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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德州岛

这是至正十五年冬天的一个好天,在耽罗岛西边翰京面地区的海面上,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小鸟,不,小鱼在海里欢快地游泳。

在离海岸线不到数十里的海面上,正密密麻麻地行驶着大约两百艘海船,几乎把远处的天与海都遮蔽住了。这些正在减速的海船中身形巨大的有少部分是六桅的巨大海船,大部分是四桅大海船,其余就是四十余艘两桅快速海船。

在这些海船的桅杆顶上,呼呼地飘着数百面的红旗。这些红旗很奇怪,上半部分是火红色,下半部分是白色的底,满是蓝色的粗波浪条纹。远远地看上去,颇有些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味道。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在平静的海面上响起,顿时让整个翰京面海面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刚才还十分安静的数百海船仿佛一下子苏醒过来一样,甲板上一下子涌出数百水手。

他们有的爬上桅杆,放下宽大的帆布。有的围着船头左右两边的绞盘,跟着整齐的号子声,搬动着巨大的绞盘。在哗啦两声巨响中,两个巨大的铁锚扑腾一声落到了深蓝色的海水中,撕开微波的海面,溅出巨大的水花,然后伴随着无数的水泡直沉海底。

更多的水手在一声又一声的口令声中,慢慢地放动着自己手里的粗绳索。在一百余艘巨大海船和大海船的东边,三百余艘又长又窄的小艇被绳索小心地放了下来,然后稳稳地落在海面上。

巨大的绳索把这些随海浪慢慢飘荡的小艇紧紧地系在海船上。而这个时候,一张巨大的绳网被水手们沿着海船东边的船舷上给放了下来,一直落到小艇上方。

这个时候,一群身穿轻甲、配着双刃刀的士兵们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出现在甲板上。他们和水手的装扮完全不一样,他们个个都是全副武装,一部分人背着弓,少数的扛着长矛。这些人都是刚刚才在辽东半岛露了一手的山东红军海战师。

他们把武器都牢牢系在了身上,然后按照班、排的编制归属,从容地翻过船舷,沿着绳网往小艇上爬去。

看样子他们都是练过的,个个手脚麻利,训练有素,在狭小和晃动的绳网上一点都不慌。很快,一个排五十人就坐满了一个小艇。

小艇上两头的人非常快地解开绳索,在绳索缓缓向船上收的时候,几个士官用长杆往海船的船帮上靠,把小艇撑开。然后听到小艇上排长的一声命令,四十支船浆从小艇的两边整齐地伸了出来,然后在军官有节奏的口令声中,有力地划动着海面,推动着小艇向耽罗岛驶去。

小艇的速度很快,它的船舷离海面没有多高,而艇的前后两头都弯翘着。那尖窄的艇尖象一把锋利的钢刀,劈开了海水和不大的海浪,在海面上划过数百道痕迹,飞一般地冲向耽罗岛翰京面海滩。

在几个目瞪口呆的耽罗岛渔民注视下,数百艘小艇一直冲上了沙滩。上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地跳出小艇,然后一起把小艇再往岸上推,一直把小艇推到安全的地方。

士兵们按照各自的配属和兵种,开始列队,顿时把整个海滩挤得密密麻麻的,只见满眼都是一片黑色和红色。而几连最先前成队形的部队迅速向海滩纵深推进。

十几名士兵冲到那几名还在诧异的耽罗岛渔民跟前,看到这些木头人还在发呆,毫不客气地拔出各自的双刃刀,刚准备开荤的时候,那雪亮的刀光一下子把这几名渔民给惊醒了,立即跪在那里举起双手咦哩哇啦地乱喊。

看到终于有说话的当地人了,几名懂高丽话的通事立即冲了过来,用不太标准的高丽和这几个一口高丽耽罗方言的渔民好一通交流,终于弄明白这附近的情况。

摸清情况的第一海战师立即占领了附近的小镇翰京,取得了登陆战的支撑点,然后把第二批登陆的第二海战师接应上岛。

全部上岛的近三万海战师立即按照预定的计划,第一海战师沿着北边的翰林邑、涯月邑直取岛北的济州港,第二海战师沿着太静邑、安德面直取岛南的归浦港。在夺取了耽罗岛南北两大港口之后,再兵分两路分别攻打朝天邑、威德邑,金宁邑和南元邑、表善镇,会合与东边的城山邑城山镇。

南路人马刚过大静邑,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顿时把第二海战师前卫团给吓得不轻。根据情报,整个耽罗岛的人口加上不过十万,整个军事力量只有驻扎在济州、归浦、城山三地的两千蒙古驻军和三千当地驻军,没说有骑兵呀。

见识过自家骑兵师训练的第二海战师知道这最起码有上千匹战马在奔跑。训练有素的前卫团立即摆开阵势,长矛手上前,刀牌手紧跟其后,弓箭手压阵,刚才还缓慢谨慎行军的两千士兵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很快,战马出现在前卫团面前,足足有数千匹之多,那种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的气势让前卫团所有的士兵心跳都加快了。

不过这战马上面好像没有马鞍,更没有骑兵。

没人控制的战马在杀气腾腾、严阵以待的前卫团阵形面前,非常识像地拐了弯,向旁边跑了去,露出后面只是数十名骑着马的人。

看到这些穿着蒙古鞑子衣服的人,尽管他们只是身穿普通皮袍,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是前卫团的军官们却毫不犹豫地下令弓箭手用箭雨来迎接他们。

这些莫名其妙的蒙古人一个都没跑掉,被一阵急雨般飞来的箭矢统统射翻在地,或死或伤成了俘虏。

前卫团赶紧派医护官和医护兵上去,帮受伤的蒙古人包扎伤口,然后询问情况。这才明白,耽罗岛地广人稀,气候温湿,水草丰美,是非常不错的养马场所,自然也成了蒙古贵族们的牧场了。

这些蒙古养马牧人告诉前卫团的军官们,其实在那岛的东边才是耽罗岛真正的牧场,那里起码有三、四万匹“朝廷”喂养的战马(据史料记载,元末蒙古人在耽罗岛留下了大约两到三万匹战马)。自己这数十人赶着这群不到五千匹战马的马群在做常规的转场,所以才跑到西边来的。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这些前卫团军官们出身中原,知道战马是何等的短缺,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一家伙得了三四万匹战马,这头功怎么也要算到自己第二海战师。

前卫团一边向师部报告情况,一边七手八脚地和伤轻的牧民把没跑远的五千战马围拢在一起。

在第二海战师少部分兵力占领了守军不多的归浦城,大部分兵力跑去抓马的时候,第一海战师已经来到了济州港的外面,然后在外围的小高山上点起一堆柴火。天空里很快就腾起一条巨大的黑烟。

随着这股黑烟的腾起,济州港海面上迅速驶来十几艘奇形怪状的大海船。

这些海船来到济州港口,面对驻扎在济州港的元朝海军四十余艘海船一字排开,围成一个半月形。只见所有海船将船身南侧的一排窗口打开,露出一排黑黝黝的口子。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元军海船上的水手,济州港里的蒙古贵族、守军和耽罗人都在默然地看着海面上这奇怪的一幕,整个海面上凝聚着一种宁静,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砰”的一声沉闷响声撕破了沉静的海面,也震撼了所有正在观看的人的心。接着是让他们更加震撼的连续不断的沉闷声在海面上响起,像滚雷一样,从海面扑面而来。从海面上一字排开的不明海船的一侧接连喷出一连串的青烟,弥漫在静静的海面上。

是火炮!是火炮!在元军海军海船上的水手们听明白了。这只有火炮才能发出如此威力的声音。在自己海船上也有这种火炮,但是无论从声音和威势上来看,根本没有办法和海面上的这支舰队比。而且自家的这些非常小的火炮都是放置在甲板上,现在就是开火也根本打不到正在发威的敌人。

正在元军水手们惊慌不已的时候,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十几艘被击中的海船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只见整个海船甲板上出现一条条迅速向后移动的木屑乱飞的破沟。在飞溅的木屑中还掺杂着血肉模糊的一些人的肢体。

威力巨大的铁弹顿时把不走运的十几艘元军海船船体从前到后打出几个贯通的洞,也造成了惨重的人员伤亡。

正当元军海船水手们在受损的海船上手忙脚乱,抢救受伤的船和同伴时,那令人胆颤的闷响又响了起来,然后又是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呼啸声,接下来又是木船受创和水手受伤的惨叫声。

站在济州城城楼上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切的有蒙古朝廷驻耽罗岛军民安抚万户朴的沙和当代耽罗岛星主高成翼。

一个传令兵匆忙地跑上城楼,向朴的沙报告道:“万户大人,船队千户报告说他们遇到火炮船队的袭击!”

朴的沙一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气成抽风了,“废物!你当本大人是瞎子!”

传令兵马上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连忙继续说道:“禀告大人!据船队千户说,袭击我们的是山东叛军的船队。”

朴的沙一听,差点没被吓得坐到地上去了。山东叛军!他们有这么强悍的船队吗?他们不都是些惟利是图的商队和商船吗?旁边的高成翼也是一脸的惊异。

做为中央驻耽罗岛最高官员和当地势力最高官员,朴的沙和高成翼是强龙配地头蛇,牢牢地把持住了耽罗岛这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地盘。把应该共管的高丽势力排挤的一干净。(《高丽史.忠烈王世家》:“忠烈王二十七年(大德五年)五月,(高丽)又请罢耽罗总管府。隶车国,置万户府。”元朝同意了这一请求,1294年,改设军民安抚万户府,归还高丽部分管辖权。从此耽罗岛时归属高丽,时而亲隶元朝,实际上处于一种共管的状态。)

正因为朴的沙和高成翼两人在耽罗岛一手遮天,当山东商船带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找到这两位老大时,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被山东商人抛出来的丰厚利润给诱惑了,加入到一起向高丽、东倭走私的行列中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和方便合作,朴的沙和高成翼一商议,把耽罗岛西南边的固花岛慷慨地划给山东商队,让他们在那里建立了一个中转港口。朴的沙和高成翼见识过山东商船,也上去检查过,都是些民用船,不过二、三十艘,还不在拥有四、五十战舰的耽罗岛“官府”眼里。

想不到这些山东商人居然扮猪吃老虎,不声不响地就弄出这么多的战舰来,而且还有火炮战舰。

这个时候,一阵震天的喊杀声似乎在响应海面上那隆隆作响的火炮声,从济州城南边传了过来。

“报!有上万人马打着山东叛军的旗号从汉拿山方向冲了过来,正在攻打南门。我军坚守不住,军情甚是危急!”

听完像报丧鸟一样哭诉的传令兵的报告,朴的沙和高成翼彻底昏菜了,他们这个时候才明白,有人打耽罗岛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在近三万山东海战师的猛攻下,朴的沙和高成翼投降了,连带着四十余艘快被打沉的战舰和四万多匹优良的战马,一起投降了。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根本没有办法打。

蒙古军队不过两千,和三千耽罗军分驻在济州、归浦和城山,你算一下一个地方只能摊上多少人?就算加上被流放过来的朝廷罪犯也不过两千余人,还是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周天临在登州,首先接到的是海战师配合毛贵、陈不识在辽东的大捷。

山东海军仗着自己船多火力,硬生生把海西辽东哈思罕万户府(旅顺)下辖的鞑子朝廷辽阳舰队给堵在了哈思罕千户所(旅顺港),每天只是例行在远处用火炮一阵炮轰。而在暗地里,没过两天,海战师在他们后面的金复州万户府(金县)登陆,近三万海战师展开了世界第一例登陆作战。

尽管海战师闹了不少笑话,例如登陆快艇经常船浆相撞,冲上海滩的时候一帮子海战师士兵被弄成了落汤鸡,往海里丢了不少刀枪弓箭等等。但是由于他们对手的不对称,完全就没有对这种新式战法进行研究和有效抵抗,加上海战师苦练一年的功底,让这场登陆战还是以完美结束。

占领金复州的海战师顺势南下,和山东舰队水陆两路相击,一举攻破了哈思罕万户府和千户所,鞑子的整个辽阳舰队就这样大方地送给了山东红军。

意犹未尽的海战师在毛贵和陈不识率领第九主力步兵师一路席卷复州、得利赢城,跨过毕粟河时,自己跟海军舰队互相配合,在盖州(盖县)又做了一次登陆战,小小地实践了周天临的蛙跳战术。

两次实战让海战师完全成熟起来,所以也就和舰队信心满满地一起向南而去,直扑耽罗岛,顺利地上演了一场好戏。

接到辽东的捷报,周天临感叹万千。这帮蒙古人,明明知道山东和辽东相隔不远,小小的海峡对于船队来说简直抬腿就过去了,可就是不肯好生防备,看来前几十年东倭海面上那阵阴风还没有把他们吹醒。

紧接着接到耽罗岛的战役,周天临明白了,这自己的海军和海战部队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成军了,完全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天临一边下令山东造船厂利用已经落入囊中的辽东丰富的木材,加紧新战舰的研制和修建,并宣布成立北海舰队,下辖驻金州的第一舰队,驻威海的第二舰队,还一边抽调人员和战舰集中到青岛,开始东海舰队的组建。

对于新打下的耽罗岛,周天临思量了半天,最后对李善长说道:“我们要以德服人,这些远离中原的离岛百姓应该重新接受圣人的德育教化了。”

很快,护国大将军府和理政院联合下令,将耽罗岛近十万居民中的大半连同他们的星主一起迁回山东济宁府给地居住,接受山东官府的“再教育”,将已经“德育教化”好的江淮、河北流入河南、山东的流民择数万连家眷充实耽罗岛。

自然而然,被“以德降服”的耽罗岛取名为德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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