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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扬州之行(二)

绿衣少女巧笑嫣然,看了看手里的松纹剑,赞道:“好剑。”

“你使诈?小丫头,把剑还我。”独孤羽怒气勃发道。绿衣少女轻笑一声,打了个呼哨,只听得“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一匹枣红色骏马飞驰而来,状若流星,绿衣少女纵身跃上马背,两腿一夹,瞬息间已在丈余外,那女子回头喊了句:“后会无期!”空气中只留下一串比黄鹂声还动听的娇笑声,独孤羽呆立当场,刚得手不久的宝剑就这样没了,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怪物洞中拿出来,竟为他人作了嫁衣,心里愤怒不已,却又找不到人宣泄。

独孤羽往回走了几步,忽然醒悟到自己不但丢了宝剑,还把小叫化也丢了,他本是极重感情之人,虽有时表现冷漠,但小叫化曾经助他出得汴州城,又一路和他流浪,甚至连渡河的船资都是小叫化所付,他心里还是感到很愧疚。

小叫化本是丐帮中人,雄富冠天下的扬州自然有丐帮的分舵,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去处的。独孤羽想到这里,心下也不再担心小叫化,失了宝剑固然可惜,但他深知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他去完成,那是他回到古代唯一想要完成的梦想。

天祐二年六月中旬,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亲率十万大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征讨朱全忠。途经昭义节度使辖地潞州,申明只是借路,但这十万大军借路,可不是闹着玩的,昭义节度使自作聪明地以为这是对方的计谋,以图诈开城门,于是下令放箭抵御。

李克用大怒,下令攻城,一战而下,潞州陷,生擒昭义节度使。李军趁胜南下,一路望风披靡,只得一日便到河南边境,朱全忠得到消息,大惊之下急忙调集成德军布防,双方二十万人在边境对持。夏绥节度使、凤翔节度使、山南东道节度使、武宁节度使等也都集结大军待命,随时准备夺渔翁之利。各藩镇间的混战又将一触即发,这也延缓了朱全忠篡位的速度,不得不留下哀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本是历史上不曾发生过的事,但自张奇来到这个时代,使得本该饿死汴州的独孤羽还活得好好的时,这里的历史就开始改变了。但大前提不会变,藩镇迟早还是要开始混战,只要是割据局面,就避免不了。

独孤羽现在身在扬州市集,根本感受不到大战即将爆发的气氛,这时一间客栈楼上突然摔下一人,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接着又有三人同时撞破木栏栅飞出。楼上一人破口大骂:“尤老鬼,你未免忒狂了,我日你先人,你个龟儿子。”竟是川中口音,那四川汉子骂够了自然也逃不过被扔下楼的命运,独孤羽听闻楼上大显神威之人姓尤,忽然忆起那夜和秦夜哭交手的神秘老者,顿时大感兴趣,刚要上楼时,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个身影从楼上落下,径直往巷子里掠去,独孤羽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追。

尤姓老者的武功深不可测,轻功自是高绝非常,独孤羽毫无武功根基,更谈不上会轻功,一直追到了扬州著名的景点—瘦西湖畔,然后失去了目标。那老者早已不知去向,倒是湖畔的景色吸引了独孤羽,他在来往的人群中穿行,湖上的风吹来,凉爽非常,绿色的柳条随风飘扬,使他想起了那绿衣少女,暗忖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独孤羽踏上了横跨于瘦西湖上的大虹桥,立即被五步一个景色的瘦西湖所征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湖面上亭台轩榭错落有致,华丽精巧,宏伟雄奇。文人骚客多聚一起,舞文弄墨,透着浓浓的文化气息,不远处的蜀岗山,巍峨苍翠,山上寺院遍布,晨钟暮鼓,素有“江南第一灵山”之称。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游人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独孤羽情不自禁地咏起这首苏轼的《南歌子》。

“好一个‘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好一个‘歌吹古扬州’,小兄弟,好文采啊!”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独孤羽转过头来,一个玄衫中年文士笑吟吟地望着他,他忙拱手道:“惭愧!”他本是念的苏轼的词,人家称赞他自然会让他感到惭愧,那玄衫文士却以为他是谦虚,心下对他十分喜欢,道:“小兄弟过谦了,不知可否到寒舍做客?”古代文人遇到有才之人便兴奋莫名,这文士的表现倒是十分正常。

独孤羽闻言,暗想:“那老者神龙见首不见尾,刻意去找未必能找到,现下身无分文,也没有去处,何不去此人家里看看。”想到这里,他忙道:“如此,小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那文士领头向桥下走去,独孤羽望着文士的背影,感觉很塌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文士举手投足间都异常潇洒,温暖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亲近。他摇摇头,跟了上去。

“我靠,这还叫寒舍?古代人真他妈谦虚得过分!”独孤羽打量着这座足可媲美皇家园林的“寒舍”,连连咋舌,过人工湖上桥,穿抄手长廊,假山亭台错落交叉,各种奇花异草开得正繁,平坦的地面竟是大理石铺就,可谓奢侈至极,道路两旁每隔数米便有一持刀卫士,衣甲鲜明,独孤羽已经猜到此人一定是个达官贵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主屋,可见这座园林有多大。

“小兄弟,你文才过人,想是出自书香门第吧。”玄衫文士啖了一口茶问道。

“小可曾经的确是,但现在已经落魄了,不提也罢。”独孤羽回答得很谨慎,这人既然与官府有关系,他哪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文士自然也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也不在纠缠这个问题,只和他讨论诗词,独孤羽迫得只好继续盗版宋代各著名词人的辞赋,竟也把玄衫文士喜得将之惊为天人,两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黄昏已近,那文士虽已达中年,却与独孤羽结成忘年交,说什么也要独孤羽留宿一夜。

在交谈中,独孤羽得知玄衫文士叫杨行密,乃淮南节度副使,当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想不到手握重兵的杨节度使居然醉心于诗文,当杨行密问及他的姓名时,他犹豫了下,道:“既然杨叔如实相告,那小可也不瞒你,小可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羽字。”

“啊!?你就是被朱全忠抄家的独孤相爷的公子?”杨行密眼里闪着激动的神色,独孤羽见他也知道自己家族被灭族的事,惨然道:“是,我一路被朱全忠追杀至此,独孤家仅剩我一人而已。”

“朱贼残忍如斯,也难怪李克用打“清君侧”的旗号讨伐他。独孤相爷于我有提拔之恩,想不到今日得遇他的后人。小羽,你放心,在我扬州一日,杨叔便保你一日。”想不到在藩镇割据势力中举足轻重的淮南节度使杨行密与独孤损有这一层关系,独孤羽闻言大喜,悬着的心亦放了下来,心里马上开始算计该如何利用杨行密的势力干点大事。

杨节度使见他眉头紧锁,以为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忙道:“小羽,你文才过人,相信头脑也很聪明,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朱全忠迟早有败亡的一天。”

言下之意他不会帮忙,要独孤羽靠自己的力量,这倒是可以理解,各藩镇都将自己的军事力量看得和命一样重要,怎么可能大方地用自己的兵去帮别人打仗。

河南北方边境,夜色朦胧,虫鸣声连绵不断,搅得站岗的成德军士兵心情烦躁不已,一座灯火辉煌的军帐内却传来“大,大。”、“小,小。”的吆喝声,帐外的两名士兵忍不住探头向内望,里面竟然围着一群校官之类的将领在聚赌,军纪废弛如此,那些都是当了数年兵的兵油子,一打仗就是为了掠夺钱财,如今大军压境,他们显然没意识到现在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有多危险。

反观李克用军营内却是一片安静,持刀卫士精神抖擞,警惕地望着四周,中军帅帐中,李克用正襟危坐,手下将领正在沙盘上研究战术,先锋小将李存勖眉头深锁,略微犹豫了一下,道:“父帅,孩儿认为今夜应当前去劫营。”

“哦?说说理由!”李克用颇为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本姓朱耶氏,沙陀族人,属于西突厥的一支别部,其父本名赤心,曾任朔州刺史,因讨伐庞勋叛乱有功,被赐姓李,改名国昌,李克用也因之姓李,其作战勇猛,曾在军中获“飞虎子”之称,也因战失去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他生平大小数百战,很少战败,终于打下了一片江山,为后唐的建立奠定了基础。此人可说是个很有作为的节度使。

“今夜无月,夜色必浓,素闻成德军军纪废弛,想来他们此时防备必会松懈,此去劫营定可建功,孩儿只须三千将士,必破敌寨,请父帅允准。”李存勖自信满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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