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碗酒
尉迟恭思前想后的时候，酒菜已是陆续端了上来。王应乾以前看书的时候，每次见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情节，甚觉豪气，颇为羡慕。但此时却是惊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本是王应乾夙愿得偿的高兴事儿，只是这清风寨的碗未免太大了些，肉也太粗了些，一坛十斤装有窖酒，不过倒了平平的四碗而已；肉也如同巴掌宽大，厚如食指，让他看得胆颤心惊，迟迟不敢端碗下筷。
“王大哥，我敬您一碗！”尉迟恭端起大钵一般的酒碗，“我是粗人一个，好听的话我说不来，但心意却是十分真诚的，感谢王大哥！”他仰起脖子，咕咕几大口便灌了下去，当真有长鲸吸水的气概，颇为豪爽。
王应乾心中发苦，却是面带微笑，“尉迟兄弟太过客气了！”端了大碗，倒也勉强一口喝完。
“好酒量！”尉迟恭身材不高，声音却是宏量无比，“兄弟们，大伙都来敬敬王大哥的酒吧！”
众人轰然相应，便有袁小峰为首的十余名汉子端着大碗过来，齐齐上举，袁小峰笑道：“王大哥不仅武艺了得，连酒量也是不凡，我们十二人俱是跟着王大哥进过正龙山庄的，倘是没有王大哥施以巧计，带头行险，我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喝酒了。我们对王大哥的感谢，俱在这酒中。王大哥，请了！”
十二人同时举着海碗，咕咚咕咚吞咽，场面极是壮观，若是不在山寨而是河边，王应乾只怕会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了。他心中倒是颇为欣赏这群冒死去救尉迟恭的汉子，而且那酒看起来甚是吓人，他尝了一碗，却不是烧刀子二锅头之类的高度酒，顶多也不过二三十度，而且酒中略带甜味和药香，甚为爽口。他只是微笑着向袁小峰十二人逐一点了点头，一仰脖儿，也是一口见底。
“好！”袁小峰几人带头大声叫好，自去吃肉。于是又有人靠上前来，逐一敬酒。那酒虽是酒劲不大，喝多了却也让人肠胃发胀，比啤酒还胀胆皮，若是这山寨中人全体出动，不将王应乾的肚皮撑破才怪呢。他站起身来，大声道：“各位兄弟的盛情王应乾心领了，只是每位兄弟人手一碗，我就是个酒桶，却也装不下啊！”
众人尽皆大笑。王应乾又道：“感谢兄弟们的盛情，我也不逐一相敬了，这碗酒，是我回敬大家的！”
众人又是轰然相应，尽皆干尽。
王应乾轻声问尉迟恭，“尉迟兄弟，怎不见那柳若红了？”事实上，自从到了清风寨，王应乾便有些惊异，所见所闻，全是清一色男人。要知道，作为打家劫舍为生的山贼，没有女人、酒精，是根本无法呆得住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山寨后面有个别院，住的全是家眷，打打杀杀喝酒嚣叫，那是男人的事，怎会轮到她们来撑场子了？”尉迟恭神神密密地眨了眨眼睛，意态暖味，“王大哥可是动了凡心了？”
王应乾有些错愕，据他了解，隋唐时虽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和做法，却远不及宋清时期那般不近人情，隋时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在王应乾的记忆中，李渊的女儿叫李什么的，在李渊起事之时，就在关中拉了帮人马应和；传说中的红拂女，也是女中豪杰。尉迟恭曾随师游历，理当不会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吧？难不成宋朝的严防女仪，便是从尉迟恭这种人开始的？
王应乾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尉迟恭的不良眼神，只是脑中不断闪现娇妻的容貌，既朦胧又清晰，偶尔还夹着柳若红的英姿。他暗自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精虫上脑，想女人想疯了？
当夜，清风寨一片欢腾，推碗置盏，喝酒行令，好不热闹。到后来，袁小峰叫人去替换了巡哨的喽罗回来，自然又是一阵闹腾。
王应乾和尉迟恭自然是重点关照的对象，众人轮番上阵，将两人灌得一塌糊涂。喝到后来，王应乾已是两眼冒光，拿眼望去，全是模糊的人影和斗大的海碗。迷糊之间，便有人来扶着他转到一间屋子，放于床上。他只觉天旋地转，醉瘫在床，瞬间便是鼾声大作。
刚睡不久，天色已是放亮，王应乾睡得倒是香甜，只是没做什么好梦，未免有些美中不足。而且似睡似醒之间，老是有些心悸。
“大家快起来，有敌来袭！”正当王应乾拍着隐隐生痛的脑袋的时候，门外便有人高声呼叫。王应乾悚然一惊，一骨碌坐起，寨门方向喧嚣无比，人声鼎沸，兵器互斫声，惨叫声，大呼小叫声，嘈杂无比。
他拎着重剑冲出屋子，顺着声音来向，连过几道房门，四周还是房舍，却是不知如何到寨门，众喽罗也是人毛也不见一个，料想全在前面迎敌了。他提气高声喝道：“袁小峰，你们在哪儿？”
回答他的，是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王应乾大急，抡起重剑直闯出去，管它前面是房屋还是家具，一剑挑去，砸了几门屋子，才硬生生抢到了寨门的坝子上。
坝子上鲜血横流，早已堆积了上百具尸体，尉迟恭等人守在寨门口，拼命抵挡。而身着淡黄色戎装的军卒源源不断地从山下涌来，如狂风怒涛冲击着寨门。幸好寨门是据险而建，高达十余米的石崖将官兵阻挡在外，不至于让山寨众人受到围攻，只是对方盾兵开道，刀枪手随后，弓箭手远程支援，压制得众喽罗抬不起头来。
尉迟恭率着袁小峰等人，一手用块木板挡箭，一手拿着大刀砍劈，只是官兵实在太多，门外迎敌的喽罗抵挡不住，只得且战且退，已是给逼回到了寨门。王应乾挥剑杀出时，袁小峰、付成明和韩志帮等人却是身中数箭，倒地身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