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1701
0041章秋深草木尽，武士梦留痕
庄不鸣带领探索号返航海参崴的沿途，明显发现各种来自本土的船只增多，尤其船型品种极为多样。早先到北海交易的本土商船，主要是稍大型的福船和沙船，长度在二十米左右，载重几十吨百余吨，可以看出仍然受到原来海禁的影响，船只型号单一，载重嫌少。这次庄不鸣在路上看到了近百种本土船型，这些本土船型大多在日后绝迹，这可是难得的活素材，庄不鸣带着相机和摄像机，领着淑顺和几个随从拍了一路。这些船有少数大型的本土五桅大帆船，载重肯定超过五百吨，看来这几年本土海禁解除，一些富有的大海商还是觉得建造大型的商船更划得来，庄不鸣不由萌发造船厂有限度的向本土卖大型商船，这可是暴利项目。在从海参崴往返于济州岛、釜山的本土商船中，甚至还有少量只能运载十几个人的乌蓬快船，这是本土南方特别普遍的小型代步用小船，居然出现在远离本土的朝鲜半岛东部海面。还有典型的长江口龙华嘴船，是著名的江海两用木船，以行风出名，俗称行风船，兼可摇橹，平底似沙船，船帆红色，俗称“红篷”，用猪血与拷皮（一种树皮）浸蒸而成，能防雨防霉；船板经反复烘烤，桐油浸制；船身镶有3道圆木，以固船身。并在两舷中间位置各安装一叫煞水板的活络撬头。逆风调戗时，利用两帆不同角度，轮流将下风一侧的煞水板落于水中，以辅助纠正航向，使船成之字形顶风前行。大号龙华嘴船双帆，载重二三十吨吨；小号单帆，载重五六吨。龙华嘴船抗风力强，船体坚固，常被用于装载贵重之物。这次在航道经常遇见的还有福建的鸟船，头小身肥，首尾上翘，船身长直，除设桅篷外，两侧有两只橹，底圆（尖圆）面高，下有大木三段，贴于船底名曰龙骨，转弯趋避较为灵便。有风扬帆，无风摇橹，行驶灵活，篷长橹快，航行水上有如飞鸟。比福船更大的广船也出现在来往的船队中，广船形制略似福船而大，用铁力木制造，其坚固亦过之。船首尖，船体长，吃水深，底尖，下窄上宽，状若两翼，梁拱小，甲板脊弧不高，有较好的适航性和续航力。还有宁波的蛋船，其形兼具南北洋船舶的特点，身长舱深，头尾皆方，不设橹桨，靠风力行驶，底部圆，形似鸡蛋，故名。能过沙，然不能贴近浅底。与闽广鸟船一样，船底均有大木，利涉深洋，载重数十吨。
到了海参崴，见到了阔别数月的张顺昌，本来张顺昌在电报中对庄不鸣迎娶朝鲜王女为正妻还有些不痛快，为妹妹抱屈。虽然这是北海决策层的最终决议，张顺昌心里有疙瘩完全合乎常情，不过见到只有九岁，还穿着一身童装的淑顺，张顺昌不由嘴角露出笑意，一边大声唱礼拜见主母，一边冲庄不鸣挤眉弄眼，倒是庄不鸣脸色尴尬，淑顺被吓得转身躲到庄不鸣身后不敢露头。庄不鸣干笑几声，让侍女领淑顺去住处梳洗休息，自己拍拍张顺昌的肩头，两人到了张顺昌的舰队陆上指挥部。
张顺昌自从来到海参崴，不但要负责全部军事行动和海军人员的选拔训练，还时不时率领舰队武装护航来往于釜山、海参崴和函馆、钏路镇的商船，随着这条北方新航路的兴盛，虽然北海商船队建立不久，还没有大的损失，但是其他往来的商船已经有多艘遭遇海盗袭击的报告。张顺昌率领的海豚号和随行护航舰，已经多次与海盗船交锋，击沉小型海盗船十多支，杀死俘获海盗数百人，新成立的北海舰队也有数十人伤亡，入役的几艘海豚级武装商船，都或多或少参加过这类护航任务，随着海盗船逐渐熟悉这种特别高大的北海铁肋木壳船，这条航路安全很多。据俘获的海盗们传说，这种北海武装商船是习惯于跳帮作战的海盗们最不喜欢的对象，北海武装商船吨位大，干舷高，很难顺利跳帮。而且这种千吨级武装商船装备有多门长倍径加农炮类型的青铜舰炮，火力又准又猛，一般小型的海盗船根本不是对手。加上北海武装商船吨位大，设置的密封隔舱很多，抗沉性能很好，海盗们就是凿船也没多大作用。这么冲突久了，海盗船纷纷退出北海舰队的巡航范围，改为打劫落单的商船，为了尽可能减少往来北海各港口的商船损失，张顺昌在庄不鸣的指示下，开始实行船队护航制度，不过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各种船只航速性能差异太大，甚至帆船的航路也七扭八歪，需要借用风向，因此除了北海商船队中装备蒸汽机的机动船舶，其他帆船一般北海舰队没办法护航。不过作为震慑和象征，北海舰队每隔一段时间就派出巡逻舰队在主要航路巡航。
来往于海参崴的船只增加，给这个新兴港口带来了大批移民人口，除了自愿到农场务农，很多壮丁被海参崴的船主矿主雇佣。海参崴最早建立的加工业就是渔产品加工，在仅仅一年多，鱼货加工能力就仅次于标津城和钏路镇，而且加工能力还在迅速扩大，为海参崴的新老移民提供了充足的肉食供应，并且转向高价值的渔产品加工，部分鱼罐头和虾蟹罐头已经开始被本土商船购买试销。还有几个铁矿矿区正在扩大生产规模，尽管这几个铁矿总储量不高，但比起北海的矿产贫瘠，其供应暂时满足了北海的基础需求，至少没有耽误新的千吨级武装商船下海。由于铁矿开采的收入较高，很多移民选择到铁矿区和正在建设的海参崴钢铁厂工作。海参崴钢铁厂的铁矿石主要从水路运达，因为现有开发的小型矿区都在乌苏里江的支流附近，等到朝鲜的铁矿大批运出，海参崴钢铁厂将迎来进一步扩大生产。
海参崴的农场规模扩张很快，明朝在湖周围曾设恨克卫，当时称该湖为“兴喀淀”。“兴喀”即“恨克”的转音。庄不鸣来到后，正式称该湖为兴凯湖。兴凯湖周围的冲积平原土壤条件很好，除了冬季常有暴风雪，比较寒冷，就种植条件而说，比北海好多了，在兴凯湖冲积平原的农业开发中，同样施行了宅地法，仅仅一年，出产的粮食基本就满足了移民的口粮，加上捕鱼量，海参崴的自然食品供应条件比北海任何一个城镇都好。从接受第一批移民，海参崴在不长时间拥有近十万人口，当然几乎全部是移民，北海的政治制度被直接移植到海参崴，建立了行政、立法、司法的权力制约体系。在张顺昌的努力下，初步建立了警察、宪兵、职业军的三种军事力量的制约平衡，这种制约也是北海的普遍特色。
海参崴的北海舰队总部，行营总部还在不断施工，庄不鸣已经在北海高层吹风，准备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把行营总部迁往海参崴。海参崴烧煤的蒸汽机发电厂刚投入试运营，只有这样才能加速港口的扩建和修整，新的在建钢铁厂即将投产新型的电炉炼钢，对供电要求更高，有了这种新型钢铁，长期困扰北海军方的仿制6.5毫米半自动步枪才有合适的材料。6.5毫米半自动步枪不同于双筒猎枪，双筒猎枪用熟铁缠丝或者铜材就能制造枪管，无非是寿命而已，但6.5毫米半自动步枪仿制的关键有几个，最根本的就是有优质钢材，还有加工工艺和熟练工人。一旦海参崴钢铁厂投产，有了朝鲜供应的铁矿石，加上库页岛优质炼焦煤，海参崴的钢铁产量一年就能满足装备数万人的步枪生产，而且随着工艺熟悉，钢铁产能会继续提升，不需要很久，第一艘完全钢铁制造的船舶就会下海，这种钢铁舰船将领导新的海权时代。
在海参崴的这短短一个多月，庄不鸣连续办了几个十天一期的军*术培训班，所有在海参崴的小队以上军官都多少加入战术培训班学习。这次庄不鸣亲自讲解的内容，来自北海军历次对土人的扫荡作战总结，对罗刹远东沿海殖民地的突袭，对金州营满清八旗兵的歼灭战，对海盗隐蔽海岛的登陆突袭，舰队护航作战，以及行营哨探处对周边各国各势力军事体制、军队装备、军队战术的探查和情报总结，对比各势力和北海军的优劣长短。这次一个月的海参崴短训班，几乎是远东全面战争前的一次沙盘推演评估，这些小队长、旗牌官、校尉在翔实资料支持下的沙盘推演中，学到了近乎实战指挥的经验，结合他们参与的实际战斗，在胜利的征程中踏出相当关键的一步
在短训班的结束酒会上，庄不鸣发出近乎战争预言的局势评估，要求海参崴制定三级动员方案，除北海常备军，另外组织预备补充兵营建制，地方守备军建制，以及战时重点保卫策略，民众管制策略，物资储备供应策略，坚壁清野及防谍策略，战时运输保障方案，行营各处将同时在北海实施预案推演。
北风越发凛冽，在封冻之前，庄不鸣乘坐探索号，缓缓离开海参崴，东向久别的钏路镇港口，来自江户的哨探处情报前景不容乐观。半个月前，根据庄不鸣电报指示，北海的几名比较有声望的医生，携带庄不鸣提供的珍贵药品，就是抗生素、麻醉药之类，带着医疗器械抵达江户，德川幕府五代将军德川纲吉真的快不行了，如果不是病入膏肓，幕府的臣僚们绝不会允许北海派遣的医生进入将军府邸治病，如今不过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好在这时期的抗生素可能确实有奇效，德川纲吉的病情略有缓解，据这些北海医生诊断，德川纲吉极可能是因年老体衰受凉，又调养不当引起的肺炎，虽然这次暂时缓解，但是德川纲吉苍老的身体已经受到严重损害，暂时得到控制的肺炎随时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感冒再次复发，一旦复发，就是五代将军的绝命时刻。这个病况，按照庄不鸣的指令，北海医生当面告诉了德川纲吉，这个倭人中的豪杰还是很沉着的，缓缓吟诵“秋深草木尽，武士梦留痕”。沉默良久，给北海夏侯庄不鸣留书一封，挥手令诸北海医生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