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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破釜沉舟

新城,县衙,内院。

林征在西屋里转了一圈出来,也没见吕秀儿的人影,火房里到是传出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走过去一看,吕秀儿正和大山婆娘忙着给爷们准备晚饭。

“相公怎么来这里啦!”

吕秀儿看见林征,俏脸上闪过一抹神采,刚想让林征出去,林征却已大步走来,好久没自己下过厨了,忍不住有些技痒,兴致勃勃地道:“好久没有下过厨房了,秀儿和弟妹先去歇会,今天的晚饭就让我来亲自下厨。”

吕秀儿顿时脸色一变,哎呀一声,连推带搡地将他推了出来,埋怨道:“这是我们女人的份内之事,相公身为一地父母官,应该去操心国事才对,怎么能做这些粗活,要是给人知道了,还不把奴家骂死才怪,快出去。”

林征讪笑了几声,站在火房门口,好是纳闷了一阵,才转身离开,思想,都是这所谓的封建思想害人啊,奶奶的,谁说男人就不能下厨了,后世的家庭还大多都是男人下厨做饭呢。

不过又想回来了,这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那些穷苦人家就不说了,自己身为一县父母官,要是亲自下厨做饭,给人知道的话还真会被瞧不起。

看了眼火房,林征摇摇头,无奈的离开了。

穿过一重院落,大山走了进来,道:“大哥,刘全在书房等你。”

林征点点头,来到书房时,刘全也不等他问,就道:“主人,楚大人传回消息,已经派云起将军领三千骑兵,星夜奔赴许州,与二爷会合。”

林征顿时来了精神,云起曾奉楚南行密令,在金国境内进行袭扰,由他率领三千骑兵支援岳信,成功的把握应该大了许多,问道:“淮南战事如何了,领兵主将是谁?”

刘全道:“刘錡兵败,朝廷已经任命太子赵昚奔赴前线,督军抵抗。”

“什么?”林征一愣,怎么成了太子赵昚了,看来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走向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想了想,问道:“海陵帝大军到哪里了?”

刘全道:“刚到扬州。”

林征沉思了一声,又问道:“刘萼呢,二弟怎么没派人把刘萼押送过来?”

刘全道:“现在荆襄到开封一带战火四起,路途很不安全,二爷兵少,分不出多少兵马押送刘萼,只好先留在军中,待回师之日,再押到送襄阳府。”

林征恩了声,挥挥手,刘全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三天后,有消息传回,岳信和云起挥兵直进,沿途击溃企图重新收整的齐萼败军,一举杀到了开封城下,楚南行奇袭归德府,以攻城战车强攻一日一夜,城破,将海陵帝十五万大军兵路截断,稍事修整之后,再次挥兵南下,与江淮路大军前后夹击。

七月,秋收的季节到了,百姓们忙的热火朝天,日夜不停的抢收庄稼,打粮晒谷。

战乱四起,大量百姓携家南逃,再次掀起了移民新高潮,海陵帝强征士卒粮草,百姓苦不堪言,活不下去,只有拖家带口的往南逃命,于路尸骨遍野,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城外临时搭建的粥场上,无数难民争先恐后的向中间的高棚挤了过去,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连哭带喊地推搡着前面的人,“各位爷爷奶奶,求求你们,先让我过去吧,奴的孩子快饿死了,奴给你们磕头了。”

这个年轻少妇还不到二十岁,两眼混浊,没有半点神采,蓬头垢面的,饿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皮肉枯黄,双手布满了老茧,有几处还裂开了口子。穿着也很破烂,简直比乞丐还不如,可尽管如此,却紧紧的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拼命的往里挤。

“你他妈的挤什么,老子的儿子也快饿死了。”前面一个大汉不满的回头吼了一声,怀里赫然也抱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面色枯黄,奄奄了息,也不知道断气了没有。

少妇连哭带喊,苦苦哀求,大汉怒从心起,一把将她推dao在地……

高棚下,林征在大山和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满头大汗的替排队上前的难民分发着还是半生不熟的粟米弱,不停的大喊,“各位乡亲们别挤,全都去后面排好队,人人有份,千万别混乱,衙役呢,都他妈的去给我维持秩序,千万别乱。”

衙役们也是苦不堪言,全都满头大汗的东奔西跑,大吼着让难民排队上前,可这些难民足有数千人之多,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哪里肯听,只顾哭喊着拼命往前挤。

林征和几名负责给难民发粥的亲兵累的汗流浃背,眼看局势已经难以控制,那些根本就不遵守纪律的难民不要命的往里挤,甚至人群中已经相互动起了手,顿时怒从心头起,厉声喝道:“大山,把那些不守纪律的给我抓起来扔进大牢。”

大山轰然应诺,带了数十名亲扑了过去,将那些不去后面排队,使劲往里挤的难民全部打翻在地,拖了出去扔到一边,吩咐衙役送进大牢,怒吼道:“全都去后面排队,我们大人说了,只要乖乖到后面排队,谁都有吃的,再敢闹事的扔大牢饿上十天。”

人群中顿时哗然,这些逃难的百姓里面免不了有些穷凶极恶的败类,闻言非常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变本加历的闹起事来。

大山大怒,立刻带了几个护卫冲进去,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败类抓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打断手脚,扔到外面,才让局面稍稍的稳定了下来。

忙活到太阳落山,大部分难民都分到了吃的,林征自己却饿的前胸贴后背,连忙带了大山和几个护卫回到县衙,吕秀儿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翘首以待。

见林征累的汗流浃背,虽然心疼,却没有说什么,连忙端上热水,又和大山婆娘飞快的摆好碗筷,将饭菜摆上桌,林征匆匆吃了把脸,就开始狼吞虎咽,他实在饿坏了。

吃过晚饭,又来不及和吕秀儿说几句亲热话,马不停蹄的跑到前堂,叫来县尉陈通商议如何安置那些难民。

陈通显然对这位县令大人的事迹很是了解,小心的提议道:“大人,新城的富户都跑了个七七八八,好多良田都空了出来,不如大人把那些空出来的田产卖给那些难民耕种,等他们有了一定的积蓄之后,再收回地钱。”

林征肚中早有腹案,不耐烦地挥手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那些空出来的良田全部分给这些难民去耕种就行,五年之内的收成五五分成,五年之后田产归他们所有,全都给我把案备好,要是在过程中,让我发现有人徇私舞弊,我砍了他的狗头。”

陈通刚想提议不妥,听到最后一句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把快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垂首应道:“是,大人。”

林征道:“南逃的难民太多,三个粥场不够,再给我搭建三个粥场,救济难民所用的钱粮物资都给我备好案,回头我再让人查帐。”

陈通不由暗暗叫苦,清官年年有,怎么偏偏就来了新城,这年头,跟着清官混可是最没前途了,暗暗抹了把冷汗,连忙应是,肚中却在后悔,回去一定把那些不小心吞下的钱粮全部送回去,那些东西虽然很让人舍不得,但比起头上的乌纱帽来,还差的远。

林征又吩咐了几句,才离了前堂,来到书房。

刘全跟了进来道:“主人,刚刚传回消息,金国赵王完颜雍在辽阳继位。”

林征愣了下,却没有说什么,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问道:“其他三路战事如何了?”

刘全道:“东路军在密州胶西陈家岛被李宝大败,金军舰队被全歼。西路军被四川宣抚使吴玠迎头痛击,大败溃输,吴玠已经出兵收复了秦、洮、陇、商、虢、华、陕七州,海陵帝得知其他三路大军大败,破釜沉舟,率军猛攻扬州。”

林征没有说话,在书房内来回踱了一阵,才挥手让刘全退下,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场战争已经快到了尾声,比预期要早上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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