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一怔，忙道：“上月到齐州城碰到了吕府的公子，广良义的娘与我叨唠的。”
“噢，”夫人应了一声，并没深究这个问题。“那姚府的财势可能胜过吕府吧？只是他家的那个姚明远公子在家排行老三，我们家姑娘嫁过去就只能做三少夫人，这是不是亏了慧儿了？”
“这倒不是问题，姚家前头的两位公子都已经成婚，且都在京都谋到了官差。姚家实际的继承人就是这位三公子。我担心的倒是这位公子的性情，你不见他今年正月初六来咱府做客时的样子吗？年纪不大，一脸的阴沉。我们聪儿那么乖巧的孩子都见他不顺眼。慧姑娘性情开朗，我怕跟了他会受委屈。”
“如此说来，即使嫁也不能嫁这两位公子啦？那我就一口回绝了吧，免得媒婆总上府打扰。”
“万不可这样做，这两家我们都得罪不起，即使拒绝也要找个恰当的理由，让他们知难而退。”
“你不提醒我倒忘记了，结亲不成别弄出俩个仇家来，我们查府现在势单力薄，真的开罪不起任何人。”夫人边说边摇头。
“既然铁了心不嫁入这两家，那我们就再等等吧，也许会想出好的解决方式。”二夫人说。
“嗯，这事我想还要与慧儿商量一下，看她是何想法。”夫人道。
前面两位娘的嘀咕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查聪的耳朵里，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他大约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忽然感到异常地烦躁，手下的画笔因此失去了分寸，把一幅即将完工的景物图涂抹上了一大块污点。待二夫人送走夫人过来看时，查聪正在努力修正。只是越抹污点越大，最后只得作废。
带着一肚子的烦闷，查聪回到了他的小跨院。
“公子这是咋的了？脸阴沉的似要下雨。”小兰见查聪没有了往日的欢快劲儿，忙迎上前问他，并顺便把一条刚浸湿的热毛巾递了上来。
查聪接过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后送还到小兰的手上，道：“这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吗？”
小兰被他这突然的问话弄愣了，半天才点点头道：“公子大了也要娶新娘的。”
“那做了人家的娘子是不是就要赔人做那事儿呀？”
“啥事儿？”小兰不明白查聪的意思。
“就是我们俩天天做的那趣事儿呀。”
“啊？！”小兰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这公子好不知羞，甚么事儿都可以说吗？
“你为何不回答我？”查聪见小兰只是红了脸却不吭声，就催问她。
“我咋就知道这些？你去问夫人啊！”小兰被逼急，回了查聪一句。
“你这姐姐好没脑袋，能问娘我还用回来向你讨教吗？”
“公子啊！你莫要向我讨教这些个事情，小兰甚么也不知道。”
查聪见小兰说得坚决，知道不能再问啦，小兰即使清楚也不会回答他的。这会儿查聪想到了广良义，如果问他，他可能甚么都明白，并且也愿意回答他。
这一夜，查聪没有爬到小兰的床上，他心绪不宁，心情欠佳。
宁静了几天的查府，忽然间又热闹起来，姚府和吕府干脆抬着聘礼过来啦，大有娶不到查府姑娘誓不罢休的势头。
连一向不问家务事的查大人都慌了手脚，他心道：这不是作孽吗？要抢我家慧儿不成？
夫人让人请来二夫人，查大人也不再照看查聪学论语啦，三个人凑到书房的一角，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这提亲时两家是前后脚，这送聘礼干脆凑到了一起，莫不是这姚府和吕府串通好了一起来折腾我们查家？”夫人道出了她的疑虑。
“这倒不可能，我估摸着是一家探听到了另一家的动静后，赶着过来捣乱的，但都相中我们家慧儿那是真的。慧儿姑娘生的似天仙，怕是周围百里之内没有第二个啦。最主要的是这两家的公子都见过慧儿，被慧儿的美貌打动在所难免。”二夫人分析道。
“嗯，她二娘分析的对，只是我们怎样应对呢？大人你也说句话，出个主意，两家的客人还在客厅里候着，等着我们回话呢！”夫人急道。
“我们就慧儿一个女儿，总不能两家都应允吧？有甚么主意可出？选一家中意的，回了另一家就是了。”查大人一手捻核桃，一手捋着胡子道。
“你是要嫁女儿啦？”夫人问。
“早晚都要嫁人的，与其拖着还不如订下一家，也能让查府安静下来。”
“可这两家的公子我和她二娘都不满意，但即使勉强接受一家，你能确定订哪一家公子吗？”
“这个……”查大人捻着胡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倒有个主意。”二夫人道。
“她二娘，你快讲。”夫人催她。
“自古都有比武招亲这一说吧？既然这两家同时上门求亲，那么我们就摆个擂台，由他们两家去厮杀吧，这样我们谁也不得罪。”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只是那吕家公子会武功吗？姚家公子我们见识啦，武功是否高强我们不懂，看他舞起拳脚来倒是有那么一番气势。还有，若这擂台一摆，慧儿势必得嫁了，要不要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呢？”夫人道出了她的担心和忧虑。
“嫁闺女是爹娘的事情，我从没晓得还要征求她的意见。你们只管商议这个法子吧，慧儿那里由不得她选择。”查大人拿出了家长的权威。
夫人白了大人一眼，心道：闺女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不知道心疼啦。她同时叹了一口气，为女儿的命运担忧。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得选择啦，至于慧儿姑娘以后如何，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们不也是如此过来的吗？”二夫人说着也白了查大人一眼，“至于吕家的公子你们放心吧，他爹是武举人出身，儿子不是高手，也不会比姚公子差。再说，我们可以摆文武双擂嘛。”
她的话讲完，查大人和夫人一起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二夫人愣怔间忽然明白自己无意中失语了，忙解释道：“我到齐州城时，妹妹和广良义向我讲的，吕镇守是广守备的上司，两家人很熟悉。”
查大人点点头，道：“摆擂时把广守备也请来，他与吕家和姚家都熟悉，就由他来做裁判吧。”
仨人合计好后，由查大人提笔写了回条。两家的内容一致，意思是查府只有一女，不能同时应承两家的抬爱，故只有摆擂招亲，方显查家对姚吕两府的公平与尊重。若两府都同意参与，请回函，并于一个月后准时赴查府后花园打擂。
大人们在忙着应对提亲的事情，都忽略了书案前学论语的查聪。查聪今个不曾记下一句论语，眼睛虽然在盯着书本，但耳朵却竭尽全力捕捉爹和两个娘的谈话。
今儿让他听了个仔细，他不自觉地用牙咬住了下嘴唇，心下发狠道：两个臭不要脸的公子，竟然到查府来抢我慧姐姐了，等着瞧吧你们！
查聪从大人那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小跨院，而是到了查慧的闺房。
查慧眼睛红肿，正坐在椅子上伤心。她已经知道姚吕两府来提亲的事情啦，夫人那新招的快嘴丫环小莲，不等客人走出府就跑过来与查慧学舌。慌慌地出门差点与进门的查聪撞到一起。
“姐姐，你哭过啦？”查聪问她。
“聪弟弟，你过来做甚？”查慧用手巾抹了一下眼角，并没让查聪坐下。她心情不好，不希望有人打扰。
“我来看看姐姐。”
“你回吧，姐姐想独自呆一会儿。”
“姐姐，嫁人不好吗？你为何要哭？”查聪心计颇大，竟然这样问查慧。
查聪的一句话又勾到了查慧的伤心处，她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心道：你生为男儿身，怎能理解女儿家的苦痛？离开亲爹亲娘，离开养育过自己的家园，到另一个陌生的家里去面对一些陌生的人，是哪个女儿家愿意做的事情？
“好就嫁你吧，看你会哭吧？”查慧忍不住给了查聪一句，这样说话让她心里的苦痛减轻了几分，看着眨巴着大眼睛莫明奇妙地盯着自己的查聪，她几乎要破涕为笑啦。
“这么说姐姐是不愿意嫁人啦？”
“我舍不得你个傻弟弟。”
“姐姐此话当真？”查聪的神情很认真。
查慧被查聪搞糊涂啦，你个小不点懂甚么？不愿意嫁就不嫁了吗？
“嗯。”她只好敷衍查聪。
“那好，姐姐就不必伤心啦，有弟弟在，谁也别想把姐姐抢走。”查聪的神情这会儿很老道，与他那还稚嫩的面容不太相匹配。
查慧瞪大了她那美丽的眸子：弟弟他发甚么神经？这事与他又有何干系？
“姐姐，我回了。”查聪很潇洒地向查慧摆摆手，告辞啦。
从查慧的闺房里走出来，查聪觉得心胸豁然间开朗起来。既然慧姐姐说她不愿意嫁人，那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摆平吧。
回到他的小跨院，查聪进屋就到床下把那几本《吕家搏击秘籍》翻了出来。
“小兰姐姐，从今个晚上我就不与你做那趣事儿啦，我要专心研究这搏击术。”查聪边翻开第一本的书页，边对小兰说。
小兰的脸又红了，她道：“哪个愿与你做那羞事啦，还不都是你找的俺！”
查聪不再接小兰的话，他已经进入到书中啦。
这第一本书，查聪一直没有仔细研读过，但对于里面的图画却记忆深刻。这本书主要讲述吕家拳的心诀和气的生成。心诀好理解，它是让你在习练吕家拳时能准确地体会出拳法的精髓，不会流于形式，练就一身的花拳绣腿，却与技击相去甚远。查聪对照心诀把那吕家拳舞了一遍，感觉与春节后那次盲目舞动的效果大不一样。
小兰端来了晚饭，查聪只随意地吃了几口，就接着研读气的生成那一部分。通篇看完，查聪有点失望。这气的生成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书中给出了要领，也有图画指引，但却强调只有日积月累地长期修炼，才能在体内渐渐地生成一股真气，在击发敌人或遭到对手攻击时，这真气会增加爆发力并能起到防身护体之作用。
尽管查聪很失望，但他为了慧姐姐不被人抢走，还是决定开始修炼。练就比不练强。这是查聪送给自己的鼓励。
“小兰姐姐，一会儿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不要等我。我从今晚上就要在床上打坐到天明啦。”书上就是这么要求的。
“你不会累吗？不会困吗？”小兰不理解公子为何要这么折磨他自己。
“莫担心，从现在起不要打扰我了。”
“嗯。”小兰应着，心里有些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