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不禁哈哈大笑，“刑警？刑警算个鸟！”
顾强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突然恨恨道，“全都被你猜到了，方宏伟这王八羔子，居然开价五十万要买我的厂子！”
“什么？五十万？！他当称斤两买铁么！”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方宏伟会这么过分。这个人我其实不止认识，连他怎么在顾强身边一点点发展起来的也很清楚。当初我做第一单买卖时，就是他阻止顾强用这么低的价格卖给我。可顾大哥执意和我签了单，没想到外商十分满意，自动提价10％并且签了更多的订单，我们的合作就此开始，而我也因此获得了公司的关注。方宏伟这个人虽说精明能干，可却一点人情都不认。我一直不太喜欢。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妈的！砸锅卖铁也不止这个价啊！”顾强套着酒瓶子就这么咕咚咕咚地牛饮起来，一口气将剩余的酒喝完，他打着酒嗝喊道，“这个混蛋！枉我待他像亲兄弟！真他妈的混蛋！畜生！”
我看到顾强乒乒乓乓地敲打桌子，却没有制止他。并不是我冷血，而是现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的就是发泄。能够把不愉快完全表现出来，对他的身体和情绪都有好处。我只是看着他，小心不让他伤害到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根烟，我慢慢吞吐着烟雾，思考顾强的话。
其实，方宏伟开出这么个离谱的价格，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他——方宏伟根本就看不上顾强这个厂子。他的厂在方宏伟眼里就是一堆破铜烂铁！那他下一步计划也应该不难琢磨。
方宏伟是一定会离开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这样恶意嘲弄顾强后应该会立刻就走，还会带走顾强厂子里的所有骨干。这点我想顾强应该能看出来吧？我揣测着，但还是决定明早临走时再暗示他一番，希望还来得及补救点什么。顾大哥人太好，有时候对人根本毫不设防。我虽然不忍心见他被伤害，但现在我也不过是一家集团公司，分部里的一个小小经理，能帮忙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了向阳，”顾强忽然停下动作，醉醺醺地口齿不清道，“那个……肖……肖什么来着的……虽然被我拒绝了，但是我看到方宏伟给他递了张名片。他们好像还吃了顿晚饭，你……呃……你要小心！”
我应了一声，让他放心，却在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糟糕，这次我可太大意了！心想着顾强和我那牢固无比的关系，却完全忘了方宏伟这个变数。如果方宏伟和肖健平两人联手，那么我手上的单子可就危险了！我和顾强的合作就极有可能被肖建平和方宏伟取代！现在唯一的不可测因素就是外商那里了。
又点了根烟，我站起身，顾强已经趴在沙发上睡意朦胧，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我走到小客厅的落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清冷的晚风忽的吹了进来，将我因喝酒而产生的燥热一扫而空。
杭州的夜有着和SH截然不同的美丽。西湖边的灯火斑斓蜿蜒，把整个杭州的夜空勾勒得如同美女的纤腰，秀美而靓丽。这边是别墅区，别有一股幽静的雅致。接近凌晨的午夜显得很深沉。周围只有少数人家的灯光还在闪烁，像天空中的星星。
湿润而冰凉的风令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远处的树丛被这冷风吹得不断摇晃，在沉寂的深蓝色夜空下一起一伏，让我错觉似乎正站在海边。沙沙作响的声音，宁静而安谧的景色令我的心神静默下来。
疲惫和无力感顿时把我吞没，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活得这么累。也许我不得不做着很多违背我本意的事情。
因为刚才我就很悲哀地发现，一旦顾强失去了他对工厂的绝对操控，或者说方宏伟带着他厂里的骨干们跑路，我将不得不停止和顾强的合作，要么转而和方宏伟合作，要么干脆另外找寻合适的厂子。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可我对顾强太过放心，从来没有想到要像别的项目那样，找个备用的厂家，现在看来另外找寻工厂在时间上太紧张，我将不得不和方宏伟合作，要么完全放弃这个项目。
我深吸口气，让冰凉的空气进入肺，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可胃却传来一丝疼痛。我那吸了冷空气就要胃疼的毛病，还是没变。小心关了落地窗，我退到沙发前，却发现顾强已经呼呼大睡了。我不知道该把他送到哪个房间，况且他老婆也已经睡了，我不敢随便打扰他老婆，只好把他抗到大沙发上。敷衍着顾强不时咕哝的胡话，让他舒展了身体，我便找了条平时铺在沙发上当装饰的袋鼠皮给他盖上，反正能保暖就行。
我关了灯，静静坐在顾强的对面抽烟。看到他熟睡的脸，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次的事情说是顾强的失败，但说起来我也有很大责任。
如果不是我太过盲目的自信，我手边早该有工厂作为后备资源，完全不必担心肖健平的挖脚，更不用和方宏伟去谈什么合作了。而我更应该早些提醒顾强当心方宏伟的，工作忙并不是个理由，我真想赏自己个巴掌！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我只好祈祷这个法国佬能够只认准我个人来签单吧。事不宜迟，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算了算时间，那边才晚餐时间六点而已。我立刻翻开手机拨电话。
“欧，阳！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这个法国佬带着法语的英文，热情洋溢地从电话那头传来，我顿时有种好的预感。
呵呵笑了声，我说道，“是的，我非常想念翰林啊！老朋友，什么时候SH？我这里又有新的好酒等你呢！”
这个有趣的法国佬中文名叫赵翰林，第一次见面就很得意地向我吹嘘自己的中文名字。赵是百家姓排第一的，所以他要姓赵。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翰林是很有学问的意思，他就起了赵翰林这么个充满古韵的名字。
“哦，我亲爱的阳！肖先生已经告诉你了吗？我17日就到SH来，哈哈，我非常期待你的美酒！”法国老头一听到有好酒顿时高兴得大笑，而我则庆幸地擦着汗。肖健平会告诉我？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哼，差一点就让他给搅和了！
和赵翰林侃了一会儿，我问清了他抵沪的时间和班机，便挂了电话。
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把事情掌握在手里，让我心情大好。心头一松，睡意顿时上涌，于是我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