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吕彦苏醒过来,只见高顺、张辽,成廉,曹性,魏续几人都围在床榻前;见吕彦醒来,众人顿时欢呼不已。
吕彦撑身坐起,只觉头脑清明、四肢松快,并无疼痛疲惫的感觉。吕彦正要说话,却见高顺等人纷纷向帐口处一名肩头挎着小木箱、腰间别着布袋的青衣中年人躬身拜谢。
“多谢大夫救吾贤弟,顺.感激不尽,大夫请上,受顺一拜。”
“多谢大夫救了我家将军。”
“多谢大夫大恩大德。”
……
成廉的行止更是令人发噱,成廉以头戕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神医老人家,您老大人大量,小的刚刚胡说八道冒犯了您老,罪该万死,俺给您磕头陪罪了…”
“大人们万万不可,小人不敢,不敢…哎呀,折煞小人了…”
中年人手忙脚乱的跪倒在地,连连回礼,一时间不知所措。
看着帐篷里乱糟糟的情景,吕彦也猜到了七八分。应该是自己昏迷过去后,被抬进了大帐,可能是伤情看上去很糟糕,营中的大夫束手无策,众人都慌了神儿。然后就是中年大夫出场了,此人不是营中的大夫,应该是路过被强“请”进来的,估计成廉那个大老粗可能对大夫说了什么不敬的话,十有八九是“若治不好我家将军,老子就砍了你的脑袋”纭纭…
众人谢过了大夫后又将吕彦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个明白,事情和吕彦猜的差不多。吕彦的伤势确实不轻,鲜卑人的骑射,射穿了他的左臂,这伤最重,而吕彦又爬上刁斗,刺血激励士气,失血过多不说,爬刁斗的时候还严重损害了已经受伤的左臂,差点儿使左臂彻底断裂;营中的大夫给吕彦包扎后,说吕彦的身体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昏迷几天后就可以醒过来,但左臂的情况很糟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急的众将差点儿砍了大夫。
正乱时,这个外来的中年大夫路过此地,入军营给士兵治伤,恰好听说了吕彦的伤势,于是就毛遂自荐。成廉这大老粗见此中年大夫是个走方郎中,给士兵治治伤到无所谓,但给吕彦治伤,成廉心里自然不信,心火大盛之下,也就对大夫没什么客气可言,不想这大夫的手段确是厉害,给吕彦服下两味药汤后,吕彦惨白的面色很快恢复了血色,气息平缓,于是大夫又开了他左臂的伤口,将断裂的地方缝合,敷药包扎。并且说:“三个时辰后必醒,七天后左臂恢复如初。”
果然,吕彦按时醒来,神色平静如常。这才有了众将向大夫的大礼拜谢,成廉磕头谢罪……
“开臂缝合断裂的肌肉,筋腱,这可是很高超的外科手术啊,莫非此人就是…”
吕彦听了众人的说辞,又轻微活动了下左臂,感觉很不错,遂更加确认了这个大夫的身份。
但此时,吕彦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鲜卑人那边的动静,众人说鲜卑人已经败退三十里后,吕彦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向这个中年大夫致谢,一躬到地,“多谢华佗先生妙手,彦.感激不尽……”
中年大夫连忙跪倒回礼道:“小人不敢受大人重礼,小人并非华大夫,小人吴普,华大夫乃是小人的尊师,尊师且在冀州。”
“哦,先生原来不是华先生,彦.错认了,失礼,失礼…”
吕彦一愣,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是深深一拜。虽然这人不是华佗,只是华佗的弟子,但华佗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受后人景仰的医圣,有其师必有其徒,他的徒弟必然也不差。
可怜吴普不过一介行医之人,先是受了众将的拜谢,接着又受吕彦大礼,只慌的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吕彦见吴普谦卑惶恐,遂也不再与他客套,又感激了几句后将其送入后帐休息。
………
“兄长,我军现在情形如何?”
吕彦坐在木榻上望着高顺,轻声问道。
“一切皆好,贤弟且安心将养伤处,营中有为兄在,无妨。”
高顺温声回道。
吕彦暗自摇头,他刚刚从高顺平静的面孔上看到了几丝忧虑,以猜到了些营中现状。虽然吕彦负伤下了战场没看到两军撕杀的惨烈,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鲜卑铁骑也不是吃素的,那鲜卑人喊着“擅石槐”的名字冲上来拼死,烈火焚烧下,岂能不垂死挣扎?想必汉军也没少吃亏。
“成廉,弟兄们死伤了多少!?”
吕彦遂不再问高顺和张辽等人,直接点到了直脑筋的成廉。
成廉果然想都不想的张口答道:“弟兄们战死七十余,伤一百二十余,伤者均以不能再战。”
吕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望着高顺微笑不语。
高顺面色不豫,狠狠瞪着成廉。张辽眼角跳了跳,露出一丝笑意。而曹性和魏续则干脆一人踹了成廉一脚,低声痛骂“娘的,你个没脑子的家伙!高将军交代的你咋全忘了?!”
“啊,是啊,那个,俺,俺忘了…”
成廉顿时张口结舌,本就黢黑的脸皮立刻烧的发紫,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可怜成廉这员猛将,论打仗,他的心思也还算精细,在边集的时候还能防备着吕彦是不是奸细,可一旦到了其他事情上,简直粗旷的另人发指。
吕彦笑道:“呵呵,无妨,莫要难为成廉兄弟了。”
高顺,曹性和魏续这才收回了杀人的目光。
“营塞损坏如何?”
吕彦又问道。
高顺坦言道“前营损坏颇为厉害,无法再行修补,我军已经撤到了后营,重新修筑了栅塞,只是时日紧迫,军士死伤又多,人手不足,明日若贼子再来侵犯,怕难于坚守矣…”
高顺说着皱起了眉头。
“哦,是难了…”
吕彦闻言微微叹息一声,本想劝高顺撤军退到应县,但转念一想,以高顺固执的性子怕是难以劝动。现在坚守困难,若再想如上次那般火攻偷袭鲜卑营地怕也难以奏效,鲜卑人也不是傻瓜。一时间,吕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明日,我军可于营中多树旌旗、招“团练”虚做声势,令鲜卑贼以为我援军以至,不敢来侵。”年轻的张辽想了想说道。
“此只可拖得一时,时日长了,此计不攻自破,且鲜卑贼亦会增兵,怕是到时我军更难。唉,援军啊,我军的援军怎么就不来呢…”
吕彦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哼,援军…”
曹性冷哼一声,“只怕郡守和刺史大人早就顾不得剧阳了,不若我军烧了营塞,退守应县是了。”
高顺顿时脸色一肃,手按剑柄沉声道:“怎可如此!剧阳后乃是我大汉数万百姓,剧阳一失,百姓尽在贼子铁骑下,退军之事莫要再提,顺.唯死战尔。”
“又是死战,死死死,我的大哥啊,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吕彦心里叫苦,腹诽高顺,却又拿高顺很是无可奈何。高顺,忠义之士,典型的职业军人作风,要劝他退兵放弃剧阳后面的百姓保全这几百残兵,还不如劝他匹马单枪的出去和鲜卑人单挑来的容易。
吕彦心烦意乱的原地转了几圈,目光落在案几的地图上,突然心中有了主意。
“兄长,众位兄弟,某有计矣,此计虽险,但可一试。可成与不成,则全在天意了。”
“贤弟快快说来。”
高顺立时精神一震,目光炯炯的望向吕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