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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许田打围(下)

侍中太史令王立曾对宗正刘艾说:“我仰观天文,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斗牛,过天津,荧惑又逆行,与太白会于天关,金火交会,必有新天子出。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本为常理,然近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幼麒五宿齐放光芒,大异于常,此五绝已有下界之意。五绝一旦下界,必觅新天子相辅佐,朝廷不可不察。”

曹操听闻后,使人告诫王立:“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曹操曾询问告荀彧关于五绝的事情,荀彧说:“星象之说虽为妄言,然卧龙凤雏幼麒冢虎潜龟五绝之说我倒也曾经在一些冷僻的古书上看过。今后如果听说有以这五绝为号的人,还是要多加留意的,如果真的有了不得的才干,能招揽过来自然是最好了。”

曹操听程昱暗奏这个刘备的使者欧阳曦乃世间奇才,有潜龟之号,马上引起了他很大的重视。

*

酒宴过后,曹操有心考校欧阳曦一番,如果真有本事,便找个借口将他留在许都听用。怀着这个心思,曹操吩咐校尉吕虔、乐进二人领兵侍奉刘协、董承,自己却带着曹昂、曹纯呼欧阳曦、简雍一道田猎。

简雍虽为文官,其实亦通弓马,但曹操何等身份,他自是推辞不肯相随,只道文弱不堪弓马。曹操本不以简雍为意,便呵呵笑道:“宪和旅途劳顿,去休息一下也好。枝敏,我听说你乃文武双全之才,该不会也不肯同去田猎吧。”

欧阳曦惶恐道:“外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地方使节,怎敢随司空大人田猎?”

曹操把住欧阳曦手臂道:“我知枝敏乃世间大才,操常有迷惑不解之事,正想就田猎之机请教,还请枝敏不要嫌弃我这个学生。”

欧阳曦更加惶恐:“司空大人,枝敏不过一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子,怎敢当司空大人的老师?”

曹操不耐,以为他真的没什么本事,不由加重了语气:“枝敏休得多言,还不快去备马准备出猎。”

欧阳曦不敢违背,自朝马厩而去。曹操虽不如刘备有慧眼识人之能,但亦有不凡的眼光,他观欧阳曦离去的背影沉稳大度,不由皱眉道:“子修,这个欧阳曦要真有大才,我打算请他做你的老师,你也到马厩去牵马,顺便试探一下他是否有真本事。”

曹昂应声而去去。他是曹操的长子、武平侯世子,曹操对他寄予了极高的希望,近年来师从鬼才郭嘉习文,族叔曹仁习武,已经学有所成。不过,曹操有心培养曹昂代汉为帝,认为郭嘉和曹仁所教导的还不足以让他成长为一代明君,所以常常想为他找一位旷世奇才做老师。

此时,庞统、诸葛亮、司马懿都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姜维更是还没有出生。至于郭嘉、周瑜、贾诩等重量级的奇才,到底及不上天地五绝的高度,也难怪曹操时常感到缺乏一名真正可以辅佐他的大才。

曹纯可没想那么多,他不以为然地对曹操说:“主公,不过是个小小的使者,何必让世子亲自去侍奉呢?”

曹操呵呵一笑道:“子和,你可别小看这个欧阳曦,他既然号为潜龟,搞不好真的是天地五绝之一呢。”

曹纯不过是一介武夫,自然不懂得天地五绝的含义,但曹操既然这样郑重地推崇,想必有其过人之处,便也耐心等候。

欧阳曦走到马厩,正要牵马出来,忽然想到曹操等人还在外面等自己,看到马厩里有一处马槽栓着几匹神骏之极的好马,估摸着是曹操、曹昂等人的坐骑,便对看守马厩的马夫说:“这位大哥,司空大人吩咐我来牵马,还请把几位大人的马都交给我带出去。”

马夫狐疑地看了欧阳曦一眼,大大咧咧地说:“你哪里的,司空大人的马也是你能牵的么?”

欧阳曦大是尴尬,没想到牵马的活还不好做。正想回头去找曹操要令牌,马夫却喝道:“来人啊,这里有个可疑的家伙,快抓住他,我看他是想偷马!”

欧阳曦哭笑不得,两手一摊刚想解释点什么,一队凶悍的曹兵却扑了过来,打头的伍长喝道:“偷马贼在那里,给我拿下。”

欧阳曦不甘束手待擒,只好按住腰刀的刀柄,打算放倒这几个曹兵再说。曹昂正好走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正要上前制止,忽然想起父亲叫自己试探一下欧阳曦底细,便停住了脚步。

眨眼功夫,欧阳曦已经将五名曹兵砍翻在地,那名伍长勉强支起身子,吹响了一支哨笛。校尉徐晃正好在附近巡视,考虑到主公和世子都在左近,他不敢怠慢,忙匆匆带人赶了过来。

曹昂远远看到徐晃来了,便纵马过去低声道:“公明,家父有意试探一下这个欧阳曦的底细,你过去探探他的底,记得莫要伤了他。”

徐晃会意,便挥退了士兵,上前对欧阳曦道:“枝敏,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真的来了偷马贼呢。”

欧阳曦见总算来了个肯讲理的,忙道:“是公明啊,你来了就好,这个马夫和这几个士兵简直是不可理喻,竟然诬陷我偷马。”

徐晃呵呵一笑,忽然亮出兵刃道:“话虽如此,你既然擅闯主公的马厩,我自当拿你去见主公。”

欧阳曦急道:“公明,我是受司空大人派遣来牵马的啊。”

徐晃也不理他,自顾自说:“枝敏,拔刀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欧阳曦无奈,只得拔出腰刀和徐晃相斗。两人酣斗良久,不分胜负,曹昂见欧阳曦翻来覆去只有三招,以为他技止于此,便拍手走了进来:“二位将军真是好雅兴,怎么在这臭气烘烘的马厩打起来了?”

徐晃这时稳占上风,见世子出来,知道自己的的任务完成了,便拱手道:“世子,我只是一时技痒想找枝敏切磋一下。现在我还要巡视营地,先告辞了。”

曹昂微微一笑,挥手让徐晃退下,对在一旁战战兢兢不知祸福的马夫说:“你这狗奴才,只会狗眼看人低,还不去牵四匹马出来。”

这马夫也是老资历了,受到责骂反而放下心来,看来世子并没有真的怪罪,忙不迭牵马出来,其中就包括曹操的爱马爪黄飞电。

二人分别上马,另外两匹马就叫马夫牵住,一同去见曹操。

曹操察言观色,见曹昂不以为然,但还算有些尊重的样子,知道他已经试探过欧阳曦了,而欧阳曦的表现必定不怎么样,但应该不会太差,便本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呵呵笑道:“枝敏,刚才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犬子曹昂,字子修,这位是族弟曹纯,字子和,你们三人年岁差不多,有机会可以互相切磋一下,对你们的成长都会有好处。”

欧阳曦已经猜到曹操有试探自己的意思,此刻听他如是说,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而又没有太过鄙薄,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便谦卑地说:“世子和子和都是难得的少年俊彦,枝敏自然乐意能够得到他们的指点。”

曹操是个爱才之人,对欧阳曦仍然怀有一定的希望,他有意试探,便招呼大家上马,一边在许田山中捕猎,一边询问一些国计民生的事情。欧阳曦投其所好,谗词如潮,对政论谋略却回答得似是而非,曹操感到他虽然有些才干,却远不如程昱刘晔等人,不由大感失望,不觉叹息:“这世间大才,为何如此稀少。”

欧阳曦信口道:“祢正平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不同凡俗,是当世之大才。”说完,自知失言,忙又道:“可惜他妄言胡行,恐怕难当大任。”

曹操何等精明,马上觉察到欧阳曦无意中流落出来的评价能力,看来不但祢衡非同凡响,这欧阳曦肯定也对自己的才干有所隐瞒啊。想到这里,他对欧阳曦说:“祢衡么,明日早朝我且诏他上朝,试试他的斤两,如果真有大才却不能为朝廷所用,可就怪不得我了。”

欧阳曦看到曹操瞪向自己的一丝寒光,知道他已经对自己也起了疑心,不由暗骂自己太过大意,以致功亏一篑,搞不好还要连累祢衡。因为心态不佳,他在其后的田猎中十射九不中,更加重了曹操对他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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