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放晴了,在家里窝了两天的叶文希只觉得全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整天听着窗户外那雨水滴答着在草木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叶文希的耳朵都起茧了,耳膜也快产生了幻听。
外面的太阳热情的散发着光芒,春guang明媚,阳光普照,这是叶文希小学作文中形容太阳用得最多的两个词语,经典的连现在他都还一直在用着,“这阳光普照的,真是个春guang明媚的好日子啊!”
叶理的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一伸一缩地拉着钢锯,手里握着的那根长木条不圆不扁的。彭兰香端着一杯子谷粒,给家里喂养的那些母鸡喂着食。
叶文希握着水杯蹲在李家的门前,牙刷在嘴里来来往往,带出一堆夹杂着血水的泡沫,“今天赶集吧?爸爸。”
叶理没理他,心里还念叨着前两天叶文希下了他的面子。
彭兰香撒完了食后上了台阶,“是啊,今天街上肯定热闹,你没事出去玩好了,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辛苦,辛苦!”叶理锯完了木条,拿起柴刀削起来,“我们哪个不辛苦,偏就他理该休息?”
叶文希心里贼贼地想笑,彭兰香直接笑出了声,“你个好东西做了一辈子农民,这才多久就闹心了,有志气别落在这村子里撒,你不是老早喊着要去打工吗。”
“我是想啊,我去了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来打点?指望他吗?没米过年呢!”叶理想在早餐前做好这根扁担,所以受到了老婆的“讥笑”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
叶文希开始后悔了,这么好的天气就是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也比上街强啊!自己门前的路还好,开始才上了小路,就泥泞起来了,那可怜兮兮的小路被清早起来赶集的人践踏了个够,一片狼籍。
街上人头穰穰,摩肩接踵的,狭窄的街面,被这么一挤,显得拥挤不堪的,本来就没几块水泥砖头的地面更是泥水混杂的,唯一干净点的就是放在地上的台面了,凡是能踏足的地方早已被人光顾过了。
青云乡是比较大的,虽然大部分面积都是荒山野岭的,可整个乡还是有三万余人,每到逢集,来赶集的人估摸不下三四千的,要到雁峰县和白果镇去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云乡的集市虽然不大,可乡村里的日常必需品都有的卖的,生活生产物资都是应有尽有,公社之后改革开放,这集市上的摊位已经是乡里的抢手货了,一年下来也能挣点小钱,不比村子里一年到头的辛苦少。
叶文希到街上逛,不是图这份热闹,那些供销社和什么店铺不是他去的地方,那些摊位就更不值一去了,他每次到街上玩耍都是坐在电子游戏厅门口,因为他们这上下几届的同学都把这里当成了集中地,要找人这里是最方便的,当然,现在不同了,要找人的话,高原家的麻将馆也是必去的。
叶文希正在人群中穿梭时遇到了熟人,还是很熟的,柳咏梅,叶文希想起上次的事都脸红。
“柳老师啊,上街呢。”人群中的柳咏梅早就认出了旁边的叶文希,只是等着他先开口。
柳咏梅也后悔起来,什么时候上街不行,非得在今天,看来前几天的雨是下的压抑了。“来买点东西。”
叶文希在前面奋力开道,给后面的柳咏梅挪点空间出来,“何必这么麻烦呢,要买东西往常都可以来的啊,你儿子被你老公带着的啊。”
柳咏梅比叶文希开朗的多,可能是做老师的缘故吧,“没有,他到县里去了,我想买些婴儿用品,前几天一直下雨没放心来,叫他来又不愿意。”
陪着柳咏梅挤到了一家杂货铺前,叶文希不想再呆下去,“柳老师,我先去找人了,你有事的话到街头的电子游戏厅门口找我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柳咏梅时心里总是火火的,邪念是蠢蠢欲动,又想起丁馨来,上次叶文希去她家没遇见人,一大清早的不在家说明了夜不归宿,叶文希的心冷了好久,即使再无情的人,碰上了自己的女人可能出现外遇这种情况,心也能焉了。
“叶子,怎么有空过来啊?”高原正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陪客”,说话那光景手还在西西梭梭地和着麻将,“老刘,给我替几把。”
被高原强拉着进了内室,“看你小样的,挣了些钱吧?”
高原取了个茶杯给叶文希满满倒了一杯开水,“还不是多亏了你,说实话,钱还是真的挣了一点,两块的,三块的,五块的,我家的四层房子就顶楼用来住人了,其他的全倒腾出来摆台了,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万多块,看见了吧,家伙全换了,要没你那金口,我还得继续拿捏着那碾米机开来的几块钱到处找场子呢。”
看见高原家走上了正路叶文希也高兴起来,朋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没出事吧?”
高原的高兴劲完全盖过了楼下的喧哗声,“我听你意思去乡政府走了趟,派出所和工商局的人我都每个月会送点的,砸小本生意没必要在高层招摇,就打交道的几个人混熟了就好。哦,忘了和你说,我把你拉下了,说是你的建议你也出资了的。”
“靠!”叶文希吐的沙发上一片湿润,“你个狗日的,没事扯我干什么,我可是正派人物,走的是光明大道来着。这胡言乱语的是犯法的呢!还有,挣了钱也不知道孝敬我老爹一把。”
高原嘿嘿笑着,本意是想有个人在身边给自己壮壮胆的。“我前次有给你老爹送了两瓶金六福啊。”
叶文希傻了,明白过来肯定是叶理不好意思和自己说,偷偷地把人情给收进了肚子,“知道了,和你开玩笑的呢。最近有什么同学上来玩没?”
高原不知道内情,被叶文希转了过去,“谁来?读大学的早走了,打工的也跑了,做农民的谁和你一般以为中奖了样炫耀的?上次阿宝结婚我还是听人说出来的呢,要不估计也漏了。”阿宝比他们早两届,也是平时玩的来的。
“阿宝?他不还只有21吗?怎么就结婚了?还有,你怎么就不支一声我?”农村里结婚和城里人说的结婚不一样,村子里只要当时人双方情投意合,双方家长又都同意,再在村子摆几桌酒席就过去了,结婚证可以以后再领的。
高原知道叶文希也不是真怪自己,“放心好了,我写了张纸条替你给了一百,人情送了就行。”
高原的麻将馆火了后和叶文希的关系马上就如最初那般如胶似漆了,兄弟两人好像之间根本没出现过什么裂痕的。两人的关系原来就很铁,现在大家都大了,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知道互相僵持着不是办法。
等叶文希出来时,街上的人流量更大了,摆在地面的摊子是向街边的房屋移了又移,还是躲不开路人的黑脚。
吆喝声,叫骂声,哭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现在已经是不需要头顶上的太阳帮忙了,密集的人群制造的二氧化碳使集市内的温度上升了好几度,再加上还有贴身的“棉袄”,不用动作就挥汗如雨了。
最多的还是贩卖衣服和水果的小摊,衣食住行在哪里都是抢手货,农村也不另外,红富士,龙眼,桔子,蜜桃,摊位上的水果勾起了叶文希的谗诞,不过不急在一时,现在买到了也不好提回去。下次有的是机会,这么大了,叶文希还从没从家里人买过什么东西呢,这会正考虑着要不要再给叶理提两瓶酒,在叶理眼里,最好的礼品就是酒了,要好酒!
“哎呀。”叶文希才一不小心就被人连踩了两脚,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脚面上的泥印让他忘记了初衷,速速地逃到了电子游戏厅。
游戏厅里异常火爆,三四岁的小孩,还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上次叶文希在学生上课时见过的初中生,长的快有自己高了的高中生,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打流”多时的人,满满的,每个机位前都围着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叶文希在门口徘徊了几分钟,还是没找到一路可以挤进去的“小巷子”,粗粗地骂了一句。
“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