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钟的十名部下们已经迅速集聚到了一处,暗藏在一个能将整条街道收入视线的小阁楼内,吃惊的观察着集镇街道上那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强者,面不改色的随手将那些凶残的沙兰人杀个干净。
一人指指点点道:“你们看,他们也是我们龙昭国的人,干嘛忽然把那些沙兰人杀了呢?我们龙昭国跟沙兰一向没有什么恩怨。他们的气息太强大了,真令人难以置信!若是我出手收拾那些沙兰人,恐怕要好一会功夫。”
“谁知道呢!咦,你们看到那三名强者衣袖上的荆花图纹没?他们竟然也是天机营的战士,哎呀,他们是国师府直隶天机营的人!”
众人仔细看,果然见那三名强者的衣袖上有荆花图纹,一时间面面相觑,眼中忽然出现异样的神采。
一人惊喜交加道:“听说国师府的斐云大预言师也亲自到了突奇人的大草原,你们说,那金袍人是不是?”
众人激动猜测,“不清楚,以前从来没见过他。”“莫非就是他?”“非常有可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大预言师。”
大预言师在龙昭国地位尊崇,纵然是在龙昭国大军之中也难以一见。他们竟然能在这个小镇上亲眼看到他的真面目,也不枉辛苦来大草原一趟。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错,那的确是斐云。”
众人大惊,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他们的暗藏阁楼内,纷纷按住兵器回头看。一个欣长人影站在暗处。
“是我”
琴钟从暗处走出来,脸上淡然。
众人大喜,行礼参见副统领,随后七嘴八舌议论起那长街上的斐云来。
此时,却听街道上响起一阵人马喧叫声,众人连忙朝外看去。
数百名手持刀弓的突奇大汉气急败坏的赶来,当头的一个身形臃肿的男子怒喝道:“谁敢在本大老爷的古兰镇闹事?都给本大老爷放下武器。”
斐云等四人岂会理会他?
那男子顿时勃然大怒:“来啊,把他们都抓起来!”
他乃是此古兰镇的主人,许久才发现镇上出了人命大事,仓促间赶来,也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便莽撞的喝令他的手下抓人。
斐云安抚着坐下战马,环视众突奇大汉,微微颔首示意,“狄豪,将这些碍事的东西处理了!”。
大剑师缓缓拔出利剑,露出狰狞的笑意,一人如虎般,瞬间扑向那数百多突奇大汉,剑气陡涨,刀光剑影,箭矢横飞,惨叫声迭起。
奇射手偶尔搭弓,将试图靠近他们的几个突奇汉子射杀,并不多出箭。全任由那大剑师在那弱小的“羊群”中大肆杀戮。
而那火灵大术士根本不屑朝这些毫无力量的人动手,静跟在无动于衷的斐云身旁,漠视战场。
顷刻之间,数百多名突奇人几乎要被大剑师残杀殆尽。
臃肿的男子大骇,终于知道这区区四人不是他所能抓捕的对象,急掉转马头便逃。
一支带着淡青色箭矢从他后心贯入,那臃肿男子“扑通”一声一头栽下马,只留下马匹哀鸣嘶叫,撒腿狂奔不见踪影。
鹿阳府天机营的十名将士们干愣着眼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呼厉害。乱世之中杀人寻常,可斐云这般肆无忌惮的杀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
琴钟看着那街道上的斐云,道:“你们现在离开这里,立刻回山盟关去复命。见到郡主,就说……就说……算了,去吧。”
将士们一愣,连忙急道:“副统领,这是为什么?”
琴钟脸色沉下来,喝道:“这是命令!立刻离开这个集镇,回山盟关去。记住,我只给你们半注香时间。”
将士们不敢抗命,连忙从阁楼中退出,骑上战马,十骑朝镇外狂奔而去。但是他们依旧稀里糊涂,不明白琴钟为什么令他们立刻回去。
琴钟扶了扶剑柄,看了看天空。
灰暗的天空,风卷云涌,是战斗的好天气。天际处,一抹碧血。
他下了阁楼,朝长街上斐云走去。
斐云霍然朝他望去,用力挚着缰绳,安抚住不安的马匹。
他脸色阴沉,凝神打量着缓步走来的琴钟,忽然露出罕见的笑容来,沙哑的声音赞叹道:“我原以为你已经走了,本来也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一想到你决不是畏战之人,便又留了下来。没想到,你果然还在这里。而且来了。”
“不错,来了。”
一声轻响,琴钟拔出身后长剑,斜持,脚步快了半分。
“记得我一年前在灵氏楼船上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莽撞冲动的少年郎。那时我身上的重伤尚未复原,以至于未能留下你。此时再见,你已经成熟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莽撞,但实力总归强了许多。”
“是啊,记得人们常说,大预言师的儿子,总是早熟。”
琴钟回答着,蓦然低喝一声,化做一道人影,一个闪击,刺入大剑师狄豪的胸膛。利剑拔出,喷涌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晶莹的白发上,猩红的斑斑点点。
狄豪的剑只离琴钟的眉心半分,这半分,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轰然倒地。
斐云轻叹了一声。
不知道是为琴钟的话感叹,还是为狄豪的身死。
“是啊,预言师!从成为预言师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便不再属于自己。一年前的那一战,我师傅和你父亲,各自为自己的执念而战。你父亲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令人尊敬的英雄,虽然他已经倒下了。但是我对他的崇敬,从来没有降低过半分。他和我师傅,是我终身的老师。”
“哦!?”
琴钟闪身腾挪,令人惊异的速度闪避开奇射手三支青色的厉矢,欺进奇射手不足三丈之地。
“看来你我很相似。不过……”
手中利剑一甩,光芒一闪,“噗哧”一声,穿透奇射手的心脏。
奇射手垂首,挂在马匹上,手中紧紧的抓着长弓和尚未发出的箭矢。
斐云很疑惑,看着他,问道:“不过什么?”
琴钟抽出长剑道:“你扪心自问,一个连正面较量的勇气都没有的人,一个只能靠卑鄙手段获取胜利果实的人,也配尊敬我父亲吗!”
斐云愕然:“你依旧对这耿耿于怀?”
他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其实,就算是你父亲,恐怕也并不怨恨我师傅三人联手出手杀他。他的死并不是因为我师徒三人造成的。我龙昭国征战数百年,早已疲惫不堪。再打下去,会垮的。”
琴钟停住脚步,凝神面前面的对火灵大术士。
他沉声问道:“会垮?真的吗?”
火灵大术士骑在高头大马上,傲然的看着他,身为一名罕见的灵术士,他有足够的资本骄傲。唯一的问题是,这老家伙并不清楚对面站着的是什么人。
斐云道:“当然,多战之国,必衰竭而亡。这是大陆最古老的谚语,已经传承千万年。”
琴钟冷笑:“回避战争?难道不战,我龙昭国便能生存下去?”
一团巨大的火球,朝他砸去。
火灵大术士有几分得意,这样强大的火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发出的。很快他就无法笑出了。
琴钟单手托着熊熊的火球,映着他红色变幻的脸,竟然无法烧着他半分。
琴钟厉喝:“告诉我!”
斐云沉默。
长叹道:“我亦不知。若是能够知道,我师傅和你父亲便不需要靠生死来选择出一条未来的道路。”
“既然你亦不知,那便继续由生死来决出未来的道路吧!”
琴钟单手一推,巨大的火球霍然朝火灵大术士反扑过去。滋滋烈焰燃烧中,高傲的大术士和他的战马,一同化为灰烬。
“现在,战吧!”
琴钟跨过大术士,朝斐云大步走去。深邃的黑瞳中,是无尽的冰寒决绝。
斐云挚着马,默默的看着他,他们师徒三人费尽心思方铲除琴大国师。
可是此刻的琴钟,战意竟然已经不亚于昔日的琴大国师。
一步一步将他们再次超越。
莫非,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