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你呀，总是这样拘礼，寡人若不是信得过你，你现在恐怕已经在天牢里叫冤呢。”
“陛下！”
“刚刚寡人的姑父，殿前都点检张永德告诉寡人，街上童谣传唱什么周皇病将崩，哀子七龄半，赵氏有奇谋，李代又桃僵，夺宫加改国，可怜周皇殷切望……哼！还有街贴。”柴荣指了一下龙床边的桌案，赵匡胤这才发现，桌案上放着一摞方寸纸，拿起一张，一行大字豁然入目：赵匡胤谋反！与四弟拿回来的街贴一模一样！
“就凭着如此拙劣不堪的童谣，如此浅薄的街贴就想寡人自毁长城，太也小看寡人了！”柴荣气愤的一拍桌案。
“陛下，”赵匡胤表情肃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匡胤忠奸，陛下自知，微臣也不自辩，唯愿吾皇善养龙体，匡胤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匡胤胸中跑马，寡人却不能让如此无耻之徒逍遥法外，当寡人不知谁在龌龊大宝吗？”柴荣冷笑，喝一声，“来人！”王承恩跟头把式跑了进来：“奴才在。”
“草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永德尸位素餐，身居殿前都点检要职，不感君恩，不恤军士，嫉妒成性，贪贿无度，着即撤职查办；宋州节度使，禁军都虞候赵匡胤忠君体国，屡立战功，即接任殿前都点检一职，唯愿赵匡胤精诚如故，护我大周正统……”
厅门一响，王有才满头大汗跑进来，李煜脸色一沉，这混蛋怎么这么没规矩？
“王爷，不好了！”
李煜当的把1500年后价值10万人民币的茶杯扔了过去：“什么不好！老子好的很！”
王有才被砸的一咧嘴，却不敢哼出声，急忙道：“奴才该死，奴才说急了，是王爷的那个铅活字印刷法出毛病了！”
“怎么啦？”李煜虎地站起来。
“是那个，那个……奴才说不清楚，王爷您赶紧去看看，那边的匠人快急上吊了。”
印书坊门前，毕长松一家子，木匠张二狗，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匠人满脸土色跪在地上。
“都起来，呵呵，一天见两次面，老这么拘礼可不行。”李煜笑，气氛紧张的跟快爆炸了一样。
毕长松爬前两步，崩崩磕头：“王爷，小人对不住王爷，铅活字印刷法……小人搞砸了！”
李煜心被尖锐的东西狠狠戳了一下，那两个小姑娘抖成一团……
“都起来，毕师傅起来，什么大不了的，办砸了重新来过嘛。”
“王爷，小人……”
李煜拉不起来毕长松，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大喝一声：“都起来！本王的话你们都敢不听，反了你们！”
一声喝，跪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小姑娘也不抖了，现在的人……李煜摇摇头：“带本王看看怎么回事。”
印书坊堂屋的案子上多了一个木架，一个木制的大盒子，里面还有一层活动的隔板，隔板里面金属制成的活字被隔板用木楔顶的结结实实，活字上有黑黑的墨汁，看来他们试验过，发觉不成才慌了手脚。
“做一遍给本王看看。”李煜吩咐道。
一大碗墨汁端了过来，毕长松拿起一把扁刷，吸了一口气，蘸上墨汁，手一带，扁刷在碗边抹去多余的墨汁，没有停顿，转眼间已在活字上刷了两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李煜注意看了一下，刷涂过程中没有一滴墨汁飞起，也没有哪儿涂厚了，或者哪没涂到，均匀如电脑控制，李煜刷过墙，他知道不是个中高手，绝对办不到！
见毕长松拿过一张白纸，犹豫着不敢放上去，笑道：“本王在这里，你怕什么？”
一句没营养的大话出口，毕长松却立刻有了信心，说声是，白纸蒙上，一块平整木板随后而上，一压即起。两只手捏住纸对角平平抬起，只一瞥，脸色大变，将纸递与李煜，头无力垂下。
又失败了。
李煜仔细观看，白纸有了墨迹，却淹漫不堪，模模糊糊，根本就看不清楚，果然失败。李煜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知道铅活字印刷法是印刷史上一个有里程碑意义的发明，他可能也会认为根本行不通，毕长松的操作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哪儿？
“拿块雕版来！”李煜吩咐道。
毕家人齐忙活，很快雕版就放到李煜面前。
“现在就印给本王看。”李煜也感到莫名其妙，他对印刷术仅知其名，实不知就里，心里却不惶恐，大不了转回到泥活字印刷上，那可是二十一世纪验证过的。
雕版平放案上，毕长松依样刷墨敷纸，一切完备，取纸与李煜看，却字迹清晰，无任何淹漫之处，墨汁有流动之意，稍加阴干即无妨，印书房就有专门阴干的架子。到底怎么回事？同一碗墨，同一个人用相同的手法操作，结果相差这么大。
李煜拿着两张纸，眉头紧锁。
毕长松实在忍不住，小声道：“王爷，是不是这铅做的活字不行？”
李煜摇摇头，铅活字绝对没有问题，可是……突然李煜眼睛一亮：自己简直是猪脑袋，既然别的条件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墨！铅活字得用油墨，而雕版印刷用的是水墨，用水墨在铅活字印书，能印的出来才叫见鬼！
“你们以为是着墨材料有问题，恰恰是墨有问题，得用油墨！”李煜苦笑。
“油墨？油墨是什么东西？”众人齐惊问。
“这个油墨，油墨是……黑黑的，用许多很粘稠的东西调制而成，有一股怪味道，它……”望过来的十几道热忱目光让李煜心虚，他看见过油墨，也闻过它的怪味道，可是哪里知道油墨里有什么鬼东西，众人如饥似渴，纯洁的目光让李煜非常恨自己当时怎么不拿小本把油墨盒上的小字都抄下来，背给大家听，其实就是能背下来一样不成，现代化学工业以西方科技为主体发展起来的，那些天书一样的外国名，怎么能让1500年前的中国人明白？
被逼不过，李煜只好实话实说：“这个，本王只见过金龙国用油墨印书，不知道油墨用什么玩意搞出来，反正铅活字是没有错的了……你们，要不这样吧，你们试着弄一下油墨，要是弄不成，就改成泥活字吧？那个简单，用水墨就行……”
李煜不知道，自己罕见的大红脸，激发起工匠们多大的激情，这是一个主忧臣死的年代！工匠们互相看看，大呼：“王爷毋忧！金龙国匠人能搞出印书的油墨，小人等一样能搞出来！”
决心很大，但是科学，仅凭决心是不行的。李煜想提醒匠人们，马上又打消这个念头，就算激发起民智，也不冤自己忙活半天。
“好！”李煜大喝一声，“王有才！”
王有才急忙跪倒地上：“奴才在，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账房支500两银子来，交给印书房毕师傅当作研究油墨的经费，500两不够，就再拿1000两来！一个月搞不出来，我们就搞一年，一年搞不出来就搞十年！本王就不信那个邪，金龙国匠人能搞出印书的油墨，我郑王府的工匠就搞不出来！”
为了不使自己的存在，干扰了古代发明家的思考，李煜悄悄退出印书坊，他想去大名鼎鼎的郑王府造纸坊看看，让同样在打扰研究工作的毕小三带路，向造纸坊走去，造纸坊在另外一头，去造纸坊得穿过广场，刚走到广场，就看见王有才手里捧着银子包飞跑而至。
这家伙倒勤谨，李煜想。
王有才奔至李煜面前双膝跪倒，气喘吁吁道：“王爷，长史张洎，掌书记潘佑在偏厅候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