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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一直都在

“十年前的元宵节,我和小宴偷偷溜出去玩,回家的时候,小宴发现守门的小厮换成了佩带刀剑的士兵,拉着我偷偷藏了起来。史家亲系无人愿意收留我们,后来我凭着自幼学琴进入香尘里为歌女。我们处处谨慎,有关史家的一切绝口不提。”琉璃缓缓说出口,安玉夜能够感觉到琉璃对家的怀念,还有那段难以抚平的伤痛。

“我是罪臣之女,安公子可愿意沾染祸端?”琉璃换上了笑容,直视安玉夜。

安玉夜没有躲闪,没有犹豫,回应:“朝廷与我无关,我亦不惧。只怪我没有早日找到你!”

小宴听的有些糊涂,琉璃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说:“安玉夜,我是答应不怀疑你,你的情深总让我突然。”

沉浸在自责中的安玉夜听到这话有些受打击,旋即想想,能让琉璃如此信任他已是意料中最好的结果,剩下的就只能循序渐进。

“不对你情深对谁情深?你可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哦!”安玉夜调戏似的说出来,果然气氛顿时缓和了很多。

琉璃并未多想,只当安玉夜是浪荡的纨绔子弟,遂说:“我可是安公子花钱买回来的!”琉璃故意强调了“买”字。

“那我们成亲吧?”安玉夜试探的问。

不仅是琉璃,小宴也吃一惊。

“算了,我不勉强,反正这座小岛上就你和我,放眼天下,你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夫君!”安玉夜特意加重了“夫君”二字,琉璃撇了一下嘴,开始往嘴里送东西。

丞相府,和阳郡主的母亲沈夫人忙着清点嫁妆,婚期安排的有些紧凑,但也不能失了丞相府的面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房契地契自不必说,丞相更是从南海寻得千年紫檀命工匠日夜赶工斫琴,打造了一把巧夺人工的古琴送与和阳。

“母亲,这些让下人去做吧,女儿给您弹奏一曲如何?”和阳抱着沈夫人的胳膊,亲昵的撒娇。

沈夫人不忍心破坏女儿的兴致,遂答应:“好好!”

和阳高兴的坐到院子的凉亭里,芊芊玉手舞动起来。沈夫人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只是笑着听,尽管这首曲子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但每次只要是和阳弹出来的,她都觉得好听。

自小到大所学的曲目中,和阳最喜欢这首,也唯独这首弹的最好。和阳认真的弹,甚至忘记了琴本身的音色有多好,她只记得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曲到动情处,和阳脸颊泛起红晕,笑容也多了起来。这一切都逃不过沈夫人的眼睛。

“母亲,这首《凤求凰》如何?”最后一个音落下,和阳迫不及待的问母亲。

沈夫人和蔼的笑着,边笑边点头,说:“好,我们和阳的《凤求凰》可谓是天下无双。”和阳得意之时,沈夫人接着说,“我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亲了,也该换首曲子了吧?”

和阳更加不好意思,嗔怪:“母亲,你也打笑我!”

沈夫人招手让和阳坐过来,把和阳抱在怀里,说:“女儿,以你的身份,要嫁必是皇家人。可你偏看上了宋惟梁。。也罢,我们宠你,由你去。但嫁入宋家,为人媳,为人妻,凡事不可像在家里这么任性。。”大抵这是每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放不下,沈夫人也不例外。

这些话,和阳已听过无数遍,今天却觉得无比心酸。

“女儿啊,该为你争取的母亲都为你争取到了,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怎么抓住宋惟梁的心,就靠你自己了。”当日宋惟梁落难,和阳一心救他,沈夫人无奈之下遂了和阳的愿,也提出宋惟梁一辈子不许纳妾。宋家是答应了下来,但沈夫人还是想让女儿能幸福的生活。

“知道了,母亲,您就别操心了,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母亲,我昨天见昭华姐姐了。她跟一个男子在一起。”和阳告诉母亲。

沈夫人明显有些惊愕,问:“你在哪里见到的?”

和阳不理解母亲的表情,不情愿的说:“在大街上啊,好像是从香尘里的方向走来的。”

沈夫人认真的听完,很严肃的对和阳说:“这事千万不要让你父亲知道。”

和阳只顾点头。

“昭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想到。。还进了那种吃人的地方。。”沈夫人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昭华在那里的?”

要知道寻常的良家女子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更何况是官宦家的小姐。和阳第一次见母亲这么严肃,撒谎道:“是夏月发现后告诉我的。”

沈夫人相信了和阳的话,又说:“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你父亲。还有管住夏月,别有事没事的总往街上跑。”

其实早在五年前和阳就见过昭华,那时也是元宵节,和阳被嬷嬷陪着去街上看花灯,站在汴京桥上,看到了河上舟中那张熟悉的脸。当时她因为宋惟梁与昭华的婚约讨厌昭华,就在四目对视后别过了脑袋,催促嬷嬷快离开。

今时今日,宋惟梁是和阳的未婚夫,且一生一世只能有她一个妻子。想到这,和阳乐呵呵的笑起来。

元宵佳节,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条条街道,来到丞相的府邸。宋惟梁笑的有些勉强,原本他是打算带琉璃去西南赴任,远离京城,一生逍遥。后来和阳不惜以婚姻为代价逼迫丞相出手相救,他答应了娶和阳为妻。虽然是有些自私,但他始终希望琉璃在自己的身边,无妻之名,有妻之份。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一晚上的功夫,琉璃就随其他男子走了,他寻遍了全京城,也无丝毫踪迹。

和阳安静的坐在花轿里,止不住的笑容溢于双颊。郡主身份是皇上念爹爹有功而赐,并非她所爱,宋惟梁是她自小喜欢的男子,自然是舍下一切也值得。

凤冠霞帔,精致容妆,红润酥手,天生丽质,倾城也倾国。

骆大夫的医馆外,安玉夜与琉璃并肩走进去。骆大夫态度依旧不温不火,从安玉夜身上扫过,直盯着琉璃看。

琉璃没有不自然,找个有空的地方坐下,本想喝杯茶,无奈茶杯残缺的太厉害,就拿起眼前的一本书籍翻看起来。

安玉夜倒是有些享受这一幕,也安静的坐下来。

骆大夫自知无趣,或许是他对罕见病的狂热已无法抑制,开口对安玉夜说:“这姑娘来的那日,老夫猜测是主人所为,直至今日才敢确定。若主人无法医治,老夫这神医的招牌也要被砸喽。”

安玉夜不着急,听骆大夫说完,慢条斯理道:“少卖关子,难道要我亲自将十年前的医书翻出来吗?”

琉璃听的有些迷糊,本来打算不理会,反正这安玉夜令人奇怪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但听到这对话时已断定跟自己有关,望向安玉夜问:“救我命的雪莲花是你送的?”

安玉夜点头算是回应,接着说:“我能延长你的生命,却救不了你。”

安玉夜此刻的心情只有骆大夫懂,懂他十年前不顾天规救她,懂他十年间不惜折减寿命救她,懂他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懊恼。这也是骆大夫不愿一口答应能救琉璃的原因。骆大夫不愿意见安玉夜好不容易自由的生命再次踏上不归路。

琉璃笑着安慰安玉夜:“不要紧。我现在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赚的,我很珍惜。十年前就该逝去的生命硬是活下来了,何必将自己的事强加于他人!”

“其实我倒宁愿你说我必须救你……那样我会认为,你愿意让我为你分担,你愿意从心底接受我。”听完琉璃的话,安玉夜不仅没有减轻自责,反而想起了十年前的场景,那时也是倾尽全力,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经受了十年的痛苦。

“玉夜,若我能活下来固然是好事,若世上没有救我的方法,也不要强求。”琉璃有些看不透眼前的男子。她曾以为在这世间,除了父亲,宋惟梁便是唯一深爱她的人。可是……可是……今日是宋惟梁的大婚之喜……新嫁娘是她情如姐妹的和阳……恨亦无法恨,爱亦无法爱,除了将自己的生命看淡一点,再淡一点,她还能做什么!

对于安玉夜,这个突然出现,带着种种深情而来的男子,琉璃有犹豫,有抗拒,有不安。

“骆老头,你还扭捏什么!非要我亲自动手吗!”安玉夜严肃起来,语气十分强硬。

琉璃有些惊愕,这安玉夜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安玉夜从来不会大发雷霆,语气严肃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相当大的危险。这点骆大夫是知道的,骆大夫心一横,开口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做起来有些困难,危险性实在太高。”

“你是不是危言耸听?”安玉夜不想接受这样的答案。

骆大夫不理会安玉夜的问话,对着琉璃说:“姑娘,老夫迟迟不愿提起尚有法可行,一则是顾及姑娘的安危,医者父母心,老夫实在不愿置姑娘于危险之中;二则也是为我家主人考虑,如若姑娘发生意外,我家主人定会生无可恋。不知姑娘作何决定?”

琉璃看看安玉夜,安玉夜递给琉璃一个温馨的眼神,说:“信这老头一次,若没有八成的把握,他不会说出来的。”

“主人,就算我有八成的把握,可这所需药材世间罕有,若是出分毫的差错,这姑娘照样会没命的啊!”骆大夫的方子只是推测出来的,并未有过成功救人的案例,对眼前的姑娘,实在是马虎不得。

“你只管列出药材便是,剩下的事交给我。”刻不容缓的语气,安玉夜真的着急。

骆大夫自知执拗不过,便说:“千年一梦所需药材均长在千年生成的寒冰岩中。自然解药也应由从这里着手。只是……”骆大夫有些支吾,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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