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夜袭
陶窑依山而建，距离窑炉以东五十米，就是取陶土的地方。这里的泥土一共有两种，上面一层是灰白色的高岭土，下面一层是红褐色的粘土。用高岭土制造的陶器颜色发白，被称为白陶，用红褐色粘土制造的陶器呈红色或者灰色，称为红陶或者灰陶。
在整个燕国境内，只有这里发现了高岭土的存在，因此也只有这一处地方可以生产白陶。
王亮走到坯房前面，随手拿起一个陶罐问道：“这个罐子如果卖到下都城，可以换多少钱？”
“大哥，我们还是到前面去看看吧！”姬兰羞得满脸通红，不高兴的看着王亮。
在古代，等级观念根深蒂固，按照士农工商的身份划分，商人是最低等的人，工匠也只比商人的地位稍微高一点点。一个堂堂太子，大燕国未来的君王，竟然询问陶器的价钱，简直就是一件耻辱的事情，难怪姬兰羞愧难当呢。
王亮却不管这一套，因为他知道，在后世商人的地位将会远远超过工匠和农民。
王冠说道：“启禀太子爷，我们生产的陶器都是定期运送给下都城的射鹿公子殿下的。射鹿公子每年给我们每户人家布一匹，粮食五石作为我们糊口之用，因此小人并不知道陶器的价格。”
“一个简单的陶罐，可以换肉五斤，或者米三十多斤。”聂隐娘走过来，拿起一个陶罐敲了一下，听了听声音说道：“不过我说的是红陶，不是这种白陶。白陶是王宫专用之物，如果流传到外面，价格可能比红陶贵几倍。”
一个做工如此粗糙的陶罐，竟然可以换好几斤肉，可见这个时候陶器还是很值钱的东西。如果自己改进他们的制作工艺，生产出真正的瓷器，所能产生的经济效益岂不是惊人？想一想后世王朝时代的帝王们，无不在全国各地开设官窑，为皇宫提供瓷器，王亮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然而建设一座瓷窑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对这几个工匠简单讲解一下原理就可以让他们明白的，必须回到下都城召集人手，从长计议。“王冠，从今往后，这种简单的陶器就不要造了。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尽量多的挖掘白陶土，一个月后我会再次回到这里，你们将会按照我的要求制陶。”
“简单的陶器？”王冠神情一愕，旋即脸上显出激动地表情。作为一个工匠，王冠对自己的手艺充满自信，以至于让他拥有了冲撞太子的勇气：“太子爷，小人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陶工，我制造的陶器曾经被射鹿公子作为国礼送给魏王呢。太子爷忘了吗，六年前，太子爷巡视封地的时候，还曾经夸赞过我的陶器呢！”
王亮说道：“呵呵，我并不是说你的手艺差，而是……我想要一批新式器皿。你先做准备工作，等我把制作要求告诉你之后，你再制作不迟。”
王冠说完刚才几句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哆嗦。可是王亮却依然和颜悦色，而且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这让王冠受宠若惊，激动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太子爷，您不让我们生产陶器，我们拿什么吃饭啊？四月份了，射鹿公子的人马上就要来要东西了。要是我们不能提供足够的陶器，他们会克扣我们的口粮的。”陶工王挽是一个大胡子，脑筋不太灵光，他并没有看出王冠内心的恐惧。
这对于王亮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王亮这次微服私访，装扮的是一个皮货商人，带来了不少刀币。王亮走到马车前，拿出一个钱袋子扔给王冠：“这是一百个刀币，你们先买一些粮食，一个月后，我会再给你们送粮食过来。”
“谢谢太子爷！”八个陶工一起跪下谢恩。一百个刀币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他们八户人家生活两个月了。
既然已经知道丹地内的居民都被姬信劫掠到了蓟城，再往前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天色已晚，四十多公里的土路，返回下都城也很困难。于是王亮等人顺着来路走了五六公里，在一个废弃的村镇停下来。
在四年前，这里曾是丹地最繁华的一个村子，居住着大约两百户，一千多口人。当年太子丹派人来收取地租的时候，丹地内的农民都要汇集到这里，场面热闹非凡。可是自从太子丹入质秦国之后，居民被强行迁移到蓟城，这里就被彻底荒废了。
王亮找了一座显然是当年做仓库用的大房子，命令甲士们稍微收拾了一下，把马车上的行礼搬下来，打算晚上就在这里将就着过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再向下都城走。
一行人安排停当之后，一个棘手的问题却出现了。大家出来的匆忙，没想到丹地已经变成一片旷野，本来打算在负责管理丹地的官吏哪里住宿。因此除了一些干粮和水之外，什么都没有携带，更没有带厨师。
篝火已经点燃，可是谁来做饭呢？
甲士们可以喝点冷水，吃点硬干粮凑合凑合，可是王亮和姬兰是王亲贵胄，怎么可以吃这些东西？
“大哥，我们去打猎吧！”姬兰的确有点饿了。
在来的路上，的确曾经看到过不少野兔刺猬之类的小动物，甚至还曾经出现过一只梅花鹿。可是现在已经夜色深沉，到什么地方打猎啊！
王亮摇摇头：“兰兰，先忍耐一下，吃点干粮吧。天这么黑，万一外面有猛兽，或者是有强盗怎么办？”
“我不吃这些烂东西！”姬兰大发小姐脾气：“大哥，你怎么变了？当年你没有去秦国之前，不是最喜欢和门客侠士们到郊外打猎的吗？天黑怕什么，我记得我七岁的时候，你送给我的那张白狐皮就是你在晚上猎到的。”
“太子殿下，还是让我去打猎吧！”聂隐娘看到王亮很为难，主动请缨道：“夜行和狩猎是隐娘最擅长的功夫，不出一刻钟，我保证打到两只野兔，给殿下和公主殿下下酒！”
王亮知道，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聂隐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抓三两个兔子易如反掌。可是夜色深沉，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冒险为自己寻找食物。因此王亮还是摇摇头，打算拒绝。
可是突然之间，王亮发现聂隐娘飞快的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什么。“如此甚好，早去早回！”王亮顺风转舵，答应了聂隐娘的请求，并且目不转睛的看着聂隐娘，期待她的下文。
“太子殿下放心，我片刻就回！”聂隐娘手握剑柄，大步走到院子门口。
突然，聂隐娘的身体陡然向右一跃，“沧浪”拔出宝剑，刺向门口附近的一丛荒草。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荒草丛中人影一晃，一个人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倒在地上。一招毙敌，聂隐娘动作毫不迟疑，又是一剑刺向另外一丛荒草，又是一声惨叫，估计又有一个人遭殃了。
与此同时，赵申拔出宝剑，和两个甲士站在王亮面前掩护，其他两个甲士则扑向门口的草丛。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草丛中竟然埋伏着十来个人。这些人本来想要伏击王亮他们，但是却突然遭到聂隐娘等人的反击，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剑倒地。短短几分钟过去，除了两个被故意留下来的活口之外，七八个人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门口竟然埋伏着刺客，王亮大惊失色。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要不是聂隐娘发现了他们，等到大家入睡之后，估计都要成为刀下之鬼了！
“何方强盗，竟敢袭击我们！”危险已经解除，赵申才离开王亮和姬兰身边，大踏步走过去，一脚踹翻一个俘虏，怒生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杀呀，一个也别放跑了啊！”突然，墙外亮起数十只火把，四五十个强盗呐喊着冲进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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