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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似曾相识的眼神

炮手火力的短暂停歇并没能让奇摩鲁有所感谢,反而进行还击的机体更多了。虽然心里情急,但齐茂却依然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移动着。

生态区里强大的环境控制装置这次实在是帮了倒忙。就在尘土密集飞扬不久后,周围的空气湿度就被逐渐加强了,让用来掩护的尘幕消散地很快。本还想暂时躲躲风头的炮手不得不再次探出半个身子,硬着头皮在弹雨中继续射击。

将布满食金属细菌的匕刃咬在嘴里,齐茂根本顾不得这些细菌会不会对口腔造成伤害。此刻用空出右手来加快潜行的进程,远比这些顾虑要重要的多。他清楚地观察到,已经吸入了些许水分的地面明显不像刚才那样配合,炮手第二轮射击所带起的尘幕远没第一次浓密。他相信只要过不了多久,子弹打在吸饱水分的土壤上面就只能留下一个个泥坑了。

然而即使是齐茂冒着暴露的危险用尽了全力,眼前的路依旧坎坷,且不说那坑坑洼洼的地面,光是刚才密布在地上的金属块就接连不断地划破了他的手肘和膝盖。

等到他爬到了离奇摩鲁较近的地方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沾满了混着汗水的泥土,就好像是一坨会移动的稀泥。不过这样也更利于他掩藏在被砸得千疮百孔的地面中。

抬眼看见近在眼前的奇摩鲁,齐茂的心脏逐渐加快了跳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大家伙上,甚至连头顶那些呼啸而过的子弹都视而不见。

齐茂的目标是一架包裹着履带的三棱型机体,在这个类人型机械体随处可见的年代,以履带作为传动装置的机械体已经不多了。是以但凡出现这种类型的机体,所具备的火力一定异常强大,以至于平衡装置无法维持机械足的正常行进,才采用了笨重的履带。

以人类的身躯,在类人型奇摩鲁面前,即使抛开对方的枪械不谈,光是灵活机械臂的攻击也足以致命。所以齐茂第一眼就选中了这个大家伙,自然是看重它无法灵活移动的劣势。对于这种炮台式的强力机体,只有它的炮口下方才是最安全的。

而齐茂却不仅仅是要找一个安全的藏身处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在奇摩鲁之间搅起一波浑水,也好让炮手的压力减轻一些。

趁着双方枪口停歇的一小个空隙,齐茂大吼一声从地上跃起,双手攀上了那架重型奇摩鲁的履带上延。用力撑起身体,在下一刻他就躺在了履带上方。

完成第一步的齐茂丝毫不敢停歇,毅然踩着奇摩鲁伸在两侧的平衡装置,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完成一套颇为高难度的战术动作,踏在了主甲板的侧面。

奇摩鲁不愧是拥有高级智能的机械生命体,几乎是齐茂举起手中匕首的同时,两把轻机枪就开始朝他落脚的地方倾泻着火力。

子弹打在装甲上溅起无数火星,伤不了装甲半分,对齐茂却是致命的威胁。在枪响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似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不过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双脚一蹬就想爬上更高的地方,只可惜关键时刻却是脚下一滑,整个人滚落回了履带上。

虽然不论是爬上顶端还是滚落下面都躲开了子弹的穿身而过,但履带上的危险系数却不见得要比瞄准他的枪口小。既然奇摩鲁已经发现了齐茂,那么只须要开动履带,就能把他卷进轮底碾成肉泥。

真是想到什么偏偏就来什么,看来奇摩鲁的思考能力绝不亚于人类,还没等跌落在履带上的齐茂站起身来,钢铁制成的轮轴就滚动了起来。

齐茂紧紧地抓住了履带中的一截,尽管眼前的一端不断在向地面滚动,却依然不敢松手,因为这时候掉下去除了会提前成为一堆烂肉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只要还有时间,就有机会翻盘,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齐茂手中的匕首一闪而过,将履带的链接处划开了一个平滑的切口。一阵剧烈的震荡顿时将他晃得七荤八素,这一刀虽然利落,却竟然没能完全将链接处割断。

就在齐茂正要陷入绝望时,履带却突然间应声断裂,同时将他的人远远抛了出去,免除了成为肉酱的厄运。

滚落在地的齐茂这才发现手中的匕首已经比刚出鞘时短了一大截。而拥挤的食金属细菌在划开履带的时候,自然多余留了一些在切口上,于匕首离开后继续吞食着周围的金属,这才得以救了他一命。

“乖乖,上帝一定会赞美你的。”齐茂亲吻着只剩下一尺长的匕刃,脑中还幻想着如果牙齿也沾上这种细菌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拿奇摩鲁当饭吃了。

幸运的时刻并没有在齐茂身上停留很久,他很快就发现了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倒霉,真是从一个悬崖跳到了另一个悬崖。”齐茂没有迟疑,立刻转身挥出了手中的匕首,他可不期望奇摩鲁会理解自己的幽默感。

“去死吧!”齐茂没时间去判断自己的挥刀有没有命中,他只是照着影子预测了枪管的位置,然后便情急出手了。

就在匕首切开枪管的一瞬间,子弹也从枪口中射了出来,重重地撞在了匕刃上。巨大的冲击力令齐茂根本无法抓住匕首,顿时脱手而去,连带着整个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抢到了先机,但依旧只切开了对方的半截枪管。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齐茂感觉到眼中一热,随后便抓了两把泥土,玩命似地往眼前的枪口里狂塞。

他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对方不正常地发射了一枚子弹就停歇了下来,现在的他只知道本能地用尽一切办法阻止第二发子弹的射出。

透过奇摩鲁身上光滑的金属面,柴飞眼中的余光扫到了自己此时的面容。满是污迹的脸中最出彩的应当是那双血红的眼睛。爆裂的毛细血管让他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血色,但他却清晰地看到那双映在奇摩鲁身上的眼中,充满了一种熟悉的东西。有一丝焦虑,又有一丝哀伤,就如同一个毫无相关的人在审视陷入了绝境的自己。

又出现了!那分明就是昏迷中出现在脑中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还没等齐茂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前的枪口就响起了爆炸声,第二发子弹还是来临了。也许是奇摩鲁的枪刚才卡壳了,更也许是这种机械生命体已经懂得享受那种猎物在绝望时的表情了。反正在第一枪发射后不过二十几秒,第二枪如期而至。

被泥土堵塞的枪口在子弹的撞击下炸了开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对齐茂的杀伤力,破碎的弹片纷纷射进了齐茂的体内,令他无力地躺了下去。虽然意识依然清醒,但在一群奇摩鲁的包围下,无法动弹的他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面前的奇摩鲁并没有对枪口被炸毁有着特别的反应,但齐茂却在脑中想象着对方的铁板脸上变幻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有轻蔑,有懊恼,甚至是愤怒。在精神上压倒对方,也许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巨大的机械足在齐茂面前抬起,收缩着的金属条清晰可见,即将把他踩成肉渣。

这也许就是真正的机械生命吧,具有和人一样的思考能力。要知道智能机械人是绝不会主动把人踩死,毕竟在它们的程序中,机械足只能是行进的工具。

远处又传来了猛烈的枪声,甚至比前几次要更加急促。齐茂知道一定是炮手发现了自己的举动,才会这样无所保留地冒头攻击。想来他的心中此刻一定在责怪自己吧……

“呵!果然是自作聪明!”面对重重压下的足底,齐茂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喂!好小伙子,一切还没结束!才来了五天就想撒手而去,这可不是新伊甸战士应有的作风!”在几十米的上空,突然间竟传来了露露的声音。

齐茂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身穿装甲的露露抓着从大洞中落下的钢索慢慢下降,而在她的身上,同样穿着生物装甲的李琳和小猫紧紧依附着。

见到齐茂危在旦夕,身穿褐色轻薄装甲的小猫没有迟疑,顺手就向即将要踩上他的奇摩鲁投下了一枚手掌大小的金属饼。

也许是三人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奇摩鲁的注意,让悬空在齐茂头顶的那只机械足有了一丝停顿,没能顺势落下。被投下的金属饼准确地击中了奇摩鲁的身体,并未发生任何反应,而是像块膏药一样贴在了上面。只见上面的指示灯快速地跳动了三下,随后便在瞬间释放出了强力的电磁场,奇摩鲁那发光的视觉传感器就好像被风吹过的蜡烛,瞬间熄灭了。

其实若非齐茂的情况紧急,露露绝不会在还未安全落地前就出声,这无疑让还悬在空中无法从容进退的三人在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就有十数个奇摩鲁都将武器对准了上空。

露露苦笑了一下,随后就感觉到原本抓着自己左腿的李琳率先松开了手。一道银色的轨迹直坠而下,重重地砸在了一架奇摩鲁的顶端,生死不明。

露露与小猫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李琳的佩服:“我们俩又欠了她一次,这是第几次她不顾生命危险做这种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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