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八月
潞王因为监修国史有功,受赏赐进爵赵王,增食千户,许殿上乘舆。
皇帝诏群臣往贺,自郑王李泰以下在京品官五品以上莫不往来朝贺。
“禇太中您他客气了。”李治和禇遂良说着话,司徒长孙无忌陪皇帝去了,因此来不了,不过有其子长孙冲代贺,禇遂良等人也跟着来了。老禇送我的是他摹写的《兰亭序》。
老禇的摹本又称“唐绢本”,是刻在一块大碑上的,而这碑立在尚书省里,平时很少人看到。这块碑的拓本在这个时候也可以卖到两三万钱。
李治取出了一幅顾恺之的《采薇图》,乃是相当珍贵的东西了,禇遂良大为感谢。
长孙冲带着长乐公主也来朝贺。
“驸马、姐姐。”李治辑手道。
“恭喜九哥了。”长乐公主已梳了个妇人的高花髻。
“此无外人,大娘不必如此客气,还用家礼。”李治说道,长孙冲夫妇颇为受用。
“高阳公主、驸马都尉房遗爱到。”
“恭喜赵王殿下。”房遗爱面如白玉,样子倒中看,不过可惜是个绣花枕头,早几年李治就很清楚,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客气了几下。
高阳好象刻意与她的丈夫保持了一段距离,上前款款拜倒:“恭喜九哥。”
李治点了点头,最近这位公主的绯闻流传很广,可惜这个时候没娱记,要不一准火暴。
忙碌了一天,李治拖着略带疲倦的身体回到了书房,白天禇遂良喝高了说了一句:“大王的大喜还在后面呢,今日哪里算什么欢喜。”
李治待问,老头酒趴了桌子,而从长孙冲那里更是听不到什么消息,只听长乐公主说起当时听到李治遇难受袭的消息,长孙无忌发了火,好象要对付什么人。
李治取出古琴,焚了香,洗干净了双手,点了一炉山纹银炉的龙涎香,手把尺八中星,弹了起来。虽然这个时代琵琶、胡琴、箜篌、尺八诸等西乐盛行,但是在士大夫的心目中只有七弦古琴才是最有品位的最正统的乐器。
在太乐晟当然有国手了,那就是王绩,首开唐诗新风,不再师法永明宫体诗的第一人。当然在这个时代大家熟悉的还是他的哥哥大学者龙门学士王通。而后世人最熟悉的是他的侄孙王勃。这王绩平生最大爱好就是——酒,自比陶渊明号给自己起了个“五斗先生”,自云不饮斗酒不可得诗篇。本来他应该出任更显赫的职位,但是因为太乐有一位叫焦革的官员和他的妻子善于酿制好酒,所以老王通过房玄龄的关系调配到太乐来,也是整得个太乐晟酒气冲天,快成酒肆了。
李治常以“黄封”来勾引这个老酒鬼,传授了他一手琴艺,王老头醉眼迷离地说:“殿下你也学得太快,我还没喝好呢。”
李治弹了一曲静心,却不想心里烦乱居然不自觉成了《十面埋伏》,其杀伐之气甚至感染了门外的侍卫,直刀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合着琴声在安静地夜里传播。
“铮——”琴声断然而止,李治心情犹不得恢复,面部红热,鲜血沸腾。
“进来吧。”李治听到了脚步声。
李嘉星带着侍女们进了来:“大王该梳洗了。”来长安很多年,她的汉语说得非常流利了。
“星儿啊,来大唐多少年了?”李治站起来,让侍女为他解开衣和玉带。
李嘉星是奉仪官穿着男装,在灯下,皮肤倒白皙了很多,几乎和大唐的女子没多少区别。只不过身体要健壮一些而已。她认真地走过来替李治换下内衣然后说道:“殿下,我在你身边已经四年了。”
李治勾起她的下巴,这张脸有惊愕有不安也暗暗有一丝喜悦,果然她听到李治说:“今天晚上就不去萧良娣那里了,她刚生了孩子要好好将养一下。你留下吧。”
李治的寝室是在书房后屋的一个院落里,只有一条路可进入。李嘉星被众使女簇拥着进入了李治的寝室。从今夜后她在王府的地位只怕要提升一个等级了。
既然王爷要人侍寝,那些侍女知趣地去取李嘉星的被子等用具,香汤沐浴一下也是免不了的。
等李治回到寝室,红烛照美人,李嘉星已没了平日的泼辣热情,换做了小儿女状,一脸娇羞的样子。见到李治进了来,连忙请安,李治把她扶起来,笑了笑。
李治麻利地把她的外衣脱了去,一对禄山之爪就探了过去(这里的情节编辑不让发,挖哈哈)…….一时间房间里*无边。
初试云雨后的李嘉星“性”趣昂然,不过李治还要做事,不可能和跟她再继续肉搏战,整理好衣服就出去了,这是关键的几天,之所以会和这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女子翻云覆雨,实际上也是一种放松减压的方式。好歹也是个小罗莉,早晚要收割,不过也只是浅尝而已。倒是女人重情谊,还以为他真的爱自己,却不知道李家儿子多薄幸所求不过片刻欢娱而已。
当李治在焦虑地等待着的时候,在九成宫垂拱殿却上演另外一幕人间活闹剧。
“父皇!”李泰也不顾自己身体肥硕,竟跪了下去,以头触地。
“好了,你起来吧。”李世民叫人拉搀扶起了郑王泰。
李世民说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应该上辅佐皇帝,下体恤臣民。那么你做了太子该如何对待你的兄弟呢。”
李泰早被先前皇帝的所许:“朕将在天长节后宣布立汝为太子。”的话高兴疯了,居然忘记听了,一脸茫然的样子。
太宗见了心里有了三分不喜,枢密使王牛儿赶忙上去假装给李泰整理衣服,却是轻声重复皇帝的话。这在太宗面前讨好太子多少有点危险,不过都说富贵险中求。
“父皇。”李泰半带哭腔说道,“微臣愿意杀死自己的儿子立九弟为皇太弟。等臣百年后,便把这江山传给他。”
“哎,能看到你们兄弟如此和谐,我真是非常地欣慰啊。”李世民感叹道。
皇帝在显德殿召见帝国的宰相们。
太宗看了看臣子们说道:“我已经告诉青雀,在天长节后册封他为太子,各位臣工,你们的意见呢?”
太宗看了看坐在左边的长孙无忌,只见他神色淡然,好象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由地心里一阵欢喜,只要长孙无忌不说什么,事情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
哪里知道禇遂良却起身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太宗脸一黑,看得“禇小鸟”一阵胆颤儿,禇遂良瞧了瞧座上,却见长孙无忌神色如常,因此大着胆子说道:“陛下要册立太子,那是陛下的家事。不过关系到社稷江山,外臣就是冒着亵du皇室的罪名也要进一进言。”
太宗拉着长脸说道:“有什么你就说,朕不会怪你的。”
禇遂良叩头道:“陛下若立郑王为太子,那就请陛下先赐赵王承治一死。否则不要说庄公和京叔那样的惨剧,便是五公子闹朝,也是不远的事情。”
太宗说道:“青雀刚刚还在我怀里里对我说,如果他成为皇帝就会杀死他的儿子而立雉奴。而我也是当面告诉了他的。”
禇遂良不放口说:“郑王为天子后到底是不是能杀死自己的儿子而让自己的弟弟继位,陛下阅读了那么多的历史书籍,我想这样的事情陛下应该很清楚,如果郑王继承大宝而不履行诺言,我们当臣子的应该怎么办。所以我请陛下赐赵王一死,然后再册封郑王为太子。”
“胡闹,赵王又没过错,为什么要赐死呢?要朕立一子杀一子,这太荒谬了。”太宗拍了桌子,脸带愠色拂袖而去。
房玄龄和马周等面面相觊,而长孙无忌起身拍了一下袍子上的灰尘,也不和谁打招呼就出了去,而禇遂良紧紧跟着。
“司徒这是做什么?”刘洎从前殿过了来。
马周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赵公很奇怪。”
房玄龄倒是猜到了长孙无忌的心思,不过人家是国舅自己是外臣,说来说去,到底还生分了些。他素来以公心标榜,倒不觉得长孙无忌会耍什么手段。
司徒府
“司徒,看来陛下册立郑王之志甚坚。”禇遂良说道。
而站在一边的年轻人则嘴角微露讥讽,此人位居左屯卫户曹参军,不过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却不过是因为和长孙无忌有亲,所以才恭立一边做侍卫官员。
长孙无忌拿起那个圆圆的绿玻璃罐子,从里面倒出一些水倒进了一个白玉的大海里。然后一指这个罐子说道:“这罐子乃是极珍贵的,乃前朝越公杨素的珍藏。夏天可盛水三斗,冬天则只能装二斗,超过二斗则罐子炸裂。时机才重要,皇帝虽然力图册立,但是事实上大臣们大多数都是不同意的,陛下是明君,不能不听大臣们的意见。而父子骨肉相残害的事情,皇帝是不再想经历的。”说得没有一点避讳。
禇遂良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行俭,你怎么看啊?”长孙无忌问道。
裴行俭一抱拳:“陛下正犹豫未能决,只要一亲重之人进言,郑王黜也。”
“何人亲重?”长孙无忌问道。
裴行俭琢磨了一下说道:“亲莫过子,重莫过储,其人为废太子。”
长孙无忌起身问:“废太子?皇帝早已憎恨,再说他何必要进言呢?”
裴行俭说道:“只怕,郑王立,废太子死无期也。”
长孙无忌从袖子里取出一道书说道:“彼在军中多有功勋,我已请了旨意,调你去左领军担任中郎将,莫辜负我心意。”
裴行俭大喜叩拜道:“多谢上公!某当效命报答皇恩。”
没多久,废太子上书皇帝谢罪,言为郑王逼害。
皇帝把几个大臣招了过来:“我想了想,你们说得很对啊。若青雀立,则承乾、承治都要死,如果立雉奴,则承乾、泰二人皆可活。”
“陛下!”岑文本一激动居然忘记了他一直恪守的不妄言的做官原则说道:“郑王居长,有德无过,怎么能轻易地就罢黜呢。废长立幼,取祸乱之道也,请陛下三思。”
“郑王无德行,当废黜!”说话的正是一直保持低调的刑部尚书李道裕。
“秋官,你有什么凭据吗?”岑文本质问道,而在殿内的侍御史已经准备上奏章弹劾人了。
李道裕拿出几道奏章:“这是刑讯刺杀赵王刺客的笔录,还有前几年剿灭太华山贼所得的一些证物,证明这些刺杀都出自一个人的指使。”见岑文本不信,还自招殿卫取了铁函来,里面赫然是一只玉狮子,乃是皇帝赏赐诸王的东西。
这些都是宫闱丑闻,虽然官场的人心里明白,但是当着皇帝敢拿出来显摆,还是要担风险的。
岑文本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心里感叹,而房玄龄等人则是没来由地一惊,悄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长孙无忌。
太宗沉吟道:“此事容明日再与诸位大臣商议而定吧。”
出了殿堂,岑文本向长孙无忌一抱拳:“五教,好手段啊。”
长孙无忌装傻道:“岑阁老这话怎么说,我无忌不问事久也,国家大计还是有劳各位阁老重臣了。”
岑文本回家对侄子岑长倩说道:“老狐难斗如斯,郑王怕是不中了,以后的事情只怕要靠你们自己了。”
岑长倩大为吃惊:“叔叔,何至于此!”
岑文本长叹道:“你们不懂啊。”满眼慈爱地看着孙子岑羲和岑植(介位就是著名边塞诗银岑参同志的老爸)拿着笔学书,暂时地忘却了朝廷上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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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官:刑部又称秋官,秋肃杀。
五教:司徒别称,语出《礼记》:“敬敷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