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锐利的目光猛然向吕彦射来,儒生与那个小眼之人惊讶的盯着吕彦。儒生一看到吕彦顿时脸色剧变,白净面皮变的几乎没了血色,儒生二目圆睁,死盯着吕彦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身体微微发抖;而那个小眼之人则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笑道:
“这位兄台玩笑了,在下志向确实是做个能臣,至于奸雄之名嘛,在下实不敢当,哈哈哈!”
吕彦拱手致礼道:“在下一时快语,多有唐突,望请恕罪。”
小眼之人欠身还了一礼:“在下曹操,字孟德。兄台言语爽快,甚和我心,兄台若不介意,操.可否叨扰几杯水酒?”
“曹操!果然是曹操!”吕彦心中一震,忙起身抱拳道:“在下吕彦,孟德兄肯赏光,在下不甚荣幸。”
“吕兄客气,操.叨扰来也。”曹**朗的笑着进了吕彦的阁间。
吕彦又向那儒生拱手相邀道:“先生不妨也同饮几杯如何?在下也想请先生观观面相。”
见吕彦这么说,那儒生到是没拒绝,载载歪歪的奔过来,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吕彦的脸,胸口急剧起伏。吕彦见儒生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遂倒了杯酒给他;儒生也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狠狠抹了把脸,尖锐的目光片刻也不离吕彦的面孔。儒生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他在咕哝着什么,目光乍喜乍悲,闪烁不定。
吕彦见儒生这副模样,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吕彦依稀记得演义中关于曹操相面的那段故事情节,有一人给曹操相面,断言曰:“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由此可见,卦卜相面之术也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至少那人给曹操算的极为准确。如今,被相的轮到了吕彦,吕彦也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心中七上八下。
良久,只见儒生长叹一声,拭了拭眼角道:“罢了,罢了;天下气运有定数,兴.在汝,亡.亦在汝也。此乃天数也,不可争,不可争啊。”
“可否请先生明言?”
见儒生如此说,吕彦心中惊疑不定,连忙追问。
儒生却不答,拂袖而去,远远传来儒生即悲且喜的歌声:
“火德气数兮,欲将尽;兴亡定数兮,如何去?江山大道兮,风云起;尸山血海兮,天下一!”
歌声倥偬飘渺,凄凉嘶哑,吕彦心中一阵阵的惊惶;这歌中的意思吕彦听的明白。
汉取秦而代,五行属火德;火德将尽,也就是说汉朝的气数要尽了,大汉前途渺茫;从此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民不聊生,尸积成山,血流漂撸;只有经过惨烈的征战,在累累白骨上,天下才能再次走向统一。
吕彦狠狠的晃了晃头,强忍着不去想那悲惨的景象。吕彦明白,天道循环,有兴有亡,汉室灭亡乃是定数,如今汉朝已经是朽木之身,气息奄奄;但吕彦还是打心里不愿看到华夏大地上那尸山血海、白骨累累,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的惨景。战乱一起,生灵涂炭流离失所,毁灭的将是大汉的骨血,折断的是大汉的脊梁。可是,历史的大走向是“吕彦”——区区一个后来人就可以扭转的么?螳臂挡车,那是痴心妄想……
“呵,吕兄何必在意?天道无常,岂是人力气所定?那儒生所说不过卜算之术,狂妄之言,我等且为一乐也。”
曹操戏噱着,自顾满了一杯酒,笑呵呵的举杯相邀。
吕彦疑惑的望了眼曹操,心中暗想:“曹操这话是什么意思?以曹操之能难道看不出当今的形势么?”
良久,吕彦直直的注视着曹操,黯然说道:“妄言?孟德怎知那儒生乃是妄言?以孟德之能难道不知当今天下大势么?”
曹操放下酒撙,默然不语。良久,曹操摇了摇头说道:
“天下大势,嘿…操.即便知得又能如何?曹某意在治世,不为奸雄也。可天下之大,却无操.一展胸中报复之地也。嘿,天下大势呀…”
曹操无奈的苦笑着抓起酒撙,仰头饮尽,深深的哈了口酒气,问吕彦道:“吕兄既问吾天下大势,想必吕兄心中以是明了,不知吕兄当如何说?”
曹操问话一出,吕彦顿时脸色铁青,黑黑的瞳眸中布满了血丝,手指紧紧捏着酒撙,心中似被滔天的烈火煎熬,胸膛激烈起伏。“啪”一声脆响,酒撙在吕彦手中化成了碎片。
吕彦狠狠一掌拍在案几上,嘶哑着嗓子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曹操猛的身体一颤,细小的眼中攸地闪起两道刺眼的光芒,死死盯着吕彦,吕彦毫不闪避的回视着曹操。
曹操白净的面孔涨的一片血红,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案角,悠地,曹操长叹一声,抓过酒壶,仰头将壶中浊酒一饮而尽。酒水洒的曹操满襟皆是,曹操却丝毫不觉狼狈似的挥手将酒壶扔到一边,细小的眼眸中充满了凄凉之色,哑声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吕兄说的好,说的好啊。秦灭六国,汉取秦而代,乃分久必合,汉室至今以存四百载,合之以久,又到分时矣。天下大势分而合,合而分,终不可悖;兴亡虽是定数,大势所趋;然,最终苦的却是大汉百姓啊。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苦呵…”
曹操幽幽叹息着,捧过身边的酒坛,一气猛灌,只灌的汁水淋漓,放纵形骸。
曹操一副忧国忧民的愁苦颜色,一番对世事无奈的感慨,使得吕彦心中不禁对这位演义中的头号奸雄有了一点儿新的认识。且不论曹操最后是否走上了奸雄之路,至少曹操心中还是有着大汉百姓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就冲曹操的这句话,吕彦就觉得曹操绝对称的起“英雄”这两个字。至少“奸贼”的评价和曹操扯不上边。
“既然天下大势不可逆,孟德兄可有何打算?”吕彦夺下曹操手中的酒坛,自灌了一口,沉声问道。
曹操摇头不语,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气。显然此刻曹操对未来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乱世将至,看来孟德兄是做不成‘治世能臣’了,索性就做个‘乱世英雄’,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吧。”吕彦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拍了拍曹操的肩头,将酒坛塞回他的怀中。
吕彦明白,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不可违逆。在大势面前,谁都没有回天之力,只能顺应历史的滚滚大潮。但天下大势不可违逆并不等于说人在大势之下没有选择,无法争取;至少,吕彦可以选择一个合作伙伴,可以争取早日结束乱世,可以争取让大汉民族少流一点鲜血。
或许,或许中的或许,或许乱世之后,可以争取使大汉民族走上一个新的方向。虽然前方飘渺迷茫,但只要去争取就总会有希望…
“乱世英雄?哈,乱世英雄…如果能够令世道不乱,操.还是想做个治世能臣…”
曹操听了吕彦的话,瞬间一愣,随即眸中又是一片迷蒙,咕哝一声,一头载倒在案几上,醉死了过去。
“呸,曹操这厮,连酒都喝不满一坛,还想当能臣?逞什么英雄!”吕布不屑的白了一眼醉死过去的曹操,自顾抓起一坛老酒,咕咚咕咚一顿牛饮。
“英雄者,当善饮!”吕布一边猛灌着老酒,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
“嘿,英雄可不是酒坛子泡出来的,那顶多算个酒鬼。”
吕彦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