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明日贫僧一定会好好给你拆解。”道衍把那张白纸收了起来,淡淡地笑了笑,“萧施主,听你所言,你现在想不起自己是否读过书,贫僧给你找本书,你看看是否有印象,说不定也能向围棋一样,让你想到点什么。”说着,道衍站起身走到书橱旁,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最后欠身在书橱的下方拿出一部书,折身走回条案前,把那本书递给萧云天,“你看看,对它还有印象吗?”
萧云天双手把书接了过来,原来是一部《尚书》,它是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古代的读书人都熟读过它,难怪道衍找了好一阵,萧云天只大略知道这部《尚书》是古代最早的历史文献汇编,记载着一些古代帝王的文告和一些君臣谈话的内容,他对这部书的印象仅此而已,别说是《尚书》,就是那部相对比较初级的、记载着孔子及其学生言行的《论语》,萧云天也没有完整读过。
他轻轻地把那部《尚书》放在条案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同时把面色弄得凝重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翻书观瞧,心中却想着另外一回事儿:“这八成是宋版书,这玩意儿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可得值不少银子……”他是一边想着,一边翻看书籍,看了半晌,放下这本又拿起一本,翻开书页轻声念了几行,然后秀出一脸沮丧,对道衍摇头说道:“道衍住持,我……我对这书没什么印象……唉!大概小子真的没有读过书……”
“胡说,萧施主,看你字迹写得很是工整,你一定读过书。”道衍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重读这些书如何?说不定渐渐地你就能恢复记忆……”
未等道衍话音落地,萧云天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说罢,萧云天砰砰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呵,孺子可教。”道衍脸盈浅笑,很是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云天,“云天,你知道贫……为师为何把你带回来吗?”
那一声云天和为师清晰入耳,喜得萧云天差点没倒在地上,适才道衍说起教授他读书时,萧云天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跪倒赖上道衍,而今听到收他做学生,似乎是道衍早有预谋,这令萧云天更加放心,他轻轻摇头回答着道衍的问话,心里自是一派沸腾:“可算找到组织了!朱棣,这回看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云天,你先起来,听为师给你讲讲缘由……”
“是!恩师,学生遵命!”萧云天响亮地回答一声,自是带出心中的喜气,听得道衍很是受用,连连招手示意萧云天快从地上起来。
待得萧云天站起身子,道衍笑呵呵地手抚光头,“依为师看,以后咱二人还是以师徒相称吧,那恩师二字太过迂腐……”说着,道衍手指椅子说道:“我的乖徒儿,你先坐下,听为师慢慢给你说。”
道衍的语气甚是亲昵,听得萧云天双眼有些湿润,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和尚宛若自己的父辈一般,心中对道衍的提防,一下子少了许多,笑嘻嘻地唤了一声师傅,直待道衍坐稳,他这才坐了下来。
“云天,你知道吗?昨天在那茶肆里,咱师徒相见之时,为师心中对你甚是好感,冥冥之中觉得你就是上天赐予为师的宝贝!是定数!”说到此,道衍满眼欣喜仔细看了萧云天半晌,忽然正色说道:“为师这双眼睛是不看错的,云天,你将来必成大器,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师傅,有您给徒弟掌舵,无论徒弟如何撒欢都不会偏航的,您说是不?”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管你一辈子!”道衍眼噙笑意地板着脸,“从今天起,你可要乖乖地听为师的话,记住没有?”
“徒弟遵命。”萧云天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说着心里话:“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从此再也不用过那种惶恐的日子啦!不过……师傅,您说昨天就相中了我,为何您昨天不……”
道衍摆手打断萧云天的话语,“师徒是讲求机缘的,是天意,丝毫苛求不得,昨天为师只是心机一动,今日一见倍感喜爱……”说到此,道衍转换了话题,沉吟一下,接着说道:“云天,你心中对燕王的感受如何?说与为师听听。”
“师傅,我……我没有见过燕王……”接着,萧云天把朱棣赏赐一事,简单地对道衍讲了一遍。
道衍听后频频点头,稍一思量,很肯定地说道:“云天,燕王现在不信任你啊!呵呵,慢慢来,燕王迟早会把你看成是他的心腹重臣的。”
萧云天假意不懂道衍在说些什么,目光茫然地看着他,心中却在暗道:“那当然,有你在,我还怕朱棣不信任我嘛?!这一连串的天意,简直是妙不可言!”
看到萧云天对自己的话,懵懵懂懂,道衍呵呵一笑,耐心解释道:“燕王不见你,就说明他还不信任你,否则,凭你救了二爷的性命,岂能是那点银两就可以打发得了的?呵呵,云天,你不了解燕王这个人,他的用人之道,实非常人能比啊……”
这二人越聊越投机,道衍信的是天意,是定数,他坚信萧云天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帮手;而萧云天信的是道衍,他坚信这个师傅能帮自己把前程弄得花团锦簇,因此,他们彼此的心,在陡然间拉近了许多。
随着室内光线渐暗,道衍重申了由明日开始,他要亲自教授萧云天的学业,这才开口放萧云天回家……
出了庆寿寺的山门,萧云天仿佛喝醉一般,脑内一派晕然,险些走错回家的路,一路窃笑地进了宅子,匆匆忙忙地直奔上房,扑到床上兴奋不已,若不是楚秀随后赶来,萧云天还会傻笑下去。
“老爷,看您回来满脸喜气,到底碰上什么喜事儿了,说给奴婢听听。”楚秀手持团扇,笑吟吟地站在床边,为萧云天扇风纳凉。
“没有什么喜事,只是看到了一些可笑的事物……”萧云天敷衍一句,忽然想起道衍嘀咕的那个陌生人的名字,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名字与他有着某种联系,不由问及楚秀可否听过。
楚秀侧着笑脸想了一会,说道:“听起来耳熟,可奴婢就是想不起来,老爷,您等着,奴婢出去问问邢叔。”说罢,楚秀把团扇交给萧云天,转身就往外走。
“楚秀,问邢二楞的时候,可要策略一些。”
“奴婢晓得,老爷您就放心吧。”话音未落,楚秀已出了正房,没待多久,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奴婢想起来了……那是……是咱朝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讳,您是在那里听说的?”
耳听楚秀言语,萧云天唰地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