徐某已经与丰茂谈妥，以当前昌隆售价的八成从丰茂进货。”
杨石点了点头。
徐睦仁又道：“我们的铜钱原本是按原本的成交价准备的。现下进价上浮，我们的钱就不够了，东家，你看要不要减少进货量。”
杨石问道：“能不能跟丰茂商量一下，暂且只支付一部分货款，十日后再补足余款。”
徐睦仁断然说道：“已经跟他们说了，这一点他们坚决不肯松口，一定要求钱货两迄。如今蝗灾在即，粮食供不应求，他们不愁找不到买主的。”
杨石一想也是，又问道：“我们这几天应该还有不少铜钱入账的。”
徐睦仁道：“已经将我们所有的入账铜钱都加进去了，所有应付的货款也都压着没付，还有相当的缺口。”
杨石沉吟了一会儿，坚决地说道：“坚决不能减少进货量。现在对我们昌隆粮行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过了这个时段，蝗灾大规模蔓延，官府势必进行粮食流通的管制。现在粮食走俏，对手出昏招，正是我们大行其市的时候。照这样下去，只要再经营十天，今年内哪怕不做一笔生意，我们也可高枕无忧了。”
徐睦仁点了点头，又担心地说道“可是这钱从哪来呢？”
“借！”杨石红了眼睛，“你赶紧联系所有的高利贷主，将差的钱都贷回来，三日内归还，给他们一成的利息。”
“啊？这太冒险了吧？”徐睦仁对杨石的疯狂举措难以理解。
“无妨。商家就是要搏。当年若不是老夫在关键时刻搏一把，现在昌隆恐怕还只是一家小小的粮铺吧。”
商家就是要学会在关键的时候投机经营，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若老是按部就班地稳妥经营，永远无法做大做强。
“那我们的赚头岂不小了很多？”杨石这个智囊还是很称职的，总能考虑到东家忽略的方面。
“不会，我们毕竟只是贷部分款应急，大量的款项还是我们自己的。而且”杨石手一挥，“此次交易的优势是，我们未来几天内的售货量会远超平时，毕竟，整个深州的顾客大半到了我们店，而且还有百姓的抢购热潮撑着。因此，薄利多销，赚头反而比平时大一些。”
徐睦仁点点头，又问：“那拿什么做抵押呢？”
杨石言道：“只能拿商铺做抵押了，不能把粮食做抵押。未来粮食可是紧缺物资，押给别人可就太亏了。”
三天后，杨石接到手下来报，丰茂的货物已经发出了，不日即将抵达深州。
柳冬也收到了消息，立即叫过几名下属，面授机宜。
“东家，东家，大事不好。”
杨石正在清点这几日的收获，心中欢喜不已，不想却听到徐睦仁惶急的叫声。
“何事如此惊慌。”杨石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账簿，沉着地问道。
“东家，”徐睦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方才把话说完整，“兴业粮行宣布下调粮价，并且敞开供应。”
“啊，下调了多少？”杨石心头一惊，“魏友山这个墙头草！”
“八成，而且还在逐步下滑。”
“别的粮行呢？”杨石追问道。
“兴盛暂时还没有异动。兴隆的售价依旧是最低的了，不过他们的存粮很少，一直是按照配额供给的。”
兴业的举动，对踌躇满志的杨石来说，简直是当头闷棍。
虽然兴业规模不是特别大，尚无法对市场变动造成决定性的影响，可怕就怕其余商家跟着起连锁反应。
兴隆存粮不多，暂且不管。这个时候，兴盛的立场就是关键了。
“你去拜访一下侯子远，告诉他，只要维持目前的现状不变，事成之后，杨某将公义二仓的两成许给他。”杨石吩咐徐睦仁，“另外，将这份文档也出示给他看，告诉他，非到万不得已，杨某不希望将此事捅到官府那儿去。”
侯子远府第。
侯子远满脸堆笑地亲自送徐睦仁出来，还殷勤地说道：“徐兄放心，我们兴盛粮行跟你们昌隆粮行是长久的合作关系了。还请转告杨东家，侯某一定会紧跟杨东家的步子走的。何况，此事于侯某也是好处不少。”
徐睦仁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此，多谢侯东家了。侯东家放心，我们东家处事的作风你是知道的，只要是跟他合作的人，他向来不会亏待的。”
侯子远笑容不减：“这点侯某深知。兴隆与兴盛的传统关系，牢不可破。”
“那是最好的了。徐某告辞了，侯东家请回吧。”徐睦仁客气地拱手为礼。
“不送。”侯子远比他的礼数更加周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