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大殿,金碧辉煌,绸段悬挂于横墚随风舞动。
威严帝皇手持竹卷侃侃而谈:“六国败兵教而不改者,全部诛杀!”
身穿布衣者举步而出,严肃说道:“李斯领命!”
赢政目光盯在李斯远去的背影,他眼神充满疲倦。
赢政放下竹卷,目光望向殿内诸位大臣,他儿童时,身在赵国作为人质,幼时的忍耐换来的是掌权之后性格的突变。
“谁知道朕内心的寂寞?”赢政看着殿内的臣子,刚要抬手召唤,却是胸口传来绞痛,这让他呼吸一怠,差点窒息过去。
殿内没有人发现赢政的异常,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人敢大呼小叫,更别说走上帝辕台关心帝皇了。
赢政左手持卷右手捂在胸口,不想让人发现异状,他在盼望王翦能及时找到天宝人参来为自己续命。有时候赢政会想,是不是自己杀虐太多,导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但他想得更多的是建立一个强盛的帝国,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帝国,即使杀再多人也将无悔!
“宣郎中令!”赢政强忍痛苦,挥手大吼!
顿时,殿内大臣皆高呼“有请郎中令!”,呼喊声一波又一波,传遍宫延。
不久,一位持钢剑、头戴银冠的武士快步走入殿内,也不见他高呼万岁,却是静静地跪在帝辕台下等待赢政的命令。
“大将军王翦有消息传回来吗?”
牧严不敢抬头,他说道:“尚未有大将军的消息。”话说的简单直接,给人的感觉十分冷酷。
赢政放下竹卷,他胸口的疼痛已经不是很明显,他缓缓问道:“朕欲远征匈奴,以还我边疆太平,众卿以为如何?”
殿内大臣脸色数变,没有人敢于发表意见,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我大秦数百万雄兵,却要受匈奴蛮族长期袭扰……”赢政看见李斯急急忙忙从殿外跑进来,停顿话语,问道:“丞相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李斯喜形于色:“大将军人马已经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斥候来报,天宝人参已经寻回!”
赢政高兴得差点放声大吼,他霍地站起来却是脸色一冷,严厉问道:“牧严可知罪?”
“臣知罪!”王翦大军已经在咸阳城外三十里扎营,自己还一无所知,牧严当然知道自己失职。
李斯知道赢政不是真的要怪罪牧严连忙劝道:“陛下,是不是先处理王将军的事再来定郎中令的罪责?”
赢政脸色一松,高声说道:“众臣与我一起出城迎接大将军归来!”
……
※※※
闷,我感到非常气闷。
就如同往常一样,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狭小的盒子里面待了多久,内心的恐惧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一路的颠簸不会让我感觉疲惫,或许现在要想的只是关于生存。
人?我对人的印象简直太糟糕了,他们只是一群懂得杀虐的生物。
外面的吵闹让我提起精神,我感觉装载自己的盒子被高高的举起,然后就是传来震撼天地的“万岁”声。
盒子被打开了,我看见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他看待我的眼神充满兴奋和神往,或许这个拥有一身杀虐气息的男人就是秦军口中的始皇?
或许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让我明显看到他伸向我的手在颤抖,手将要碰触到我的刹那停了下来……
赢政霍地高举双手放声道:“大将军辛苦了,朕要好好赏赐你!朕要重赏此行有功的将士!”
有如海啸一般的“万岁”声再次响起,将士们在赞美帝皇的大量,愿意为之效死力!
最终,赢政还是将我牢牢握在手心……
无法多思考什么,现在的我只是一枝被人握在手中的人参。这个男人的手十分冰冷,起初的大力张握让他手心涩出莫名的水份,难道人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吗?但是他们又什么又有强悍的一面?
王翦一直跟随在赢政的身后,他不敢多踏出赢政哪怕是一小步,身穿金甲的卫士将两人紧紧围护在正中央。
光看卫士走路的姿势就可以想象出他们的强悍,卫士的兜(头盔)上有一根红色的羽毛,身上的铠甲也有各种不同的丝绸彩絮点缀。越是穿着华丽的卫士就越能靠近赢政的身边,普通卫士只能远远护卫在赢政的五十步开外,靠内的卫士只持长剑,而在外面的卫士则是左手提着大盾右手持着长戈。
没有接触过外界,什么时候对我来说都非常新鲜,哪怕现在正处于危险当中,我都不觉得可怕。无知的生存着,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浩浩荡荡的队伍延续得好长好长,铠甲铜片互相碰撞的声音响亮整个街道。身穿麻布的城民跪在两旁,当赢政的马车经过时,城民的头低得更低了,他们的身躯因为害怕而在剧烈的颤抖……
“陛下……”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车辕下传来。
我随着赢政的目光朝下面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脸色极度苍白的人,他双手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陛下,您是不是先将天宝人参放入盒中?这宝贝可不能长期曝露在空气中呢……”
赢政似乎对这人十分信任,他小心翼翼地将我交到脸色苍白的人手中。
“胡先生来了没有?”
“禀告陛下,胡大人正在路中。”
“胡先生是吾大秦的炼丹达人,天宝人参也如他所愿寻来,若是不能炼出长生不老药,朕要砍他的头!”
赵高面对一脸杀气而又万分期待的赢政暗暗无语,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如同他不相信有天宝人参的存在。但是现在天宝人参已经被他捧在手心,他又有点迷乱。
“胡先生既然能预先得知天宝人参在什么地方,这说明他非常有信心能为陛下炼出长生不老药……”赵高媚笑道:“鄙下能长生不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能占点光不是?说不准胡先生也迫不及待呢?”
赢政脸色一冷:“朕乃天子,长生不死理所当然!哼!你们……”
赵高身躯一个抖擞不敢说话了。
大队人马抵达皇宫,赢政亲昵地拉着王翦的手步上台阶,以示自己对王翦寻回天宝人参的恩宠。
不久,胡子非来到皇宫,赢政亲自迎接。
赢政一脸兴奋,一看见胡自非便道:“爱卿为什么来得这么慢?让朕好等!”
胡子非身穿灰色服装,一头乱发随意摆弄在后背,由于脸大部分被头发遮住,无法看出他年龄。
“臣有罪!”胡子非似是而非道:“这人是臣的好友,对这次炼丹大有帮助!”
胡子非身旁扎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樱易年纪大约有三十上下,由于打扮飘逸整洁,让人望去似乎有点高深莫测。
“哦?”赢政看见樱易眼睛一亮,樱易与胡子非相比起来更像是一位令人信服的炼丹师。
“草民樱易叩见陛下!”樱易话虽说叩见,却不见他行跪拜之礼。
赢政不以为意,连忙命赵高将两人请入殿内。
殿内,群臣三三两两围成一个圈子谈论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为了合赢政的意思,他们齐口称赞赢政得天心知民意,所以王翦才能这么容易将天宝人参找回来,至于为了从妖虎手中抢来天宝人参而阵亡的那三个千人队,谁也没去在意。大秦为了灭六国损失的千人队不计其数,为了赢政能长生不死,为了大秦的江山,区区三个千人队算什么?
赢政跪坐在帝辕台上环顾众臣,缓缓开口道:“今日起,朕要观看两位爱卿炼制长生不老药,以后朝事由李斯、王翦、赵高三位重臣处理!”
一石叠起千层浪,殿内开始咋呼起来,群臣一致认为一国之君放任朝事不管不妥当。
“朕心已决!为了大秦千秋万代,长生不老药必须炼成。六国已灭,众卿还以为有谁可以捍动朕的大秦江山?”
大将屠睢和赵佗、尉缭同时步出,齐声说道:“南有南越各族威胁我大秦南疆,北有匈奴威胁北疆。若有战事该将如何处理?”
三人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劝赢政关心朝事,先将目前的国家大事处理好,不要贪望长生不死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
赢政气得身躯巨颤,他猛一拍帝辕高声说道:“北有长城阻拦匈奴,南有五十万大军对南越各族进行威慑,难道他们还敢进犯?”
屠睢和赵佗、尉缭三人相视无语,他们知道赢政已经下定决心。
李斯出列高声道:“六国刚灭,诸多国事怎么处理?下派到各州郡的史官人选还没选派,要如何统一大秦文字、度量衡?土地若不划分清楚,粮食就没有保证,大秦子民就要挨饿。六国新灭,各地百姓尚未归心,各地权贵必将引民造反!”
赢政眉头挤在一起,李斯说的这些事情他不得不考虑,国家刚刚安定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时避开诸多国事合适吗?
众臣知道赢政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再次劝赢政不要放下国事,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事情可以交给炼丹师自己去处理。
赢政感觉很气愤,过去要被吕不韦牵制,现在吕不韦已诛,这些群臣又来牵制自己。
“过去,众卿劝朕专心国事,朕明白众卿是为了大秦江山。众卿劝朕拨钱给炼金术士炼造秦金铜人,朕应许,现在秦金铜人炼造出来了?”赢政轻轻叹气:“现在朕为了大秦江山炼制长生不老药不惜亲身赴险……你们又来阻止我?”赢政语气转为气愤:“难道你们要阻拦朕长生不死!?”
众臣惊恐,齐齐跪地。
“朕心已决!以后国事交由丞相李斯,大将军王翦,中府令赵高三人商议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