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博浪一击（中）
轻舟和严衡刚刚奔到高岗，眼见得混乱中又一队人马飞速奔出吐蕃大营，人数大约千余人，后面涌出许多的吐蕃军士，搭弓向这些人射着羽箭。
毕竟是训练过的正规军队，吐蕃军营的火势基本得到了控制，很多地方只是冒出滚滚的浓烟。
那只马队很快脱离了吐蕃军士弓箭射程范围，钻进黑暗的大漠，夜幕的掩护下转眼不见了踪影，只听到滚滚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看到眼前情景，严衡很击一下自己的头，猛然醒悟的样子，小声而兴奋的对着轻舟说：“一定是昆由铁的回鹘部落造反了！”当下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和轻舟简要地述说了一遍。
轻舟闻过大喜，想到前番自己带队消灭了吐蕃王廷后卫近万人，此时逃走的回鹘部落的人马近七千人。算来，吐蕃王廷军营此时的兵力不过三万多人，虽然剩下的可是都是精锐的吐蕃王廷军队，毕竟在量上是在向对自己有力的方向发展。
火光渐渐地熄灭了，除了警戒哨位和供那些没有帐篷居住的军士点燃的篝火外。越过这时明时暗的篝火，再往远处眺望，便是自己一千多生死与共的弟兄们的营地，轻舟一直担心着他们的近况，不过看到依然有这么多的吐蕃大军被牢牢地钉在这里，相信他们依然忠实地执行着任务，不过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将会有多少人为之牺牲?轻舟不敢细想。
轻舟和严衡在沙丘上小心地退了下来，严衡从天上的星辰判断攻击的时间以临近，与轻舟匆忙赶回临时驻地，却发现所有的铁骑已经准备完毕，各自站在自己的马前，等待着两人。
轻舟和严衡相对一笑，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铁骑的准备情况，下令由“绳子”带路，奔赴选择好了的顺风的攻击路线出发地，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大家都是在步下牵马而行，转过一个山脚就是吐蕃王廷大营的时候，严衡将手一挥，大家方上马备战。
轻舟驱马潜行，看到铁骑们反复检查着自己的武器，那些轻舟带领的帝国铁骑因为临战的经验很少，此时正由严衡带领的大漠群豪们指点着，将兵器放置在顺手的地方。那些大漠汉子细心地指点着，将自己的临战经验喋喋不休地告诉那些帝国军士，这些汉子知道，此时间，多一个战技成熟的军士，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
严衡一直盯着山顶，在那里的侯骑头领“绳子”和“狗屎”昆木合，在观察着吐蕃军营的动静，选择着最佳的攻击时间。
“骆驼”将一大只水囊提在手里，在队伍中间穿行，很多的铁骑将手中的羽箭探入水囊中侵粘着，然后将羽箭分给身旁的同伴，很快大家那特殊加工的羽箭就人手一份，轻舟知道那是在粘油脂，这样的计划已经列入了作战的细则里，“骆驼”见水囊已空，而火箭也准备充足，丢掉了水囊，跑回自己的坐骑旁飞身上去，那坐骑赫然站起，果然是严衡所说的那匹大漠神兽白骆驼。
就在这时，山脊上平平地射出一只闪着光的弹丸，严衡看到将手中的画戟朝天一指，发出了准备攻击的信号，轻舟驱马来到严衡的身边并立，回身看那身后的队伍已经燃起火种，每一个善射的铁骑嘴里衔着点燃的羽箭，指缝间夹着备用的羽箭。胯下的战马兴奋地用铁蹄扣击着地面，只等着一声令下，就突击杀敌了。
轻舟低喝一声：“帝国铁骑！冲击！！”率先冲了出去，严衡和有大漠好汉组成的卫队营近靠着轻舟的“踏雁”冲了出去。一时间，千匹战马在大漠上奔腾的巨响，如雷声滚过大地。
转过山脚，远处地平线上天光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吐蕃的大营不过有七百多步的距离、三百步的提速距离，让战马达到了最高的时速，铁骑中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铁骑们就着嘴中衔着的羽箭上的火，点燃箭镞，搭弓斜指天迹。这只快速前进的铁骑，如同夹杂着滚滚雷声的火龙，扑奔吐蕃大营。
眼见得已经逼近吐蕃军营，慌乱的吐蕃军士们的身影已经能看得清了，又一声号角响起，满天的羽箭如同一块燃烧的火云腾空而起，转瞬间又一头扎进吐蕃的军营，同时第二朵火云带着尖锐的啸音已飞行在天空中，铁骑们手中的第三批羽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没有吐蕃军营的弓箭阻击，发射完羽箭的铁骑放下弓，各自的兵器已经抄在手中，轻舟、严衡和骆无言挥动长枪大戟冲出队列，来到吐蕃军营外的据马前，借着前冲的马力，将兵器刺入了据马奋力挑开，严衡和骆无言挑翻的据马在空中打着滚砸向吐蕃军士，轻舟用力偏了一些，据马翻滚着倒向了一旁。
“老天爷”段臻和“骆驼”各自提速，旋风般冲到营门外，几个试图阻拦的吐蕃军士刚要上前，就被“鹰眼”的羽箭和“狗屎”的弹丸盯上，死尸还没有扑到在地，段臻和“骆驼”的两只狼牙棒由下至上地撩在简易的营门上，营门轰然飞起，刚刚冲倒门后面的吐蕃军士被飞溅的木屑和破碎的木头击中，惨嚎着倒下。飞奔的马蹄践踏倒地翻滚的身体，冲进了吐蕃的大营。
轻舟和严衡冲击的吐蕃大营本是吐蕃左翼的军营，因为和中军大营中夹着的回鹘部落军营夜里逃走。所以，率速东赞命令左翼军营向自己的中军靠拢，整个左翼的吐蕃军士正在忙着搬家。
突然攻击的帝国铁骑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慌乱中，很多的吐蕃军士找不到自己的战马和兵器，赤手空拳地跑到中军大营。
回鹘部落在逃走前燃放的大火，将原来的营地烧成一片白地，现在却成了那些吐蕃军士丧命的地域，能在帝国铁骑的箭雨中，顺利逃到中军的吐蕃军士少之又少，帝国铁骑扫荡着吐蕃左翼大营，将慌乱的吐蕃军士赶向吐蕃中军方向，大量弓箭手运用准确的箭法，射杀着火光中逃窜的身影，一些使用长兵器的帝国铁骑，将燃烧着的帐篷和木头跳起抛向吐蕃中军方向，随着铁骑的移动，火势借着风力向处于下风的吐蕃中军蔓延过去。
吐蕃中军慌乱中刚刚竖立好的防卫阵地，被自己军士冲击的东倒西歪，不得已率速东赞下令射杀逃来的吐蕃军士，以巩固防线。一点点蔓延逼迫过来的大火，又让那些吐蕃军士步步后退。率速东赞和那些吐蕃军士，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的痛恨着曾给他们带来温暖的火。
天光渐亮，肃清了左翼吐蕃军营。轻舟整理部队，迅速集结成攻击战阵，寻机准备给吐蕃王廷军队致命的一击。环顾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吐蕃军士，与吐蕃军营的接合部，因为是双方面的攻击，所以倒下的人更多，轻舟粗略地算了一下，怎么也有两三千之众。
抬头向吐蕃中军望去，蔓延的火势被吐蕃军官的组织下得到控制，从慌乱中慢慢地解脱出来。轻舟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激发着这些勇猛的铁骑，帝国战队中号角声低沉地响起，战马在骑士的刺激下，开始不安地用铁蹄践踏着地面，紧紧地束缚着它们的缰绳，不时让它们低声的吼叫着。
轻舟缓缓地举起手中长枪，在头顶摇动着，突然地奋力向前一挥，大喝着：“铁锥阵，攻击！！”千余付喉咙大喝着：“杀……”千余匹战马瞬间驰骋起来，大漠上又回荡起震人心魄的滚滚雷声。
率速东赞看着眼前慌乱的场面，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悔意，“一只该死的冷箭没有让自己警惕，当这些箭象帝国的箭阵一般，密集的射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无力应付了。”
远处帝国铁骑已经列好了攻击战阵，而自己自认是王廷精锐的军队，还在急忙搬运着羽箭，绝大多数的弓箭手没有得到羽箭，而先期得到羽箭的，却不知道将手中多余的羽箭分发给同伴。那些手中空有一张劲弓的吐蕃军士，扎撒着手看着帝国的铁骑向自己冲击过来，却没有办法阻挡。
自己的心里有很多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帝国疆域的宏伟计划，却不知道怎么样让自己的军士应付当前突发的战事变化。
当王廷选派他作为主帅带领这只精锐的时候，多年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的机会，不过他认为这是应该的，因为自己久被压抑的才华终于能得以施展了。自己唯唯诺诺地周旋在王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博得带兵征战的机会，获取功名，立足王廷得到万人的景仰么？
出发前的夜晚，自己的主子尚东赞密室里的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虽然是自己一千个保证、一万个允诺地答应了下来。其实，在心里自己不过是把这些话当作了耳边的风，甚至是觉得尚东赞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的表现，或者可以说是压制自己才能的一种表现，想让自己永远成为他的下属。
其实，在那件密室里，面对尚东赞的喋喋不休，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自己就想笑，想笑尚东赞这个愚昧的上司，竟然将所有浅显的行军规则都要向自己讲述一遍，“尚东赞真的把我当傻瓜了么？”现在，自己都在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了。
帝国军队本来低沉的号角声突然激扬起来。他们冲过来了。
“自己的号角兵在慌乱地提醒呼喊着自己，他妈的，你就不能自己决定做些什么？”率速东赞奋力地抽了那个号角兵一皮鞭。
“吹号！弓箭手射击！”谁知那该死的一鞭子，却击打在号角兵抵挡鞭子的手中号角上。
号角兵跳下战马拾起号角奋力吹出号音时，一切已经完了，弓箭已经失去打击的最佳时机。“完了！”率速东赞仰天长叹一声，自己真的完了。
轻舟和铁骑们策马疾驰，心里计算着攻击的距离。吐蕃大营中的号角响起来，帝国铁骑也从马腹下掏出了盾牌来抵御弓箭的狙击，想象中可怕的箭雨是这样的稀疏，让那些咬牙奋力抵御的铁骑也不得其解。
回击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困惑影响而停顿，铁骑们马上挺直了身躯，展开弓射出了第一波箭雨，那箭雨还在攀升的时候，举起的盾牌已经庇护住了身体，吐蕃的箭雨稀疏地打在盾牌上，铁骑们不由得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吐蕃军队没有机会第三次放箭了，“铁锥阵”锋利的尖头已经接近了吐蕃阵地。
低伏在“踏雁”宽大的脊背上，轻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立起的盾牌，长枪探出，借助“踏雁”巨大的冲击力，轻舟奋力将长枪刺入盾牌，前手抬后手压将盾牌连同盾牌手挑向半空。
吐蕃盾牌手在空中挥舞着四肢，拼命地想减缓下落速度，可惜他没有想象中的翅膀，当人重重地砸在后排的弓箭手身上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孤独地一个人在尝试着在空中飞翔。
严衡和骆无言好像更善于此道，而且能将这个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挑翻的吐蕃军士准确地落入他们想要其降落的地点，而这些地点上，都有很多的弓箭手，正试图拦截着即将破阵的帝国铁骑，凌空砸下的人和盾牌，将他们冲撞的东倒西歪。
相对与这样技巧型，段臻和“骆驼”就完全是力量型，两条狼牙棒奋力向上撩起，盾牌连同后面的人飞舞着撒向后面的人群。吐蕃王廷军队在没有凝结成铁板一块的时候，帝国铁骑的“铁锥”已经嵌了进来，随着缺口的扩大，帝国铁骑更多的人加入到拼杀的行列。
整个攻击战阵因为与吐蕃军阵接触时略一停顿，恢复到急速攻击时的速度，随着血浪的翻滚，整个攻击战阵全部攻杀进吐蕃的军营中了。
此时“鹰眼”和他的同伴是吐蕃军士最为痛恨的人，这些神箭手每发射出的一只羽箭都要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夹杂着“狗屎”等善于使用弹弓的好汉，更是让那些被军官催促着上前的吐蕃军士苦不堪言。
而这些人的后面蜂拥着不知死活的吐蕃军士，簇拥着他们，使第一线的军士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有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企图在攻击中杀死敌手而得以保全生命。
然而帝国的铁骑是高速移动着的，这样就像吐蕃军士一个人要面对很多敌手一样，往往是眼见着刺来的长枪，推挡出去的时候，一柄巨大而锋利的战斧又从天而降，当战斧劈开头颅的时候，一把大刀又将这人连同身边的同伴拦腰砍断，帝国的铁骑奋力地冲击着，目标是轻舟眼睛里紧盯着的吐蕃军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