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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廿二章 将错就错(2)

虽然订亲的是安阳郡主,但毕竟还没过门,不能就算是罗家的媳妇。而金华郡主代替姐姐拜了堂,洞了房,却已经是罗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许错想了想,道:“郡主,无论如何,当初订亲,是郡主下嫁,不管是谁,都代替不了郡主,郡主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还是要去罗家的。”

安阳郡主急得连拍车板,道:“哪有这个道理?金华已经嫁给罗廷规了,难道本郡主还要嫁过去?罗廷规算什么东西,让本郡主和金华共侍他一人?”

许错看出来了,安阳郡主的如意算盘,就是让妹妹顶替自己,自己就容易脱身了。可这桩联姻牵扯到那么多大事,岂是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她这样一搅和,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和金华郡主一并下嫁罗廷规,便宜了罗家。

想到这里,许错哭笑不得,这安阳郡主其实年纪也不小了,比他尚年长几岁,却做出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才会做出的事,委实让人无奈。

许错耐下心来,道:“郡主不愿下嫁罗廷规,便让金华郡主顶替,臣再说一句不该说的,郡主这样对待亲妹妹,就一点也不愧疚?郡主逃了婚,罗家必然恼怒,若郡主不肯回去,罗家岂能善待金华郡主?就算退一万步,罗家认了这笔糊涂账,但郡主逃婚,那也是让罗家门面无光的,教外人以为罗家这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到时候,罗家憋着气,金华郡主岂不要受尽委屈?”

先是晓之以理,现在又动之以姐妹之情,安阳郡主自然无话可说,想了半天,才格外辛酸地道:“你只说她受委屈,那本郡主受的委屈,你怎只字不提?”

许错道:“郡主的委屈,臣自然明白,可郡主毕竟是家中长姐,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臣便不多说了,只提醒郡主一句,就算郡主谁都不顾了,也要替王妃想一想。王妃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若听到这件事,怕是要……”

“住口!”安阳郡主喝道:“你敢说不吉利的话,本郡主定千刀万剐了你!”

许错便不再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母女之情最为管用。

安阳郡主之前只想着逃婚,什么也顾不得了,即便想到了王妃,也赶紧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但许错这一提醒,她怎也绕不过这道坎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母亲,眼眶一红,便就掉下泪来。

许错抹了抹额头的汗,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这疯婆子倒也并非毫无人性,他也可以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安阳郡主哭完了,擦干净了眼泪,抽了抽鼻子,道:“送本郡主去罗家。”

许错掩住喜悦之情,立刻赶车上路,到前方一处码头,亮出自己身份,要了一条船,从永济渠上抵达魏州,然后再走了半日旱路,便回到了大名。

入城之后,许错先把安阳郡主送入了罗家的别馆,幸好送亲的长乐郡主和她的两个婶婶都还在,见到安阳郡主归来,都是欣喜若狂,自然也没有半句责怪的话。见她风尘仆仆,便赶紧安排人给她沐浴更衣,准备饭食。

长乐郡主把许错叫进了正堂,坐下来,冷笑着打量了许错好一阵,道:“还是许大人有本事,没按本郡主的指点去洛阳,反而跑回了德州,赈济了一次痢病之灾,却还能把王姐找回来。许大人,你能否跟本郡主说说,你是如何找到王姐的?”

许错避重就轻地道:“臣蒙大王不弃,悉心栽培,为官日久,部下众多,广派人手分头去找,便就找到了。”

长乐郡主虽觉得事情蹊跷,但料想许错不会说实话,便又道:“方才王姐进门时,双目红肿,且衣衫不整,可是你对王姐无礼了?”

许错勃然大怒,人是他费劲巴力找回来的,这长乐郡主不说个谢字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挑理问罪,简直混账。许错冷冷地道:“郡主如何责骂臣,臣都无话可说,但请郡主慎言,莫要坏了安阳郡主的名声。”

长乐郡主怒道:“她还有什么名声?逃婚的事都……”总算她比安阳郡主沉稳一点,说到这里便止了口。

许错沉着脸不说话,心想你们姐妹因此事相互埋怨,可跟我许错无关,我不搀和就是了。

长乐郡主却不放过许错,又道:“许子恒,罗家还正着急呢,既然人是你找回来的,你就去罗家报个信吧。你也别推辞,这桩亲事你从一开始就卖了不少力气,送佛送到西,你便再走一趟吧。”

许错一想,女流就是女流,跟这长乐郡主是讲不出理来的,反而是罗绍威更好说话,去便去,总之安阳郡主已经回来了,罗绍威也不会过分苛责。因道:“那臣这就去了。”言罢便离开了这处别馆,去了罗家的府邸。

通报之后,下人把许错请进宅中,一路穿廊过门,来到花园之中,这花园里的场面,却让许错吓了一跳。

只见一对少年男女正守着一方棋案,弹棋为戏,彼此之间还说说笑笑,格外亲昵。(弹棋:类似台球的一种运动。)

那男的是罗绍威的长子罗廷规,而那女的,自然是金华郡主。

罗绍威和妻子则坐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下,一边品茗,一边观摩弹棋。

见到此等其乐融融的场景,许错瞠目结舌:娶错了媳妇,却还这么高兴,罗家的人倒是出人意表。

这时罗绍威携妻子迎了上来,热络地寒暄了两句,罗廷规也拉着金华郡主来到跟前。

许错也不知该如何行礼,但郡主毕竟是郡主,便先行了臣属礼,倒是没管罗廷规。

罗绍威的妻子懂得场面,便把罗廷规和金华郡主都叫出了花园,留下罗绍威和许错谈事。

落座之后,许错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听罗绍威笑呵呵地道:“罗某先前还担心,小犬和郡主素昧平生,突然成了亲,怕不和睦。没想到二人一见倾心,相敬如宾,罗某倒是可以放心了。说起来,这桩美事还是仰仗许大人极力促成,罗某先代全家,谢许大人这份恩德了。”

许错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罗节度这几句话,可让许某惶恐得很。”想了想,以为罗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娶回来的是金华郡主,便试探着道:“金华郡主没给贵府添什么麻烦吧?”

罗绍威笑道:“许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金华郡主秀兰慧质,成亲以来,和小犬也是格外恩爱,哪里会有麻烦之说?”

许错诧异万分,原来他知道那是金华郡主,那他还傻乐个什么?

其实罗绍威也只是将错就错罢了,娶错了郡主,责任虽全在梁王家那边,但他却不能追究,毕竟梁军已经着手在河北道用兵,他也只能认下这桩错误的亲。且他现在占着理,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儿子儿媳留在身边,既不用送到大梁去,也不用去什么安阳。

这么大的事,又出现得这么突然,许错也不能立刻绕过弯来,罗绍威便笑了笑,道:“许大人可能不知,梁军已经在铭州与晋军交战了。”

之前梁军征卢龙,晋军便向河北道边界屯集兵马,威慑梁王。按照原先的部署,安阳郡主下嫁罗家后,要去安阳落户,届时梁王便能以此让晋军后撤。可现在梁军去和晋军开战了,那便是放弃了之前的部署,也就是说,梁王也认了这桩糊涂亲了。

许错终于恍然大悟,闹了半天,罗绍威和梁王都是将错就错,便把大事化小了,反倒是他傻傻地着了一番急,有些得不偿失。因苦笑道:“是许某道行尚浅,糊涂了。罗节度,许某这就回德州闭门修炼,咱们日后再见吧。”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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