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四更天,太阳还没完全的升起,可城西却早已不再平静,小贩都早早的起来为生计而忙碌,做小吃的要开始准备食材,卖百货的要整理货物,一派杂乱的景象。
牛二也被老婆从床上赶了起来,只批着件的白褂儿,壮硕的肌肉在朝晖的照耀下,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牛二一边嘟囔一边搬开了店铺的档板:“谁啊,大清早的……”
打开门一看,一个半大小子,穿着倒是挺华丽,像是丝绸的,可牛二这粗人才不管那么多,张口就骂:“哪来的小孩子,怎没大人看着,去去去,一边玩去。”
“我是来买东西的。”小男孩有些气愤的看着牛二,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买东西?”牛二很诧异的看了小男孩一眼:“这可没玩具,这里是打铁铺……”
“我有说我是买玩具的吗?”
小孩子的嘴硬牛二根本不去理会,正要再说几句把他赶走,可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是银子!足足有十两啊。
要知道这年头,十两银子够平民百姓过一年的了,牛二把刚要吐出嘴的话给收了回来,很是为难的说道:“小……公子,你要打什么?”
“剑,我要打一把好剑!”
牛二猛一哆嗦,这一半大孩子大清早一个人过来说要打剑,实在是有些诡异,虽然这银子实在吸引人,但这必要的谨慎还是要的,毕竟武器可不像农具,说打就能打的,如果给没有持剑令的人打造武器的话,可是要被问罪的。
见牛二犹豫,小男孩拿出一张纸来,纸上有官府的印鉴,纸上方端写着三字:持剑令。
牛二虽然不识字,可这东西见得多,只一眼就知道了真假,虽然还有怀疑,可也不再多说,先把小男孩请进了店铺里。
这小男孩便是岳霆了,本来今天该是父亲陪他出来打剑的,可临出门了,却被军队里来人给叫走了,说是御值班和九城卫发生了冲突,连统领也牵涉在里面,要他快去劝解一下。
这么一来岳霆可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逛逛,哪能这么半途而废呢,好在铁匠铺离岳府也不太远,干脆拿了钱自己去了。
“小公子你要打造什么样的剑?”
岳霆思索了一下,道:“半指宽,尺长便可,剑刃莫要开封。”
“可确定是要不开封的剑吗?若是日后再来开封,可是要收取那淬火的费用的。”牛二好心的提醒岳霆。
岳霆也不与他多话,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请公子把手伸出来。”
岳霆很困惑的伸出手来,问道:“这是为何?”
“武器与农具不同,一般来说都是专人使用,且关乎性命,若是不合手,关键时刻可能会丢了性命,故而要丈量手掌之大小形状以作模,务必使把手如同手臂之延伸,无不适之感。”
一说起专业,牛二脸上的表情顿时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了严肃,看得岳霆连连点头,难怪父亲对他所打的兵器都赞不绝口,看这态度就知道手艺不俗。
“这剑要三天才能好,小公子可先回家去,你住哪儿?可要我送你一程?”等丈量完了,牛二有些不放心这点大的小孩一个人在街上走,想叫婆娘起来看店,自己先送他回去。
岳霆感激他的好心,可这好容易逮到一次自己出来的机会,哪能就这样回去,连连摆手道:“没事,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就不劳烦了,我自己回去即可。”
走到门口才想起,这订金还没付呢,把那碇银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道:“这是订金,请您收好。”
“用不了这许多,用不了这许多,连材料在三两银也就够了,多的还请小公子收回去。”见岳霆将那十两银子都留了下来,牛二连忙摇头表示不需要这么多银子,这打铁铺又不是黑店,哪能坑人呢,更别说是坑个小孩了。
可这岳霆拿出来的钱还会收回吗?,显然也是不会的,便道:“这钱先收着,材料尽量用好的,坚韧些,再麻烦您给我配上剑穗和剑鞘。”
“那也用不了这许多啊。”
牛二还在那嘟囔,可岳霆早就离开了店铺,怀着激动的心,走向了他所向往已久的自由。
天也渐渐的亮了,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小贩们更是早就开始了一天的营业,岳霆那是一路走一路吃,左手拿着串冰糖葫芦,右手托着客小笼包子,嘴巴鼓鼓囊囊的,没一会身上那些碎银子就花消了个干净,这还是小贩们看他长得可爱,都没赚他钱。
身上没钱,自然是没办法再逛下去了,可就这么回家也是心有不甘,这一天连一半都没过去呢,现在回家也太亏了吧。
眼珠一转,恰好看到了那杨府的牌匾,嘿嘿,去找杨康小子玩玩,他可是射雕里的重要人物啊,这样的人物可要好好结交的。
杨铁心正要出门,却看到一个小孩站在自家门前,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仔细一看,这不是岳帅家的公子嘛,连忙喊道:“霆小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岳帅怎么没陪着你一起?”
“杨叔叔是你啊,本来我是和父亲一起出门去打剑的,后来父亲被军营里给叫去了,说是御值班和九城卫起了争执,只好自己去了。”
“哦?你父亲倒也放心?你先在我府上玩会,我叫人给你家传个信,免得你母亲担心,我也先去看看情况,等回来再送你。”说完叫了一仆人去那岳府报信,急匆匆的走了。
这杨府父亲早带着岳霆来过好几次了,倒也不陌生,自个溜达了进去。
走到后园,见那包惜弱正在考教杨康功课,躲到一旁偷听了起来。
“《论语》是由何人执笔?”
“孔子。”
“错!是孔子的弟子按照孔子言行所编纂的,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接下来一个问题:故人西辞黄鹤楼,下句是什么?”
“凤去楼空江自流!”
“又错!这不是《登金陵凤凰台》,这是《送孟浩然之广陵》!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爱读书呢,人家岳霆和同年,可这唐诗早就背得透熟,还学了三字经,千字文,甚至都开始接触五经和九章算术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杨康正要反驳,却猛然看到岳霆躲在母亲身后的假山里,对着自己做鬼脸,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过去扁他一顿。
“洛阳亲友如相问!”
“洛阳亲友?我不记得洛阳有亲戚啊,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在全聚德!”杨康正在气头上,都忘了这是在考学,随口回答了一句,等说完才发现不对,包惜弱那脸色是铁青铁青的,扬起手准备好好教训下他。
杨康见势不妙,连忙逃跑,一边还喊道:“娘亲,我错了,我没听清楚,应该是一片冰心在玉壶,没说错吧?”
可包惜弱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就想打他一顿出气,杨康毕竟年小力弱,跑了没多久就开始了大喘气,眼看就要被追上,这一顿打是逃不掉的了,急得大叫:“你还不出来救我!”
“嘻嘻,包婶婶,小康子怎么啦?把您气成那样!”
听到岳霆的声音,包惜弱立马停下了手,整了整衣服,笑道:“小霆,你来啦?可是和你父亲来的?”
“不是,就我一人,我是来找杨康玩的。”
“哦?你怎会一个人出来啊?早饭还没吃吧?我去吩咐厨房给多加一份,你和康儿先玩。”狠狠的盯了杨康一眼,这才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