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琼楼玉宇（六）
帝国将士的呐喊，震撼着整个吐蕃大营，随着营帐上的雪被簌簌震落，吐蕃军士的心也在剧烈跳动，有些吐蕃军士默默地向自己信仰的神祈求着保佑，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样的祈求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自己曾多次虔诚地向心中的神灵祈祷过，又有几时能得到神灵兑现给自己的希望。
布日伦赞最先在帐房中的神龛前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对着地图细细研究这三万多吐蕃精锐的生路。
“密林！穿过密林迂回到外面，在天高地阔的冰盖上与帝国对决！！”
硕大的拳头重重地擂在铺放着地图的桌案上，轰的一声让门口侍立的武士吓了一跳。
急忙带领着手下将领和随从，驱马奔赴那密林的边缘察看，只见密林两端的雪雾不断地升腾起来。
“帝国军队在密林中伐树！”布日伦赞此时有一种掉进冰窟窿中的感觉，最后的希望也让帝国军队封杀掉了。
他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数万吐蕃精锐被困死在这里的凄惨情景。一声惨叫后，布日伦赞一头栽落马下，已经是人事不知昏死了过去。
大量的木材被堆积在山坡上。轻舟正焦急地等待这两只伐木队伍在这剩余不多的密林中回合的情景，不时喊那些有着同样急迫心情的军士停下来，好倾听对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伐木声响。
“四天，正好四天，‘哑巴’这家伙就是厉害，连时间都掐算的这样准确！”轻舟和那些军士一样，怀揣着对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家伙的佩服，“有了这些木料，兴许高大人真的就在这里建一座真正的城堡，到那时吐蕃就不敢轻易攻打帝国边境了！”轻舟兴奋地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脸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
从昏厥中醒转过来，布日伦赞将部将召集到自己的营帐中，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独断专行的勇气。昔日光荣的战绩已经成为了今天沉重的包袱，不屑于那些粗浅无知的同僚同台议事已经成为了历史。
布日伦赞出身与吐蕃王廷的贵族世家。吐蕃历代征战的历史记录都有他的家族浓重的一笔。往往出现的人物通常是拯救整个吐蕃历史的英雄。每个祖先留给他们这一代的都是无比的荣耀，这荣耀也让他们成为孤傲的人。
布日伦赞曾经和交好的朋友，议论过当下吐蕃朝野闻名的“八虎”、“八狼”，那一副不屑的神情让那个从心里极度崇拜他的朋友，都觉得布日伦赞有些过分，当时，布日伦赞把他的同僚比做形同畜类，仿佛那些刀头上挣得的光荣，只是野兽间的争斗一般。根本没有人类智慧可言，那些民间传诵更是丝毫不值得夸耀。
也是机缘造就了他的这种狂妄，三次让帝国名将田仁琬折戟在他的马下。布日伦赞的名声大振。已经骄狂至极的他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尚东赞将吐蕃王廷仅有的、训练完成的正规军队交给他指挥，凭他的能力靠指挥那些由部落勇士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想要击败帝国军队是谈何容易？
他的两只眼睛全部盯在了自己指挥得当、才智出众上面，完全忘记了决定胜利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得到完整训练的军士。当一个人沉浸在极度自我崇拜的时候，最容易迷失自我，布日伦赞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样的人并不是乌药可救，让他觉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面临失败而无计可施的时候。
逻些城，尚东赞的寝宫。连续四天没有布日伦赞的消息了，原定每天一次的禀报突然中断，这让尚东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让他更为担心的是布日伦赞手下的两万训练调教好的王廷精锐部队。
“这几乎是整个王廷值得信赖的部队的一半啊！”佛堂上那些军官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做起事来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了主人的思绪。跪在神龛前，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神像，平日里背熟的经，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
尚东赞的脑子里一会儿出现的是吐蕃军士尸横遍野的凄惨场面，一会儿是吐蕃精锐齐唱凯歌凯旋归来的情景。
此时的他恨不能有一对雄鹰的翅膀，能飞到那褐岩山谷看个究竟，等待期盼已久的消息还迟迟不到，心中的焦虑的火焰，几乎能让尚东赞闻到身上焦糊的气味。尚东赞有一种想赤裸着身体，冲到外面冰天雪地中的冲动。
一个吐蕃军官捏着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情报，蹑手蹑脚的来到尚东赞的身旁。
“不知道主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神情？”那吐蕃军官踟蹰片刻，才躬身禀报道：“主人，前天派出的候骑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不过他们在冰盖上发现帝国军队驻扎的遗迹。具分析帝国军队大约七千之众，都是骑兵！发现帝国营地时，帝国军队刚走不多时，现在来讲也就是三天前的事情，去向是褐岩山谷，我军藏身的地方。”
尚东赞默然回过头来盯着报信的军官，只见那个军官着帝国制式的铠甲，那铠甲只是将帝国军队崇尚的红色装饰，改成吐蕃民族喜欢的蓝色。
“帝国的东西就是好啊，依稀记得眼前这个军官前来报道时，身上挂着丁零当啷的玩意儿，散发着一股牛粪的味道，怎么看怎么觉得龌龌龊龊的样子，如今这帝国制的铠甲穿在身上，倒是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尚东赞的眼神中露出一种欣赏的神情，上下大量着面前的吐蕃军官。突然，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为什么我们总是能将皮毛的东西学的这样神似，却学不到帝国骨子里的精髓东西呢？”
“将那几个候骑都杀了，传我的将令！立即再派出两队候骑向褐岩山谷侦缉前进，不把那里的情况侦缉清楚就不要回来了，冻死在冰原上还能得一个全尸！”
仿佛是在信奉的佛祖身边，尚东赞发布这凶狠的命令时，声音是那样的轻柔，说完这些话尚东赞原地转过身子，面向神龛双手合十默念起经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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