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令文送到了杨灿手中，读罢，他把令文递给了部下。
他在火塘军中的左膀右臂，一个是他的结拜兄长高行周，一个是他的师弟夏平。
夏平年轻气盛，读过令文后，冷笑道：“许错是要让火塘军拼命啊。”
高行周看了杨灿一眼，只见杨灿闭着眼，用力揉捏着太阳穴，便没吭声。
夏平续道：“三天内拿下六国岭，倒是可以做到，但火塘军要付出的代价就大了。好啊，河还没过，他许错就打算拆桥了。来之前，嫂子就跟我讲，要提防着他，我还不当回事。没想到，还是嫂子看人的眼光准。他许错从来就没把咱们杨家当成自己人，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削弱杨家的实力，以后他更容易驱使咱们……”
“够了！”杨灿暴喝一声。
夏平闭了嘴，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委屈。
“你先出去。”高行周好言好语地把夏平劝出了帐，然后坐下来，对杨灿道：“你怎么看？”
“许子恒不是那种人。”杨灿语气沉重地道：“他手里没有多少筹码，除了飞行军，就只有我们火塘军。飞行军是靠着我提供的战马才能成为强军，不适合上山。要打六国岭，还要切断卢龙军两个营寨的联系，只有火塘军可以胜任。”
“可夏平刚才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高行周淡淡地道：“就算许子恒有没有那个心，但最后的结果却一定是杨家耗损过大，以后必须对他惟命是从。君信，现在抽身而出，还来得及。”
杨灿苦笑：“许子恒曾经舍命救我，我若现在撂挑子，尚质兄，你也会看不起我吧？”
高行周苦笑道：“许子恒救了你，真是赚大了。若当日是我落难，他就一定不会救我。”
杨灿道：“不，他也会救你，因为你我是手足，救你和救我，都能换得杨家支持。”
高行周哈哈大笑道：“都说你这人木讷，其实却是闷葫芦，心里比谁都明白。行，既然你知道许子恒的为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报。”兵卒入内，“飞行军刚刚从山南道再次骚扰蓟州精甲营。”
高行周摇了摇头道：“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地方，好像用人不疑，但其实对谁都不完全信赖。”
“别说那么多了。”杨灿站起身，紧了紧战甲的束带，“他坐到那个位子上，也有他的苦衷。把大家叫起来吧，每人发二两酒，喝了上路……这一战，不知道有几个能回来。”
*
六国岭高百丈，与北面的罗睺岭、龙头冈隔着一座座小山包遥遥相望。其间道路曲折，最大的一条是从柘树沟通往龙头冈的山北道，还有一条，则是盘盘绕绕，连接卢龙军主营和蓟州精甲营的道路，这一条就是火塘军需要夺取的关键处。
在六国岭北麓中，有一座寺院，名为慧聚寺，俯瞰着山下小道，正是把守山道的卢龙军的驻扎处。只要拿下慧聚寺，就可以扼守山道，切断卢龙军两座营寨的联络。
“放！”
“填装！”
“放！”
在慧聚寺山门外列开队形后，火塘军立刻展开攻势，五百支穿云弩交替发射，掩护着两名兵卒冲向山门。
那两名兵卒身上披了三套甲，显得臃肿不堪，每人手中持有一面硕大的彭牌，一面抵挡着敌人的箭矢，一面大步向前冲去。
来到山门下，其中一个把彭牌交给同伴，然后从身后抽出大斧，准备劈开山门，他的同伴则将两面彭牌高举起来，在背后保护。
“砸！砸死！”门后的卢龙兵攀上墙头，一面发射箭矢，一面抛掷石块。
持斧的火塘兵运足了力道，飞快劈斩，希望能够尽快把眼前的那扇门打烂，因为他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卢龙军发射的箭矢更为精准，砸下来的石块力道更足，他身后的同伴虽然披了三套甲，举着两面盾，却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可他太过心急，斧子劈下去只求快，力道却施展不尽，反而不能迅速劈开山门。
“别急！一下是一下，不要急！”远处观战的杨灿高声提醒道。
那火塘兵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控制着斧子落下去的节奏，一下一下，终于把门劈开了一道裂缝。
噗！他的同伴背后被巨石砸中，喷出一口血来，全都喷在了他的颈后，黏稠的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同伴已然气绝，却向前伏在了他的背上，帮他承受着敌兵的箭矢和石块。
“娘的！”他愤愤地骂着，顾不得去擦眼泪，继续劈门。
轰隆一声，门终于破了，杨灿一声令下，率部冲杀进了慧聚寺。
杀进去容易，但进去之后，火塘军就要固守慧聚寺，接受卢龙军的攻打。
能守多久？需要守多久？这些没人能够预料得到。
*
“报！火塘军攻下慧聚寺。”战报送回了柘树沟。
“不到三天。”许错把罗羽邪和郭简等人叫到面前，用力抓了抓头皮，“火塘军在慧聚寺坚持不了太久，我们要速战速决，万一杨君信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向杨老令公和杨大嫂交待啊。罗将军，罗睺岭还要多久才能拿下来？”
“拿下罗睺岭不难。”罗羽邪指着地图道：“卢龙军显然并不打算在罗睺岭上和咱们纠缠，他们需要开阔地，与我方决战，把我们一举击溃。所以卢龙军的重兵都在龙头冈，借助坡度，居高临下列开阵势，我们难以硬冲，可又不能不冲。”
许错道：“无妨，无妨，尽快拿下罗睺岭，然后调一些兵去打龙头冈，诈败，引诱卢龙军放弃龙头冈的高地，追到罗睺岭来。到时候我们在罗睺岭东侧的山坡上列阵，居高临下阻击他们。”
罗羽邪皱着眉头道：“卢龙军会上当吗？”
许错道：“只要把戏做足，他们一定会上当。全军都调上来吧。”
罗羽邪惊道：“那背后怎么办？这几天夜里，卢龙军屡屡试图从北侧翻山越岭，绕道抄袭柘树沟。若我军全部压到罗睺岭，这一面就难以把守了。”
许错道：“交给尹晖，让他带着斥候尽量迷惑敌人，还有康启光，他带着四队飞行军在龙泉寺驻扎，想必卢龙军抄袭过去，他也能够抵挡一阵。”
此战地形简图：http://www.*****.com/?photos/yangdongxu1982/138807083/39321699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