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雪影刀光（三）
一个细小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好像是那人也在诅咒着糟糕的天气，“这些该死的狗东西，原来在这里啊！”阿嘎已经被冻僵了脑筋下意思的想着，突然恍然到，那人说的好像是帝国的汉话！想到这里，阿嘎的手已经将弓箭抄在手中，看到身后还在懵懂的吐蕃军士，真是不知道提醒他们才好，只盼着此时那些被严寒冻得脑筋都僵硬了的吐蕃军士，不要发出声音才好。对面的来人好像是马蹄踏进了冻裂的冰隙，一声低沉的马嘶传来，又一声汉话的叫骂声传了过来。阿嘎想也未想，抬手一箭向那发声的地方射去。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发现，跟在身旁的军士已经将手围拢在嘴边，想要向那走过来的人呼喊问话了，先下手为强这句话，曾经多次救过阿嘎的性命，他今天也想这样做。
对面来的真是帝国的候骑，为首的是第七镇边民出身的王怀，一个很是机警的汉子。四十多岁的他，已经有过和吐蕃军队交手的经历，凭借着那股机警一次次多过了死神的召唤。不过他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先是与大队失去了联系，接着，又在大雪中彻底迷失了方向，手下的四个弟兄有一个掉下战马将腿摔伤，另一个叫陈三的家伙，象不知道大漠冬天的厉害似的，竟然将手套弄丢冻伤了手拿不了刀和弓箭。“陈三这莽撞的家伙，平时看上去还很机灵，怎么一上战场，就显出了这付熊样，大呼小叫的不停，好在没有再遇到吐蕃的巡逻军士，不然这五条小命恐怕要丢在这冰天雪地里了，下一次万万不能带他出来了！会拖累死大家的。”
陈三脑袋里的想法还没有，陈三那个冒失的家伙又是一声惊叫，接着王怀的耳朵里就听到羽箭飞行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啸。伴随嘎然而止的尖啸，是那利箭剁入人体是沉闷而清晰的声响。陈三的惨嗥紧接着叫了起来，这惨叫迅速解脱了陈三的痛苦。因为六七只羽箭带着呼啸寻声而至，齐齐地钉在陈三的身上，象突然被斩断了头的鸭子，陈三的惨嗥嘎然停止，人也直挺挺地跌落在马下。胯下的战马咴溜溜一厮悲鸣，向雪幕深处跑去。
雪野中恢复了寂静，王怀及剩下的几个兄弟，悄然将战刀抽出，俯身下来，将身子藏在马的脖颈下，明知道看不见袭击自己的对手在什么地方，还是拼命瞪大双眼，搜寻着雪花中一切可疑的物体运动。“现在惟一可以信赖的就是自己的耳朵了。”王怀仔细回忆着事发的经过，“轻微的羽箭离弦时那一声脆响，到陈三中箭的那一刹那，羽箭在空中飞行的距离大约是四十步到五十步之间，自己与敌手间也就是这个距离，王怀自信地分析着，同时，快速地制定作战的方案。双方不敢轻易发出任何举动，一点点声音有可能遭致乱箭穿身的结局。
王怀回身用眼神和手势示意那个负伤的汉子，“我们一发动攻击，你就拨马往回跑，通知左右同伴，务必将这股吐蕃候骑歼灭。”看到那个一直忍痛坚持的兄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睛里滚出一滴泪水，悄然做好了策马狂奔的准备后。王怀用自己的动作，将自己的意思传达个剩下的两个兄弟，王怀将身子尽量放低，手中的陌刀锋利的刃仿佛已经能接触到地面了。同时将缰绳放开，用全身的力气一撞马鞍上的横梁，战马接到冲击是信号，突然向前冲去。又是七八只羽箭掠过了透顶。“狗娘养的番狗，让你尝尝老子的大刀！”王怀心中呐喊着，身子几乎是与马的脊梁平行，手中的陌刀探出，离地二尺有余。
阿嘎迅速发箭也就发射出去了三只，那些没有做好准备的同伴，能发射出去一只就已经挺让他满意了，但是，阿嘎怀疑这样的羽箭密集度和准确率，是否能起到狙杀帝国候骑的作用？就在这时，漫天的雪花突然向两旁飞舞，一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视野中，转瞬间扑到了眼前，“嗯？马上没有人，人呢？”
只来得及想到这些，那些战马已经扑到跟前，纷飞的雪花迷乱了人的眼睛，还没等吐蕃军士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觉得马身一矮，阿嘎因为在队首，所以，他的战马首当其冲，马腿中了帝国军士的一刀，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也禁不住剧痛，惨声嘶叫起来九匹马中竟有四匹倒了下来。“马腹下有人！帝国铁骑的绝技‘拖刀技’！”摔下马的阿嘎心中惊呼，“有这样精湛的战术，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帝国精锐铁骑无疑。”
掉下马来的阿嘎就地一滚，将损伤降到最低，此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逃，逃回去报信。战马的哀鸣还在继续，中间又出现了人的惨叫，已经冲了过去的帝国候骑又兜了回来。此番已经是安坐在马上，明晃晃的陌刀，象天上的闪电，激荡着飞舞的白雪，径直向没有掉下马来的吐蕃军士头上挥舞过去。五个骑在马上的吐蕃军士，又有三个倒了下来。不过一个帝国骑士也从马上掉了下去。“好歹赚回了一个。”阿嘎心中并没有对手少了一个而感到高兴，他知道帝国大队的候骑就在周围，心中打定的主意，还是要寻找机会突围报信要紧。阿嘎半跪在地上，尽量伏低身子，借以躲避帝国骑士的陌刀，眼睛却四周不停地巡视，寻找突围的突破口。
钢铁的撞击声一顿，现在已经没有骑在马背上的人了，九个吐蕃军士已经死了五个，剩下四个还捂着身上不断喷出鲜血的伤口，在雪地上翻滚哀号，想来已经是活不了多久了。雪，又大了好多，仿佛要将这揪心的哀号掩盖，阿嘎身上也覆满了白雪，不过他没有动，他要确定整个战场上已经没有活人了，或者活着的人也不再警惕的时候再行动作。就这样坚持着不动，灵敏的耳朵告诉他周围还有一个恐怖的声音，一个人沉重的喘息声。还有人活着，这恐怕是阿嘎现在感到最恐惧的事情了。王怀手上的钢刀沾满了血，不过这血很快就被白雪掩盖住了，他的后背有一条不深的刀伤，不过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这已经是致命的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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