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地牵出自己的马来跃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追了上去。再怎么说那少年也是拿斡离不牌子的人,身份比自己只有高没有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赤马脚程快得很,一路在城里飞奔,并无一人敢上去拦的。幸好它惊奔之际,并不完全按着直线奔驰,出城之后就开始在野地里乱走,韩石走了弓弦,很快兜头截住,紧紧跟在赤马后面,冲那少年大叫道:“两腿夹紧,伏在马背上!千万别让它甩下来!”
那少年从未乘过如此烈马,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嘴硬道:“我……我不用你……”
话音未落,赤马似乎发现背后有人追赶,奔得更加快了,少年只觉耳畔风声呼呼掠过,马蹄卷起的草叶和沙粒砸得脸颊生痛,不由怕得脱口叫了起来。
追了一程,韩石的酸菜渐渐赶不上赤马,再跑一会必定要落下。他咬了咬牙,想起阿虎迭曾教过他奔驰之际换马的法子,当下决定冒险一试。
他拼命打马赶上几步,催着翠花与赤马并头而行,叫道:“等会我跳过去抱住你,我们一起跳下马来!”
“不行!”那少年的脸好像更白了,又似乎有点红,一口拒绝韩石的提议。
“管你那么多,再不跳等会它把你甩沟里!”韩石有点恼了。
“你……那……你不准……”少年忽然吭哧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韩石也没空理他说什么,因为酸菜已经没力了,气喘吁吁,浑身冒汗,眼看就要被赤马甩掉。
韩石咬紧牙关,两足脱了马镫,手臂在鞍上一撑,下半shen腾空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借力,心中大叫一声“过!”整个身子往赤马那边扑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绝驾驭不住这匹烈马,坐上去之后只有令它更加疯狂,于是只在马臀略作停留,便一把抱住那少年,身子侧栽,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滚下马来,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浑身给地下的石头硌得疼痛不已,连滚了十几滚,肩头重重撞上一株树,这才好容易停了下来。那赤马背上陡轻,其乐无穷,也不发疯了,又奔出去一段,便自己停了下来。
“喂!你给我放手!”少年气急地用力掰着韩石箍住他胸部的手臂。韩石仿佛没听见一样毫不理睬,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钳着那少年。
啪!
少年费尽力气,终于掰开韩石双手,身子得脱自由,回过头来照准韩石就是一个大巴掌。
刚要打第二个巴掌,他举起的手却又在空中停了下来。
“喂,喂,你怎么了?”少年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哭腔。
“你不是死了吧,醒醒,喂醒醒!”少年开始用力推韩石。
“呜……我……”少年当真坐在韩石身边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呜……你死了不要来找我啊……我叫哥哥请最好的刀子手,把你的肚膛刮得干干净净的,让你的魂魄好好往生……”
“兄弟,你也太狠了点吧?”韩石眯缝着眼,从上下眼皮中间瞧着少年:“我好歹也救你一命,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还要把我开膛破肚?”
“呜!”少年吃惊地跳起来,眼睛犹自红红的,脸上两道泪痕还显眼地挂着。
“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韩石爬起来揉着肩头。这一下撞得可够狠,不知道肩胛骨碎了没有。上下活动了一会手臂,确认骨头没事,这才长长一个呼哨唤来酸菜,爬上马背要走。
“喂!渤海人,你就把我扔在这里?!”少年不可置信地拦住马头。
“这里离城又不是很远,你走回去好了嘛。我要去追勃极烈的马。”韩石不想多事,赤马现在还在附近徘徊,不赶紧牵回去,撒改知道了不定多生气呢。
“那把你的马给我,你走路去!”少年无理的要求让韩石几乎发笑,不禁有趣地看着他反问道:“为啥?”
“你……就凭……”少年伸手到腰间去摸那块虎牙令牌,却摸了一个空,想是刚才自马上滚下地来的时候不知掉在何处去了。
“哈哈!”韩石笑了一声,提缰打马便走。那少年在后面叫道:“混蛋!有种别让我再瞧见你!”他跳脚骂了一阵,毫无办法,只得忍下这口气,望了一眼远处奉圣州城的方向,苦着脸开始挪动步子。
刚才从马上跳下的时候似乎扭伤了脚腕,有气无力地走了一程,城头不知还有多远,少年的左脚已经痛得走不动了。他气呼呼地坐在地下,怒道:“渤海人全是坏蛋!”
谁知话刚落音,忽听头顶有人道:“喂,我一个人得罪你,你干嘛把普天之下的渤海人都骂进去?”
少年抬头向上望去,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讨厌的渤海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牵着一根缰绳,缰绳另一端拴着那匹赤马。
他心恨韩石刚才把他撇下,轻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其实嘛,渤海人还不是最坏的。”
“哦?”韩石有些奇怪地瞧着他。
刀光一闪,少年手掌翻处,赤马的缰绳已经像蚯蚓变身一样断成了两截。顺便,还在马屁股上踢了重重的一脚。
“不是吧!”韩石望着再度逃走的赤马,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现在知道最坏的是谁了?”少年得意地望着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