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名
“顶住!给我顶住!”
“起来,顶上去!”
吕彦和高顺嘶声叫喊,把跌倒的士兵拉起来。士兵们冲上去,再次死死的抱紧了拒马桩,拼命硬撑。
拒马桩虽然扎死了前排的鲜卑骑兵,但五百鲜卑铁骑浑不畏死的前仆后继;在恐怖的撞击下,很多汉军士兵被震的倒飞出去;更有甚者,吐了一口鲜血就软软的躺倒不动,直接被震死当场;骑兵的恐怖冲击力可见一斑。
…………………
“该死的汉狗!那又是什么东西?!”
鲜卑大军中,乞伏利驻马在小山坡上远远观望;见到骑兵人仰马翻的惨烈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汉军的堑壕战法已经使鲜卑人吃了大亏,两千鲜卑健儿埋骨沙场;如今换上了铁骑,却依旧没占到半点便宜,汉军营塞里竟然探出了一排密集巨大的尖桩。骑兵如果失去了速度,就变成了骑在马背上的步兵,只有引颈受死的下场;撞是死,不撞也是死;鲜卑铁骑没有选择,也无法躲闪,只得飞蛾扑火一般,悲壮的活活撞死在拒马桩上,撞死自己,为后面的袍泽争取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乞伏利顿时如坐针毡,心疼的象要裂开一般,目中流血;猛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花白的胡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想撤也来不及了;乞伏利已经大败了一阵,若是再败一次,他将无颜面对“和连”,更无颜面对先王“擅石槐”的重托。乞伏利恶狠狠的咬牙瞪视着汉军大营,催马冲下了小山坡,于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振臂高呼:
“大鲜卑的勇士们!鲜卑之王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他忠勇的族人们为了大鲜卑在流血!为了大鲜卑永远不败的神话!为了伟大的鲜卑之王!为了…”
…………………
“呼吼!”“呼吼!”
不等乞伏利的话喊完,猛然间,庞大的鲜卑军阵中涌起海啸一般的呐喊,山崩地裂、狂野激烈的呼吼声淹没了乞伏利下面的话,淹没了战场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惊呆了犹自苦苦支撑的汉军。
“擅石槐!”
“擅石槐!”
“擅石槐!”
“擅石槐!”
整齐而狂暴的吼叫声回荡长空,鲜卑士兵们眼中闪着野兽一般的凶光,燃烧着疯狂的崇拜,燃烧着冲天的烈火。
“擅石槐”对于鲜卑人来说,是个伟大的名字,是个比天更高,比草原更辽阔,比弹汗山更神圣,比鲜卑神更伟大的名字!
是“擅石槐!”统一了数百年来四分五裂的鲜卑各部,使鲜卑人摆脱了被外族奴役的命运;是“擅石槐!”使鲜卑强大无比,强大到比当年的匈奴更可怕;强大到让称雄数百年的大汉王朝垂下高贵的头颅,乖乖送了安抚的诏书,送来求和的公主。而伟大的“擅石槐!”对此嗤之以鼻,拒不接受,斩汉使以示国威,返公主以示尊严。
鲜卑人不知道天上的“鲜卑神”是否真的存在,但鲜卑人知道,生活在草原大地上的“擅石槐”就是他们的神,永远的神!擅石槐死去了,但他的名字依旧在草原上传唱,他的故事在马头琴中悠扬……
乞伏利的呼喊唤醒了鲜卑人心中对擅石槐的狂热,而和连的脸色却变的难看到了极点,和连没想到,他的父亲“擅石槐”已经死去好几年了,竟然在族人中还有这么恐怖的威望。看着族人们疯狂的模样,和连也恼怒到了极点。
“该死的乞伏利!老子还没死,你竟敢煽动族人去崇拜一个死人!这一仗胜了,老子以后和你慢慢算帐;要是败了,哼哼,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你个老东西,留着早晚是祸害…”
和连心中暗自咬牙。
乞伏利催马奔到阵前,挥臂一指汉军大营,“擅石槐的勇士们,前进!”
“呜~昂!”
激烈雄浑的号角声中,前阵的三千鲜卑士兵,喊着整齐嘹亮的号子向前推进,每踏三步则高呼一声“擅石槐!”
“轰!”六千只战靴以一个声音踩踏在地面上。
“擅石槐!”三千虎狼以一个声音在怒吼咆哮。
空气中充斥着暴烈到极至的血腥味儿,仿佛只要一点点火星儿就能引燃毁灭一切的冲天大火。
…………
汉军胆寒了,抱着拒马桩的手开始颤抖,一张张涨红的面孔猛然变的惨白,失去了血色。新兵们被鲜卑人这惊天的杀气所震慑,老兵们亦心生畏缩,胆颤心惊。高顺本以紧绷的面孔更加阴沉,泛着深黑的铁青色。
鲜卑人要死战了!后队督前队,有进无回!后退半步者,杀!后退一步者灭邑族!整队后退者灭部!
“操!”
吕彦见此情景,国骂脱口而出。这情景使吕彦想到了后世的蒙古大军,蒙古大军每到死战的时候都会高呼着“成吉思汗!”的名字,义无返顾的向前冲锋,前仆后继,至死不回。吕彦没料到,早在汉代的鲜卑人就已经这么做了。
不为私欲,不为荣耀,不为虚无缥缈的神灵,只为他们心中的英雄!即使那人的肉体以化做累累白骨,可名字依旧在鲜卑人的心中如山般不可动摇。每呼吼一声英雄的名字,热血就会沸腾,每呼吼一声英雄的名字,对死亡的恐惧就会消逝无形。
“擅石槐!”
乞伏利狂吼一声,战刀狠狠向前一挥。
“擅石槐!”
三千鲜卑虎狼嘶声猛吼,丢掉了手中的盾牌,抛弃了厚重的甲胄,扔下笨重的撞木,手中紧握着杀人利器,大叫着心目中英雄的名字,向前狂冲。
血在燃烧,冰冷的武器已经被热血烧的滚烫……
“火箭准备!”
高顺嘶哑的大喊,深沉的眼眸中充斥着深不见底的阴暗,阴暗中,两点血红在跳动,那是一个军人战死的觉悟。尽管汉军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在鲜卑人宁死不退的血勇面前,谁也不知道剧阳还能不能守住?
一个人不怕死,可以一夫当关,一群人不惧死,可以背水一战,一支军队无畏死亡,将横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