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对于坟墓棺材什么的这些冥器,都会敬而远之,死尸白骨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然而村里有位叫陈忠的表亲,却对这些东西不以为然。因为,他早年曾经干过盗墓。
陈忠老汉和我是同一家族的人,有着那么点亲戚关系,虽然他年纪要大我许多,但论起辈分来,大家只是表兄弟。他常过来串门,大伙在院子里摆上茶具,边围着喝茶,边听他吹侃。
有一次闲聊中,当我说起最近很火的网络小说——《鬼吹灯》里的情节时,他听了笑得差点打起滚来。大笑那个作者是门外汉,根本就是胡编唬人的,因为作者不了解干盗墓的基本要求。随后,他讲了一些盗墓者的真实情况……
“其实,盗墓是最没有杂俗行规的,不就一个字——偷。讲究的只是快、准、狠。偷东西当然要快啦!准,就是要先算好棺材、陪葬品的位置,这就要拜师学艺了,不然你挖到天亮,可能连块骨头也没看到,呵呵……至于狠嘛!指的是要有胆量。这个最重要,也是入行的基本条件。想当年我刚入行拜师的时候,师傅就先考察我的胆量,要我一个人到义庄(停放无主死尸的地方),去偷棺材里的一对鞋来。”
“干盗墓的人,都是不会,也不能信神鬼的,那有什么咒语、避邪法器的。相反,只要你心里存有一丝神鬼的念头,那你就不能再干这一行了,这是基本规则……哎!我那年就是因为碰到一件怪事,老是解不开心结,起了杂念,被师傅发觉后,他马上劝我退出……”
陈忠喝了口茶,讲到退出,他脸色尽显黯然,话语中也没了往日的神采。这更引起大家的好奇。一再追问,他也三缄其口。最后还是我出了绝招——把茶杯换成了酒杯,再弄碟小菜。
他犹豫了一下,猛灌了几口,就着烟,从三十多年前开始讲了起来……
*时期,一场“开山造田”的运动席卷全国,就连我们这小山村也不例外。陈忠是个孤儿,加上出身贫农,自然是个积极分子,他成了生产队的队长。整天带着一班知青,到处开山挖坟。
就他所说“当时,大伙抗着几面红旗,往山坡的两头一插,再由上面往下挖。挖出来的棺材尸骨,就地烧毁,如果是瓷器,那就要看大小了,小的砸掉,破四旧嘛!大的拿回家,当个养鸡喂鹅的槽,有金银铜器最好,可拿到镇里供销社去,换上几条毛巾、肥皂、白糖什么的。”
*结束后,他也当回一个普通的农民,伺候着两亩田地,农闲时上山打打猎,挖点山药。直到有一天,省城里来了一个人,从此改变了他的生活……
来人姓张,“上山下乡”时曾在本村插队。回城后在工厂呆了几年,后来干起了文物走私。因为曾经跟随过陈忠开山挖坟,知道他是有胆量的人,对山里的情况也熟悉,便劝说他一起参加盗墓。
当陈忠听说,以前挖到的那些破玩意能卖大钱时,立刻傻了眼,二活没说就点头答应了。
姓张的把他介绍给一位专门盗墓的老师傅,经过一番考察,师傅认同了他,从此以后,三人便合伙干起了盗墓勾当……
每到农闲时,他们就借打猎为名,出没在深山老林里。找到目标后,先由师傅出马,根据石碑或者夯土的成分,来判断年代结构。最后选择好路线,大家一起行动……
十几年来,挖过的坟少说也有上百个,一直都很顺利。算得上惊险的,无非是坑道塌方,险遭活埋而已。从没闹过什么僵尸鬼魅的,空坟倒是挖过。
让陈忠心存鬼念,从而退出盗墓的那次,是一九九二年的秋天,就在离我们村子约四十里外的山里……
当时他们一无所获,正垂头丧气的赶着回村。就在一处山坡休息时,师傅无意中发现,脚下的土质有些不自然。他马上说了句暗语,要那姓张的把风,陈忠则去附近查看,他自己抡起铁插,绕着四周勘探。
傍晚时分,大家围起来商量。师傅说“这是圆形浇浆墓,应该是明末清初的,不过这个很小,又很硬。大伙干不干?”
俗话说“做贼不甘空手归”,三人最后一致决定——“干”。于是在入夜后,他们从坡下的一角往上挖。
折腾了大半夜,眼看就快天亮,终于打通了墓室。师傅叫了暂停休息,好让里面通通气。抽完一根烟后,大伙鱼贯而入……
这个墓室果然很小,估计也就十来平方米,里边极为简陋——前面摆着一对高脚木椅,对面立着一个小梳妆台,再往里,一个暗黄色的棺材横摆着。
这时,陈忠愣住了。这种摆设他太熟悉了——如同他的家。从家具的方位、造型,甚至颜色,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家里安放睡床的地方,这里摆的是棺木……
来到棺材前面,他看到了更是奇怪的一幕,只见横竖几条铁链,紧紧实实的圈绕着棺材。师傅开了口:“看来是下葬时,棺材里有了动静。”
“是诈尸?”陈忠不安的问。
“呵呵!什么诈尸啊?就现在科学来说,是一种假死现象。古时的人不了解,扯上了鬼怪。如果当时立刻开棺抢救的话,嘿嘿!也许还能活过来。”
师傅走上前去,一下扯断满是锈迹的铁链,扫去棺材上积得厚厚的尘土,一行艳红的字显了出来……
陈忠虽然没读过书,但自己的名字还是认得,他发现,在那行如血的字里面,好像就有他的名字。
他焦急的问师傅,想知道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师傅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入神的盯着棺材,不停的自言自语。
“奇怪,按理说,明代的棺材设计像个抽屉,用的是凹凸榫,是不用铁钉的啊?怎么这个……有点麻烦。”他回头招呼那姓张的拿铁锹来。
“师傅,我看还是别搞了……”陈忠突然有种心怯的感觉。
“你今天咋啦?天就要亮了,还不快点。”
无奈的他只好凑上前去,三人合力把盖子往一边撬……
阵阵刺耳的“咯咯”声响过后,盖子终于开了一边。一股淡淡的幽香由棺材里缓缓飘出……当盖子整个翻开以后,显出一个着女装的干尸,她平举着僵硬的手,深深的插在近五寸的棺材板上,因枯萎而收缩的嘴微微往上翘,露出两排白灰灰的牙齿,像是在微笑,十分的诡异。
师傅迅速摘下干尸的头饰玉器,再用麻绳套住两头,硬生生的拉出,“啪”的一声,把她丢在一边地上,大伙转身翻查着棺底……
几分钟后,收获颇丰的他们马上撤离。
刚爬出洞口,三个人几乎同时停下,总感觉有那个地方不对劲。
“啊!那干尸呢?”陈忠很快想起,刚才急赶着出来时,地上的尸体好像不见了。
“快走,没什么奇怪的,也许是刚才没注意,被山里的野狗野狼叼走了。”师傅合理的解释着,可是常年在山里转的陈忠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墓外的天色以是蒙蒙亮,淡雾弥漫着群山。越往山下走,路变得越模糊。
就快到山脚的时候,走在中间的师傅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陈忠马上伸手去拉,可他碰到的却是一只僵硬的手,一下死死的握住他。虽然四周白茫茫的看不清楚,但一股熟悉的幽香使他立刻想起——手里拉住的,正是刚才墓里的那具女尸。
师傅爬了过来,帮他掰开干尸的手。陈忠失魂似的呆站着,紧握着的手掌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他举起来一看,是块小小的金牌,上面明刻着四个字。
这一次他看懂了其中三个——因为中间那两个,就是他的名字“陈忠”,而最上面那一个字,笔划很简单,他也认得,那是个“夫”字……
回到家,师傅极力的解释着:“看把你吓的,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大把,不过是巧合。那干尸肯定是被野狼什么的叼出来,你说她捉住你,那是因为你在跑路,摩擦大而带有静电……”
有了这个心结,陈忠便不能再干盗墓这行了。这也正印证了我一贯的想法——“其实世上并无鬼,鬼只是活在我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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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an)、嘛(ma)、呢(ni)、叭(ba)、咪(mei)、吽(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