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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望江南(一)

随身伴,独自意绸缪。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孰与话轻柔?东逝水,无复向西流。想象更无怀梦草,添衣还见翠云裘。脉脉使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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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爷一声令下,五贝勒跑折狗腿,打从年初朝会结束起,弘昼就没闲过,匆匆忙忙的把家里那一大摊子事交代给打小照顾自己老管家,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天津卫,干吗去呀?做船,按理说弘昼是王子贝勒,此次又是奉的圣旨下江南,去调查弘历杀人案和李太的贪赃擅权案,本来应该按照钦差出门的最高规格,弄上几百号人,锣鼓喧天的出行,可一来弘昼怕麻烦,二来事情紧急,而且一定程度上关系到自己和未来皇帝弘历同志的亲密关系,弘昼也怕大队人马赶路耽搁时日,三一个呢,他怕弘时堵他。

弘昼知道,别看弘时说李太在那什么飞红楼有份子的时候那么义愤填膺,弘昼拿脑袋打赌,他弘时自己在江南的屁股也干净不了。自己这次下江南,摆明就是冲案子去的,他弘时要不找自己事先垫话关照才怪呢。缕清了这事,弘昼更是心烦,他到不怕弘时在朝廷里整他,反正他根本不怎么上朝,看雍正这意思,只要自己不把乾清宫一把火点了,应该就不会受什么责罚,雍正不是最赏识孤臣吗?自己就是最彻底的孤臣了,弘时弘历不结党,不和大臣接触过多,那都是装给雍正看的,真正不和朝廷大员联系的估计整个北京城就自己一个,相比那些披着人皮的猴子来讲,弘昼更愿意跟那帮街边上的混混玩,至少那帮人看你不爽直接就大板儿砖拍你,没那么多弯弯绕,有这一条,弘昼就不怕别人在雍正那给自己传小话儿。

可弘昼也有害怕的地方,怕什么啊,怕弘时找人杀自己,记得弘历这次从江南回京的路上,弘时应该就派过杀手,好像还勾结过土匪什么的,自己万一答应弘时点什么事,回头再没给他办成,他非得在路上买凶杀自己不可。

一想到这事,弘昼真是满心的腻味,也不在京城多耽搁,放着大队车驾按照原定路线走,自己带着王保大青和一票雍正特意指派的御前侍卫打马连夜就奔了天津卫。

到了天津卫,已经是清早了,弘昼也不找客栈休息,直接将人马撂在大街上,命王保带几个人出去置办早点,大青带几个人去天津卫总兵那边知会一声,要他们准备条大船。有清早起来的百姓们看到这般架势,还真没人看的出这是个出门办差的钦差阿哥,活脱就是一票跑路的土匪。

大青和王保都是弘昼心腹,有什么事弘昼都告诉他们,因此二人心里也明白弘昼到底急的是什么,办差也格外尽心,工夫不大就都回来了,王保搜遍附近所有早点摊子,带回了几十人份的狗不理包子,大青带回了一张官船路引。弘昼也不废话,招呼众侍卫一声,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把里边套间儿钥匙拧开了,包子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一会工夫吃完早点,带着人就往天津码头赶.

好不容易到了码头,弘昼长出一口气,心说这回算是把弘时躲开了,正准备登船,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五弟啊,三哥知道你不爱跟着那一大帮子人一起走,估计就是要到天津卫来做船走,兄弟此次下江南查案辛苦,哥哥岂可不送,马一平,快把酒菜摆上来。”

弘昼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从码头上跳下去,回头一看,不是弘时是谁,想不到这孙子如此奸猾,自己快马加鞭不带歇脚的赶到天津卫,居然还是叫他给堵上了,得了,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有什么章程吧。想到这儿,弘昼;立刻露出那副招牌似的痞笑,乐呵呵的对弘时道:“兄弟就知道,别人猜不出来,三哥肯定也知道小弟心里怎么想的,只是没想到三哥公务如此繁忙,还有时间来送小弟,小弟惭愧啊。”

“五弟说的哪里话。”弘时上前几步,亲热的拍了拍弘昼的肩膀道:“江湖路远,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回来,况且此案关系重大,案情盘根错节,那李太在江苏又经营多年,你从没有单独在外办过差,为兄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你啊。”

弘昼一听得,这就开始了,心里明白归明白,面儿上还得装的什么都特懵懂,眨巴着那双迷糊眼道:“三哥,都有些什么事要注意啊,你也知道小弟就一二百五,谁知道父皇这次偏巧点了我的差事,我这也发愁着呢,还望三哥教我。”

弘时微微一笑道:“老五,你要说你没野心,这我信,我之所以跟你过心,也就是因为这个,但你要说自己傻,那你可就是真拿你三哥当傻子了,快二十年的亲兄弟做过来,三哥会不知道你的脾性?三哥今天在这儿给你放一句过心的瓷实话,你到了江南,好好吃,好好玩,多的什么都不要管,三哥和你四哥的事,就让我们自己处理,将来无论我俩谁登大宝,也都也不会亏待于你。所以,三哥劝你一句,别多事,老老实实做你的贝勒爷,等着将来晋位当王爷就是了。”

弘昼听弘时这几句话说的实在,心里也有点感动,虽然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但也知道,如果不是争夺皇位的话,这弘时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人,将心比心,也便露出了难得的真诚笑容,对弘时说道:“三哥,小弟的性子你也知道,从来不把皇位当回事,既然三哥特意嘱咐了,那小弟也说说自己的意思,三哥和四哥的事,小弟可以不管,但请三哥告诉自己江南的门人们,欺压百姓的时候,别让我看见,只要我看不见,咱们一切好说,若是当面撞上,那就别怪兄弟不给三哥面子了。”

弘时笑道:“五弟说笑了,三哥的门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你放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你这次下江南,本来也有父皇的游玩命令不是,天高海阔,你就放开了玩去。行了,三哥就说这么多,马一平,拿酒来,我给老五送行。”

马一平忙将一个放着酒盅的托盘双手递了上来,弘时拿给弘昼一杯,自己又取了一杯,朗声笑道:“来,五弟,三哥给你饯行,祝你此去一路顺风,早日回京,干!”

弘昼也不客气,一扬脖儿干了这杯酒,冲弘时拱了拱手道:“多谢三哥相送,小弟这就走了,三哥留步。”说完便转身上船,弘时也不再多话,向弘昼微微颔首,双手一打拱道:“五弟好走!”

官船起锚,向南边越飘越远,船上逐渐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箫合奏,弘时一看,却是弘昼抚琴,他那泼皮长随王保吹xiao,细听之下,正是那首《望江南》,琴声铺路,箫声起舞,随风荡起,听得人颇有些意兴阑珊,弘时不由哑然失笑:“看来我家老五真的不适合在京城这龙潭虎穴常住啊,带得人都有些心灰意懒了,还是江南那地方适合他,也好,总该有个地方是属于他的。马一平,传令下去,沿途各处堂口,务必保护好五阿哥,使其安全抵达江南,其衣食住行每日八百里加急向我禀报,下去吧。”

马一平点头称是,不知道弘时为何忽然对自己看重起来,自己虽是管家,但三贝勒府外庄事物向来不归自己负责,现在怕是终于得到三爷的信任了,马一平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谁知道再抬起头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弘时对着江面远去的官船,已是沧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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