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斩将夺旗（四）
一个爬行过来的帝国军士终于扶着严衡的大腿站了起来，这人原是严衡骑从之一，只记得他的绰号叫做“小胆儿”是一个貌不惊人，艺不压众的平常汉子，此时，他已经是浑身淤血，已经看不出军装的颜色，手中的钢刀只能勉强地舞动着，磕飞射来的羽箭，又有几个负伤的帝国军士或跑、或走，或爬行、或翻滚着聚集到严衡的身边，挥动手里的兵器掩护着自己的主将。“小胆儿”挥舞钢刀的速度越来越慢，逐渐地不在动了，倒下的身体扑到“狗屎”昆木合的脚下。“狗屎”用袖子擦了一下即将涌出的泪水，顿时，袖子上的鲜血将他的脸涂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狗屎”呼喊一声，扑向那面“白狼”战旗，吐蕃的羽箭向这个敢于向整个战场上最为密集的吐蕃阵营冲来的汉子射去，“狗屎”昆木合哈腰拾起地上的一面骑兵圆盾，固定盾面的铁圈周边已经被磨得飞薄，如同利斧般锋利无比。“狗屎”将圆盾护住身体要害，高声呼喊着传达严衡的命令，“仙鹤”和“钉子”击退身边的敌人，会合到“狗屎”的身边，奋力向战旗冲去。“仙鹤”不时发射着羽箭，羽箭穿过密集的盾牌缝隙，将躲在后面的吐蕃军士射杀。为求自保盾牌排列的更加紧密了，但是从阵形中射出的羽箭也大大减少。
“仙鹤”不停地跳上同伴的肩头，居高发箭射杀隐藏在盾牌后的弓箭手，一只羽箭飞射过来，恰巧是“仙鹤”人在同伴肩头跃起的时候，那羽箭正好洞穿他的大腿。“仙鹤”闷哼一声，跌落在地，瞬间又挣扎着爬起，继续用弓箭支援着进攻的同伴。
“呆子”马六已经算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了，只是一心冲到那吐蕃军阵里杀个痛快。堪堪冲到吐蕃军阵的盾墙前，“呆子”猛地将手中的盾牌抛向那盾墙，盾墙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恢复了原状。“呆子”的长柄战斧已经抡起来砸向那盾墙。盾墙轰然倒塌，呆若木鸡的吐蕃军士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般力气的汉子。惊诧间，“呆子”宽阔的斧刃已经开始收割生命。
几个昆由部勇士加入到“呆子”的行列，奋力用手中的兵器将坚固的盾墙撕开一个豁口，随着攻击的人群的增加，这个豁口越来越大。而整个吐蕃阵地上，这样的缺口不止一个，杜确的队伍已经在几个方面打开了吐蕃的盾墙，他身先士卒地攻击着负隅顽抗的吐蕃军士。吐蕃阵营越来越缩小，那杆“白狼”战旗，简直是可以触手可及。可就是这样短短的距离，帝国勇士也是付出着鲜血及生命为代价一步步杀将过去的。“白狼”战队是吐蕃王廷最为凶悍的部队，其军士组成人员，基本是一些逃亡奴隶，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份，或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才加入这支野蛮的部队的，生来备受煎熬和凌虐的他们，人格已经极度扭曲，杀戮的目的不是为了掠夺或者保护自己的生命，完全出自于一种施虐的乐趣。他们要将自己所经历的苦难转嫁给其他生命，并在施虐中获得极大的满足。这是一群失去人性的野兽，一群凶残的恶魔。
残酷的搏杀，让双方耗尽了体能，眼瞧着刀明晃晃地砍向自己，竟然没有躲避的力气，只有挥舞自己手中的长矛刺向对方。战场上常常见到两个阵营的军士相互刺杀着倒地一同死去。而后面的人不断涌上来，填充这段倒下去的人腾出来的空间。“弹子”谭平川是一个河南武术世家子弟，两把钢刀很是怪异，通常的双刀都是一样的长短，要区别也就是两把刀的分量有所差异。“弹子”的双刀一长一短，长地足有三尺五寸，短地充其量两尺有余。
“弹子”的绰号来自他引以自豪的轻功，在年纪相仿的人群中，他的轻功是佼佼者无疑。距离那“白狼”战旗还有二十余步的距离，“弹子”怒喝一声飞身跃起，足尖在“呆子”斧杆上轻轻一点，纵身向旗杆扑去，同时挥舞左手的钢刀剁向那旗杆，护卫旗杆的几个吐蕃勇士，将手中或长或短的兵器，一同向“弹子”招呼过去，旗杆竖在几个吐蕃勇士的掌握中，摇晃着不受力，这一刀只是砍断了挂旗的绳索，那“白狼”战旗被风一吹，崛起了一下，接着飘向帝国军士密集的地方，“弹子”功发极致，身子向下落去，眼见得满地都是吐蕃军士高举着的刀枪，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几杆长枪、画戟，长刀，向船桨拨开水面，血肉横飞的吐蕃军士向两边倒去，杜确及时杀到了“弹子”的跟前。马往前冲，“弹子”恰好落在杜确的马屁股上。“弹子”此时方觉得方才行动有些冒险，不禁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哪知身上的血污蹭到脸上，更让他感觉湿痒难耐。所有人停止了搏杀，眼睛盯着“白狼”战旗飘落的方向，眼见得一人身高马大冲了上去，手中砍刀斜刺里一挑，将那战旗挑到自己怀里，一手摞住，单手挥刀砍翻了几个试图强回战旗的吐蕃军士，几个、十几个、几十个帝国军士冲了上去，将那壮汉围在中央，严密保护起来。激战时血迹飞溅了那人一身一脸，看不清那壮汉的面容，从那战马和手中的大刀形状上看出，正是“砍刀”阚浑昆。看到夺回“白狼”战旗无望，吐蕃军士脸色惨白，神情如丧考妣，帝国将士欢呼一声，杀气更浓。
如果说自己主将战死，那些吐蕃军士依旧能搏杀，原因是一个头狼战死，总会有一个更加凶残、狠毒的狼会站出来，带领大家继续战斗，可是，代表自己精神的战旗如果丢掉了，就如同失去了狼的精神，那狼群就会象羊群一样，只有待人宰割的份了。如果说吐蕃军士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狼群，此时，已经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和精神。那些昆由部的勇士就像对待野狼一样，下手毫不留情。两百多锋利的战刀，收割着呆若木鸡般的吐蕃军士的生命，上下翻飞的刀光，如同砍瓜削菜一般，顷刻间，三千余吐蕃军士的生命，在这片不大的雪野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