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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奉武后之命送来四桶葡萄酒,这可是大大出乎兄妹四人的意料,不由齐齐望了望林风。林风先前可是在诗中提醒他们未来一切会变好,可这变化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不由怀疑林风是否从武后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

不过这样的怀疑很快便被打消,对于林风的行踪,李令月可是清楚得很,而且武后一向溺爱于她,如果真有这种事情,不会不告诉她。四人心间充满疑惑,搞不清楚武后的用意。

林风的诗应时应景,更重要的是应情。而李贤李令月兄妹四人却仅仅思考了一柱香的时间,自是难以作出什么佳作,有林风美玉在前,也不好意思再献丑了,纷纷认输认罚。

李令月虽是输了,心里却是满高兴的,林风此举无疑再次证明,他的确是文武双全,才思敏捷,他先前的一切狡辩都是抵赖,虽然藏得很深,却被她如炬慧眼所识破。

林风也没想到,上官婉儿竟然会是来送酒的,而且这个初次相见时一脸冷傲的才女,竟会夸赞于他,虽说夸赞的内容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上官婉儿是这皇城内公认的才女,又生得娇艳明媚,这样的人自是容易受到男人的追捧,兄弟三人齐齐邀约上官婉儿留下来一起喝酒,其中又犹以李显最为热烈。

“多谢英王,那婉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又向李显施了一礼,上官婉儿在下首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巧得是,正巧坐在林风的对面。

美人如玉,林风却无心欣赏。原本几人就是在以诗行令,而今又加进一位才女,众人聊天的内容不可避免的转变为谈诗论赋,又因为刚刚林风“吟得一手好诗”,自然就成了众人谈论的中心,在李令月的一心鼓动下,众人不由地把话题都指向了林风。

“林将军,不知你刚才所才的诗作,可否提名?”上官婉儿先开了口,脸上微微的笑容,看的林风不禁愣了一下。算上刚才进门,林风也只不过仅仅见过上官婉儿两面,但她面无表情的表情却让林风印象极深,因为现在的场合,上官婉儿不用也不能再板着脸了,冰山解冻,前后的巨大变化,更可以体会到别样的风情。

只是一瞬的功夫,林风便已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对于面对美女时的定力,林风一向很有自信,毕竟童子鸡在这方面是有着极大优势的……又看了一眼上官婉儿,觉得还是现在这个表情更适合她,让人一看之下便会心生好感,回答她的问题道:“刚才公主的命题是以除夕为题,那就叫做《元日》好了。”略微想了想,林风还是没有更改诗的名字,答完,心底还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尊重历史……

“林将军,先前小妹一直夸赞你文武双全,才艺出众,我还多有怀疑,虽然还没能见到将军的武功,但凭将军能在瞬息之间完成《元日》此诗,我是彻底相信小妹对你的评价了,不知林将军师从何人?能教出林将军这样的人杰,尊师也定当是这长安城中的高人。”李贤率先向林风发难。

林风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顺着这个问题不停地引申下去,在他身上的矛盾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解释,难免有心之人会做出各种推测,往轻了说是先装疯卖傻,再一鸣惊人,伺机接近公主;往重了说指不定就是妖魔附体,居心叵测,祸乱朝纲,荼毒生灵等等。如果李贤李令月等人是普通人还好,林风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但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他们身边的人要么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要么就是朝中重臣,总之都是些林风得罪不起的人物,古人忌讳又多,林风生怕一言不慎便会召来杀身之祸,李贤这个问题简单到极至,一时间林风却偏偏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要撒了第一个谎,以后便会要用更多的谎言来解释先前的谎言,谎言越多,漏洞越多,甚至以后都要生活在谎言当中,还要时刻担心谎言被拆穿,这根本不是林风想要的生活。

因为众人都在望着林风,林风也没有时间多考虑,只能半真半假的信口胡诌道:“因为卑职自小愚笨,先母在世时,曾给我请过许多老师启蒙,除了刀枪棍棒外,只和私塾先生学了两年识文断字。说到作诗,卑职这还是第一次。其实,我也就是被逼急了随口那么一说,根本就没想到能够合格……”说完,林风还瞄了瞄李令月,其意思不言自明,他这一切都是被逼的,绝非出自他的本意。

虽然只是思虑了片刻的时间,但林风想的东西却也极多。首先什么碰到精怪神仙治好了他的傻病这种想法立刻就被排除了,相对于现代人,古人迷信的程度要重得多,如果林风真这么说,保不准别人就信了,或被别有用心者当作相信了,再借题发挥,鼓惑当权者,给他戴上一个应天之人或是逆天之人的大帽子,碰上个小气点的当权者,林风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凭什么别人皇帝,太子的真命天子,九五至尊碰不到神仙点化,却轮到林风一个傻小子遭遇神仙搭救了?现在的皇帝李治可正是重病缠身,这种说法的杀伤力极大。

其次,现实中存在的人不能说。天地君亲师,甚至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生间关系重大,胡乱攀认九成会得罪人。而且林风也不能确定,如果他这么瞎掰的话,李贤这哥几个会不会无聊到前去查证一翻,然后再办他个欺“君”之罪。虽说他现在太子的位子不太稳当,但终归还是太子,是储君,一心想办个普通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连续否定了好几种想法,林风能想到的出路也就只剩下一条了,那便是装。装天真,装无辜,装纯情,甚至是装逼,都是在装,如果什么时候可以练到收发由心,而且还装什么像什么,那便算是达到大成之境了,林风正准备向那个境界迈进。林风现在的做作正是在无辜,同时也是在装逼,而且后者的成份还居多。按他的说法,以前没作过诗,不代表不能作,而是不想作,没机会作,他以前看上去虽然有点傻,也没什么文化,但实则内秀得很,只不过旁人都没看出来罢了。

林风的说法很无耻,屏弃了全部涉及除他之外第二者的答案,把问题的根源都归结到了他的出众天赋上,这样以后再碰到类似的问题,他都可以以现在的答案没蓝本来发挥。比如再碰到别人问他刚才的《元日》中第三句为什么是“曈曈日”,而不是“彤彤日”或是“某某日”,林风便可以回答说用啥词全凭灵感,一切跟着感觉走;别人让他作诗作不出时,也可以答没有灵感,顶多会被别人说是江郎才尽,却不会被别人攻击为沽名钓誉,因为林风他从来没承认过有文化……如此一来,主观能动性被发挥到极至。

虽说现在的答案很欠揍,但一时间林风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远不如放在自己身上安全,关键时刻最有可能拯救自己的人还是自己。几种想法都有弊处,林风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捡他认为后果比较轻的答案来说。

除了李令月,早就料到林风必有惊人之举不动声色外。几个人都一脸惊诧地望着林风,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说出这么不要脸的答案来,本来后面还有许多问题想问的,却全都被林风这无耻的回答给顶了回去。看着林风一副“我不要脸”的模样,众人都有点无语了。

“项橐七岁成为圣人之师,甘罗十二岁被始皇帝拜为上卿,林将军年近二十才作得第一首诗。呵呵,这才气来得太晚了些,不然我大唐也多了一位为后人所夸赞的天才。”相王李旦的话说得很有水平,硬是没让林风听出是褒是贬来。

不过林风也不在意这个,毕竟是他自己有愧在先,只当着李旦是在夸赞于他,忙客气道:“相王谬赞,卑职不过一粗鄙之人,怎敢和先贤媲美……”本想着再多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有点画蛇添足,结果会如何,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了好了,说点更有趣的东西。刚刚母后不是差人送来些西域葡萄酒么?我们现在品尝一下好了,看看这次的贡品比起以前来怎么样。”李令月也不明白为何林风宁愿把气氛闹僵也要尽力隐藏着一些事,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却也多少了解一些他的原则,不想就这个话题闹得不愉,忙岔开了话题。

因为一直以复兴家族荣耀为奋斗目标,上官婉儿不得不时刻勉强自己做些她并不喜欢做的事,而又因为武后的关系以及李贤几人的身份,上官婉儿与他们既不能走得太近,又不能刻意疏远,但对于武后的心头肉太平公主,却无需如此多的顾忌,当下立刻赞同李令月的意见道:“是啊,据天后所说,这批御酒是西域地区近十年来最好的佳酿。婉儿今日有幸得以品尝,还是托了太子、王爷和公主的福了。”

好在除了李令月,没有谁对林风的根底感兴趣,刚才向林风问这些问题,也不过是寻找一个谈话的契机和合适的切入话题罢了。李贤哥仨肚量也都还不错,虽然刚刚林风的确是有些过分,却也都对刚才的事闭口不提,也算是给小妹李令月一个面子,不管怎么说,林风都是她给请来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太平公主亲自吩咐下去,手下的人自是不敢怠慢,迅速地把一桶葡萄酒给启了封,把原来金银所制的酒具撤了下去,换上了玉器,再由宫女一一给众人满上,密封的佳酿一接触空气,轻微的酒香逐渐变得浓郁,着实刺激着人的***。

而让林风有些微微惊异的是,这些酒并非是他先前所猜测的红酒。为了讨好唐王,这批酒酿造和勾兑方法都比较独特,并非呈传统的紫红色,而是略带淡金的色彩,随着酒杯的转动,酒液光华流转,显得贵气逼人。

林风的酒量不小,却纯粹是被逼着练出来的,谈不上会品酒,举杯尝了一口,没体味出什么特别的滋味来。林嫣受生活环境所限,对此更是没什么见识,瞄了瞄李令月,又瞄了瞄上官婉儿,学着她们的样子举杯放在唇边泯了一小口,却没想闻起来很是芳香的酒液喝入口中却是略带酸涩,还隐隐透着一种辛辣的感觉,这让林嫣感到不适,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她早就忍不住吐了出来。林嫣实在想不通,酒这东西明明不好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看到因为受不得酒精刺激而微微咳嗽的林嫣,林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拍了拍林嫣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李令月的桌子就在一旁,以她现在的性格和脾气,对口腹之欲也没有过多的追求。今天的酒虽难得,却也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渡过今晚才算是有趣。有了这个想法,李令月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转向了林风,他的手中一向不乏新奇有趣的玩意,可这一偏头,就见到林风很是亲腻地拍着林嫣的后背,并在她耳边低语着说些什么。画面很温馨,李令月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风对面的上官婉儿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奇怪。因为常伴武后身边,所以对于林风的了解要比旁人多了许多,和武后的先前所想一样,也把林风当成了是想凭借太平公主而上位的别有用心之徒,也一直以为林风是通过种种花招而讨得了公主的喜欢,甚至让公主做出了自残身体,绝食数日这种事情。

可就通过这一会儿功夫的观察,上官婉儿便推翻了先前的想法。林风对李贤兄妹几人,貌似恭敬,实则不然,言行中总会透着些许的无奈,再瞧见李令月对林风的态度,上官婉儿心里多了几许明悟。虽然有些不解林风是如何在李令月的心目中建立起如此高的地位,但对林风的看法却多多少少有了几分改观。而且因为她自身的遭遇,对林风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同情。

“早就听闻上官姑娘惊才绝艳,我还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有了机会,不知上官姑娘可否即兴作诗一首,让我等一睹上官姑娘芳华?”对于上官婉儿的态度,李显似是十分的热衷,酒虽是好酒,却也无心过多品尝,望向上官婉儿时已是有些目色迷离,颇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风采。

看到李显那色迷迷的样子,林风才注意到。以他们哥三个的年纪来看,早就过了选择太子妃,王妃的年纪,而今夜却都是只身前来,这来这种封建色彩的包办婚姻确实很难保证双方的感情基础。这时再看看身旁乖巧的林嫣,一种幸福且幸运的感觉油然而生。

“英王有命,婉儿不敢不从……”上官婉儿没办法拒绝李显,只有点头答应,把玩着手中的偏提。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林风就坐在上官婉儿的对面,正好可以认赏到她认真思考的娇美容颜。林风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林嫣的纯真、李令月的活泼,对面上官婉儿的妩媚更能吸引男人的眼球,但一想想她后半生的辛酸与坎坷,林风就扼腕不已。

上官婉儿的确无愧于其才女之名,略微思虑了半晌,向李令月等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首精巧的小诗脱口而出:“洌洌樽中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①”诗中的红泥小火炉原本是用来烫酒的,虽说葡萄酒不用烫,但留在桌上也可以供人取暖,所以在撤下先前的酒具时便被留了下来,正巧被上官婉儿融入了诗里。末句是指殿外天色已晚,大雪将至,上官婉儿借诗献酒,邀众人共饮。

诗中的意境林风勉强听懂一点,李显却似为了讨好上官婉儿般,首先击掌笑道:“好诗!廖廖二十字把此间的情景描绘得淋漓尽至,的确当共饮一杯!”说完,也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向上官婉儿遥遥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虽然知道李显在做了中宗后终究还是娶得了面前这位上官昭容,可没想到他还的确下了本钱,当着兄弟妹妹和外人的面就公然大拍上官婉儿的马屁。可在林风记忆的野史中,上官婉儿最初是与李贤有着一段私情,但看看上首不无动容一脸冷静的李贤,以及上官婉儿面对三兄弟时从容不迫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些爱恋的感觉。

林风心里自嘲着自己实在是有当狗仔的天份,一面随着李贤和李令月的节奏,遥遥向上官婉儿举起了杯,算是回映她的敬酒。

“好,刚才的酒令继续,这回便以酒为题。输了也没什么特殊的惩罚了,只要多饮几杯酒就是了。”因为刚才林风的问题,气氛一度有些沉闷,如今上官婉儿开了个好头,李令月忙跳出来叫道。因为想到是她逼急了林风才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李令月也打定了主意,刨根问底还要继续,但只限于她自己就好了。

……………………

①上官婉儿在全唐诗的存诗没有此类内容,此诗盗用白居易(772--846)的《问刘十九》,原诗内容:“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因为绿蚁是指新酿未过滤米酒的绿色泡沫,所以改了第一句,不合辄之处尚且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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