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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深夜

晚霞漫天,如血夕阳一点一点地坠落于天边的地平线,不时传来几声犬吠,风中飘荡着淡淡的秸秆燃烧后的草木清香。

卫离等人已走访了数个没有被水灾波及的村镇,都是人满为患,打问之下,情况也与先前老者所说一般无二,一路行来,那螃蟹所化之人眉头紧皱,脸色越发难看。众人对他尚有提防之心,也都不说话,气氛沉默之及。终是陆大平心直口快,忍耐不住,讽刺道:“瞧瞧,都是你做的好事。”他话一出口,陈忠等人不由紧张起来,停住脚步,看那怪人反应。那怪人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虽非我而起,但终归与我有关。”语中甚有悔意。陆大平听的不太明白,奇道:“甚么叫非你而起,却又终归与你有关?”那怪人好似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半晌方道:“事已至此,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众人听的有趣,自古以来,妖魔鬼怪为祸人间的事情听的不少,这妖精要为人间造福的话到是第一遭听得,实在是新鲜。卫离想起陈忠等人募集银两的事情,问道:“陈师兄,你们筹集了多少银两?”陈忠叹道:“不过二十余两而已。”陆大平泄气道:“太少了吧。”陈忠面露苦色道:“一来时间太短,二来水灾波及甚大,能捐的早就捐的差不多了……。”孙成龙从旁插口道:“便是这二十余两银子,大半也是我们师兄弟几人凑的。”

邓环问道:“依陈师兄所见,需要多少银两方可?”陈忠心中大概盘算了一下,回道:“一万两应该差不多够了,当然,能再多些更好。”金虹惊道:“一万两!”需知当时一两银子,便已足够一户普通人家数月之需。如此大数目的一笔银两,如何筹集,确是叫人为难。

只听陆大平道:“干脆让我再去找那贪官,抄了他的家产,用来赈灾……。”话还未说完,陈忠连连摇头道:“不可,我等修道之人,凡事都要合于礼法,怎可妄夺他人家产。”陆大平正要辩解,只听卫离从旁道:“陆师兄,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再议不迟。”他心中已有计议,但心知若是当着众人提出,必遭陈师兄反对,故此岔开话题,好待晚上自由行事。陆大平已一日水米未进,早饥肠漉漉,顾不得还嘴,改口道:“好。”

好在他们所在村镇,离县城已是不远,城门虽已关闭,又怎能拦的住他们,一行人等如履平地,越墙而入,城墙守卫只觉微风掠过,没有瞧见半个人影。众人入得城内,城内要繁华了许多,行不多久,就瞧见街道边的一家客栈,四盏气死风灯笼照的门前雪亮,门前牌匾上书着 “朋来客栈” 四个大字,陆大平急匆匆冲了进去,只听门口伙计招呼道:“客官用饭还是投宿?”陆大平粗声粗气道:“先吃饭,后投宿。”那伙计又道:“客官就一位?”此时,邓环等人也走了进来,那伙计瞧见那怪人,竟要比陆大平还高了两头,配着一身绿衫,说不出的怪异,不由一楞,直到陆大平指着邓环他们道:“他们都是。”那伙计方回过神来,忙向楼上招呼一声:“客人十位,楼上请。”迈步领着众人向楼梯走去。“嘎吱……吱!”陆大平、金虹与那怪人一走上楼梯,登时压的楼梯嘎吱做响,缝隙里清扫不到的积尘簌簌抖落下去。

楼上甚为清净,只有东首靠墙那桌有两位客人,那伙计将众人领到了一个临窗的大桌前,扯下肩头一块雪白抹布,将桌椅轻轻抹了一便,招呼客人落座。又去沏了一壶茶水,给众人倒上。问道:“不知客官要用些什么?”邓环吩咐道:“拣几样你们爽口些的拿手菜式,够我们吃的便可。”陆大平从旁道:“再来一坛烧酒。”他这次下山,总算没了管束,自然要好好过过酒瘾。那伙计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不提。

卫离拿起茶碗,浅浅饮了一口,不经意间听见左首靠墙处有人道:“这次你交了多少两银子?”另外一人答道:“五两,你呢?”先前那人叹道:“我也交了五两,那混蛋县官着实可恨,借着水灾的引子,说什么是河神发怒,要用童男童女五十对祭拜,可怜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又怎能眼睁睁瞧着孩子落入虎口啊。”另外一人也叹了口气,恨恨道:“是啊,可有什么办法,听说那贪官不但上面有人,最近又笼络了一个什么本领甚高的妖道,这次要用童男童女祭拜河神的主意,就是那妖道出的。”只听另外一人“嘘!”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他二人说话声音甚低,只是卫离的终南道法已有小成,耳目灵敏远远超过常人,故此将二人所言一字不漏听在耳中,待听到“嘘”时,侧头向边上瞧去,只见适才说话那二人书生打扮,手举酒杯,偷偷向这边打量,不期与卫离眼神碰个正着,那二人忙回过头去,将酒杯凑到唇边,做出饮酒状。显是对卫离等小道士有所顾忌。卫离向二人微微一笑,心道:“那里来的道士,助纣为虐,为祸人间,说不得要去会上一会……。” 那二人却被卫离这一笑吓了一跳,登时记起“祸从口出”的老话,眼前这些道士与那妖道说不准有什么关系,反正看着哪个块头最大,一身绿衣的家伙便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往桌上放下几文铜钱,匆匆向楼下走去。

又过了片刻,那伙计先上了“炝黄瓜、糟冬笋、小葱豆腐、酱凤爪”四道凉菜,又将陆大平要的那坛酒给众人斟上,邓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入口只觉香辣微麻,令人胃口大开,确是不错,点头赞道:“不错。”众人听了,也纷纷执箸夹起一块尝尝,只有那怪人,学着众人模样,可是那筷子却不听话,别别扭扭的,怎么也夹不起一块,心急之下,干脆将筷子握在手心,当作叉子般,插起一块黄瓜,送到嘴中,样子实在是笨拙不堪,只见他大嘴嚼了两下,将那块黄瓜吞了下去,也学着邓环口气,赞道:“好吃。”又将鼻子凑到那面前酒杯,深深吸了口气,一副陶醉样。卫离奇道:“蟹兄,你也喜欢喝酒吗?”那怪人道:“喜欢,不过我那里这东西不多,只能偶尔喝点儿。”卫离奇道:“你从那里寻来的酒。”那怪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钢牙来,答道:“我原来呆的地方,有许多沉船,我有时进里边玩耍,找着几个坛子,里面装的就是这东西,可惜不多,我将沉船搜遍了,也不过找到十六七坛,……。”说到这里,将面前酒杯端起,先浅浅抿了一口,待得酒香充满胸腔,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众人听的好笑,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螃蟹里也有好酒的。

卫离正待问他原来呆的地方是何处,陆大平已插嘴道:“来,我和你喝一杯。”原来陆大平见了那怪人喝酒的样子,也是同道中人,兼之先前在流星河中亲自领教过他的厉害,陆大平心里对这本领高强的家伙还是佩服的,又听他也好酒 ,见猎心喜下,对他不由有了几分好感,提起坛子来,要给那怪人满上。只听他又高喊道:“伙计,拿两个大碗来,这等小杯,如何喝的过瘾。”那伙计远远应了一声,拿了两个青磁海碗给陆大平和那怪人换上。

陆大平将两碗斟满,递给那怪人一碗,二人“乓”的碰了一下,酒香四溢,“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大碗酒喝了个底朝天。陆大平大手一抹嘴唇,喝道:“痛快!”他平日里饮酒,从无对手,师弟们便是陪他,也是他喝一坛,人家喝一小碗,几时有人肯陪他碗对碗喝过。一碗下肚,豪气顿生,又将两碗斟满,说道:“有魄力,再来一碗。”那螃蟹本也好酒,只是水中沉船白酒有限,舍不得放开来喝,今日碰上陆大平这等好酒之人,如何还按捺的住,你一碗,我一碗,连续干了三碗,风卷残云般将一坛子烧酒喝了个干净。

那伙计在旁边瞧的嘬舌不已,心道:“这酒乃是由高粱所酿,虽入口醇厚甘甜,但后劲甚大,常人饮得一碗,就已是好酒量了,何况这两位客官片刻间每人喝了三碗,委实惊人。”

“砰!”陆大平酒意大发,一拍桌子,吩咐道:“伙计,再拿一坛来。”

陈忠见陆大平又要一坛,皱眉道:“陆师兄,明日还有一大摊子事,你还是少喝些吧。”他与那怪人一道,本就是不得以而为之,虽一路行来,见那怪人颇有慈善之心,可人妖殊途,对他的提防之心,一刻也不曾放松。常言道:“酒能*****。”陆师兄本就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若是喝多了,再加上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妖怪,天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来。

卫离也劝道:“陆师兄,大家伙忙碌了一天,身子也早就乏了,不如快点吃完饭,早些休息,师兄若想喝个痛快,不妨等此间事了,大家伙再陪师兄喝个痛快。”其他几人也赞同道:“卫师弟所言及是,陆师兄,你就少喝些吧。”陆大平面色一沉,悻悻道:“喝点酒也惹出你们偌多话来,平日里你们又有谁肯陪我大碗喝酒了。”众人听得他抱怨,相视一笑,均想:“你酒量那么大,谁能陪的起你。”

陆大平又道:“算了,不喝了,你们这些家伙唧唧喳喳,搞的我一点心情也没有了。”陈忠闻言,放下心来,对那伙计吩咐道:“小二哥,受累快些将饭菜一并上来。”“是!”那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卫离见陆大平闷闷不乐的样子,转移话题道:“陆师兄,你与金师兄去寻那贪官晦气,不知结果怎样?”陆大平嗫嚅道:“这个……这个。”虽说他是为了援救邓环、卫离二人,暂时放了那贪官一马,可终究是未曾得手,大感有失面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金虹代他说道:“我与陆师兄本已寻到地头,可瞧见邓师兄所发信号,便先去寻你们了。”陆大平回过神来,恨恨道:“是啊,否则说什么老子也要先宰了那狗官。”

只听一声吆喝 “菜来喽!”菜香扑鼻而来,那伙计手托托盘,将草菇烧笋、腐皮肉卷、咸菜肉丝等几道热菜及一盆鸡汤放到桌上,又给每人上了一碗米饭,道了声:“菜齐了,各位客官慢用。”众人都忙碌了一天,闻到香气,食指大动,纷纷举箸用饭。卫离见他怪人筷子用的甚不合手,招呼伙计给他换了一个汤匙,果真好了许多,他生平第一次吃熟食,只觉得确是要比平日里生吃的东西味道好了许多,吃完一碗,也学着陆大平的样子,向那伙计伸出两根手指道:“伙计,再来两碗饭。”陆大平嘿嘿笑道:“好小子,学的到快。”那怪人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咿咿呀呀道:“好……好吃……再来一碗。”众人再也忍俊不住,“哈哈!”笑出声来,不知不觉中,席间气氛融洽了许多。

这顿饭吃了约莫小半柱香功夫,众人水足饭饱,陆大平拍拍微微鼓起的肚皮,“嗯!”打了个饱嗝,懒洋洋道:“奶奶的,总算吃饱了,伙计,客房在那里,快些带我去。”众人又随那伙计回到一楼大堂柜台处,

订了五间客房,两人一间,只是谁与那怪人住在一起,却是令人大为头疼,陈忠几人正商量时,那怪人扯扯陆大平袖子,附在他耳边悄悄道:“今晚我得回去,明日你们再去那河中找我。”说罢,又塞给他一颗珠子,接着低声道:“只需将珠子放入水中,我自会前来。”陆大平尚未来得及细问,那怪人身形一闪,绿衣翻舞,已出了客栈大门, 转眼便没入沉沉夜色中。

“梆梆……!”敲更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大街上回荡,天色已近丑时,天上半勾残月,数点寥星,散布在黑中泛蓝的天幕,显得很是孤寂寥落。

城内一座木楼二层临街的房间窗户“咯吱……吱”缓缓打开,两道人影先后翻了出来,四下略一打量,身形电射而出,有如星丸,几个纵跃起伏间,已在数丈外的民房顶上,略做停顿,辩清方向,向中心地带潜行而去。

一会功夫,二人眼前蓦地一亮,只见不远处一座占地及广的院落中,虽已是深夜,那院中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隐隐有丝竹之声飘来。二人相视点头,心知是那里了。

二人摸到近两丈高,二尺宽的围墙外,一跃而上,伏在墙头,向内望去,只见下面曲殿回廊,花木扶疏,非常雅静,原来是个花园。其中一人手指微微用力,将墙头一块碧瓦捏成数粒,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将下去。一阵沙沙密响过后,“汪汪!”犬吠声音响起,四头牛犊般大小的恶犬从隐蔽处咆哮窜出,抽着鼻子,象二人隐身处奔来。墙上二人不慌不忙,双手轻轻在墙头一撑,身子轻飘飘的飘落墙下,暂避了开去。

那四头恶犬扑到半道,气味忽地消失,顿失目标,急的团团乱转,爪子挠地不止,嘴中“喔…喔…!”不停低鸣。墙外二人在远处黑暗里,凝神倾听。只听有一人打着哈欠,不耐烦道:“大狼、二狼,你们几只混蛋瞎叫唤什么?”又有一人道:“二哥,我们还是去瞧瞧的好,万一真的有人呢?”那二哥嘟囔道:“大半夜的,都不让人睡个安生觉,哪天把你们宰了下酒,叫你们再扰老子好梦。”那几条恶犬听见主人怨言,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是语气严厉,绝对不是夸奖自己,不由大感委屈,纷纷悲鸣几声,卧在地上。那二哥抱怨归抱怨,终究不敢玩忽职守,与另外一人披上衣服,提了一盏灯笼,出来瞧瞧,那几条恶犬见主人出来,纷纷调头,扑到二人近前,讨好卖乖,二人本是一肚子怨气,被这几条家伙,四条舌头,你方舔罢我登场,不知舔了多少下,搞的脾气全无,只听那二哥笑道:“罢了,罢了,总算你们几个孽畜识趣,老子这次不宰你们就是,下次机灵些,不要没事乱叫,休息去吧。”

二人将四条恶犬赶开,提着灯笼在园中巡视了一遍,夜风拂面,星月寥寥,那里有半点异常,虽已是春季,但晚上气温还是很低,微感寒冷,正待转身回去,只听“喵!”的一声,循声望去,一只野猫从对面墙角树丛中窜上墙头,转眼间,消失不见。

二人松了口气,那二哥骂骂咧咧道:“妈的,原来是只野猫,闹的老子不得安宁。”“呸!”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招呼道:“走吧,回去睡觉。”

晚风吹的园中花草树木沙沙做响,月光越发清冷,一团厚厚棉絮般的乌云在夜空慢慢划过,将那弯月牙盖了进去,仅剩数点寥星眨着眼睛,不知疲倦地为世间万物引导着方向。

此时,朋来客栈陆大平与金虹所住房间内,鼾声如雷,陆大平忽地翻身而起,来到金虹床前,伸手轻轻推他身子,口中道:“师弟,快起。”

金虹也是一头蛮牛,睡的正香,如何喊的起来,推了半天,照旧一动不动,呼噜不止。夜深人静,陆大平不敢高喊,无奈之下,用两指夹住金虹鼻孔,不料金虹鼻子不通,大嘴张开,改用嘴巴呼吸,胸脯一起一伏,甚有规律,照睡不误,陆大平白费心机,心急之下,“梆!”的一声,用力给金虹来了个脑崩,他的力气那么大,金虹再迟钝,也终于被弹醒了。

只听他迷迷糊糊中,“啊…呜…嗯…!”“啊!”乃是金虹受痛之后的痛哼;“呜!”乃是陆大平怕他惊动别人,用手捂住他嘴所至;“嗯!”是陆大平附在他耳边说:“师弟,是我,莫要出声。”他无法答话,只好用个“嗯!”表示明白。陆大平缓缓拿开手,低声道:“师弟,随我走。”金虹尚未完全清醒,呆呆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做什么去?”陆大平摆摆手,说道:“去杀那狗官。”他白天不曾达到目的,大是郁闷,又怕陈忠等人的唠唠叨叨,早已打好主意,趁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去把那狗官杀了,木已成舟,陈忠问起,只要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他又能怎样。

金虹总算听明白了,他对那狗官也甚为愤恨,骨碌爬起身来,穿戴妥当,就要随陆大平前去。陆大平犹不放心,轻声叮嘱道:“小声些,莫要惊动了别人。”金虹点点头,向房门走去,陆大平一把拉住,说道:“你哪里去?”金虹“嗯!”了一声,奇道:“出去啊!”陆大平指指窗户,苦笑道:“师弟,走窗户。”金虹傻笑道:“还是师兄考虑周全。”其实对陆大平来说,“考虑”二字是有的,“周全”二字却是决计不适合他的。

二人小心翼翼推开一扇窗户,提气轻身,翻将出去,陆大平回身将窗户虚掩,惟恐发出一点声响,好在他二人去过一趟,尚还记得大概方向,夜色中,好似两只没有翅膀的大鸟,向县衙方向掠去。

残月无踪,晚风徐徐,花园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黑暗中,两人去而复返,四道劲气,分别射向那四头恶犬,电光火石间,方位丝毫不差,四头恶犬未及叫出声来,已被击晕了过去。二人身形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到园中的一棵大树上,稍做停留,觑准落脚点,几个起落间,已到了另外一个院落,落在一座耳房上,二人刚伏好身体,便听得下面房门“吱呀”打开,走出两个人来,步声轻盈,二人探头瞧去,原来是两个丫鬟,分别提着一个食盒,向前院走去,二人缀在身后,尾随而去。穿过一道回廊,绕过一座池塘,又过了两个院落,来到一座大堂前,走了进去。先前听到的丝竹之声,就是从眼前堂中传出来的。二人潜至堂侧,轻轻将窗纸捅了一个窟窿,向里瞧去。

只见几个年青女子跪坐在堂中软榻上,两个怀抱琵琶,一个吹着洞箫,还有一个弹着古筝,正在合奏曲子,萎靡之音不绝于耳,几名红罗绿绮的女子踩着拍子,花蝴蝶般穿梭舞动。正对面摆满菜肴的案几前,座着两人,一个矮胖如猪,身着官服,显是那县官了,另外一个身着藏青道装,年纪三十多岁左右,面皮白净,颔下三缕乌须,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在堂下女子身上转来转去。那县官举起酒杯道:“既如此,就有劳仙师了,本官先干为敬。”仰脖将那杯酒干了。那道士干了杯中美酒,放下杯子,轻抚颔下长须,打个哈哈道:“好说,好说,包在本道爷身上,定叫那两个小贼来得去不得。只是……。”那县官听得他一口应承,喜出望外,亲自起身拿起酒壶给他斟酒,不料他又道出“只是”二字,这可是有关自家性命的大事,不由失神,酒已斟满,他尚浑若不觉,道士笑道:“施主,酒已斟满了。”那县官方回过神来,讪讪回座道:“仙长有何吩咐,但请直言,下官能力所及,必不使仙长失望。”那道士口中说着“只是……。”眼神却向堂下众女望去,那县官察言观色,他的官位本就是花钱买来的,自然猜到道士想法,放下心来,忙笑道:“仙长看上她们,乃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今晚就让她们陪伴在您左右,聆听教诲,如何?”那道士“呵呵”一笑,轻描淡写道:“听说施主新得一女,颇为美貌,道爷我却无缘得见,甚憾啊!”那县官不由一楞,心道:“他怎么知道的,我不叮嘱下人严守口风了吗……?”那道士见他面露难色,叹道:“施主既然为难,想必是对那女子十分喜欢,道爷我又岂是夺人所爱之徒,我所炼丹药,尚差两味主药,十分紧要,明日便起程去寻,十日后定当回来,顺便去寻那两只小狗宰了便是,施主还请放心。”

那县官沉吟不语,心中暗自道:“你说的好听,你又不曾见过那两个小贼,却到哪里去寻他们。还什么十日后定当回来,万一那两个小贼明日就杀上门来,叫我如何是好,可那女子,貌美如花,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抢来,自己还未享用,实在是舍不得送人。”思来想去,正为难间。只听那道士又道:“今日天色已晚,道爷也已尽兴,不如散了,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道爷也好上路。”他心知那县官贪生怕死,成心给他施压。

那县官咬了咬牙,终究是自己性命重要,女人吗,可以回来再抢,性命可只有一条,念及至此,陪笑道:“仙长说笑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那女子外表虽是柔弱,性子可是刚烈的很,动不动便要咬牙自尽,搞得下官无计可施,只好命人严加看管,慢慢管教,仙长既然喜欢,下官求之不得,一会儿命人送到仙长房中便是。”

道士闻言,喜道:“如此说来,那女子还是个清倌人了。”县官点头苦笑道:“是啊,不知仙长明日之行,那个……?”道士击掌赞道:“妙极,甚合我意,哦,采药之事么,让我徒儿去做也是无妨。”县官暗暗骂道:“什么东西,刚才还说十分紧要,现在又无妨了。”可自己有求于他,又怎敢揭破。他今日在翠红楼中得报:“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年青道士要取他性命,本是不已为意,自己乃是一方父母官,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怕区区两个小道士么!可后来又听说那两个道士竟是神仙般人物,顿时慌了手脚,自己虽说是人多势众,恐怕也挡不住这种传说里的家伙吧,苦思之下,登时想起住在自己府中炼丹的道士来,以前曾经见过他的手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如他肯帮忙,自己还怕个什么。” 当下匆匆转回府里,只是那道士却外出未归,问及他的徒弟,得知晚上方能回来。候到深夜,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了回来,急忙命人故整治宴席,于席间将此事与那道士说了,委屈求全下,总算达到目的,当下强做欢颜道:“那就有劳仙长了。”那道士摆手道:“放心,在下就在房中静候佳人了,告辞!”他在那女子被抢入府时,曾见过一面,一见之下,垂涎三尺,早就有心将那女子偷来享用,可当初他施用邪术,震慑县官,助他搜集资质上佳的童男童女,来修炼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时到今日,还未搜集齐备,尚有用那县官之处,利害得失下,心存顾忌,不敢多生事端,不料天遂人愿,县官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笑纳之理。

县官既已允诺,他色心大起,再也按捺不住,即刻告辞。县官目送他出了大堂,重重跺了两下脚,在堂中转了两圈,颓然落座,命道:“来人,将前日掳来那女子送去…送去道长那里。”

窗外二人听得里面狗官与那淫道对话,将强抢民女等诸般恶行当作儿戏一般,只言片语便可能葬送了一个清白女子的终生幸福,心内愈发愤怒,不敢再做迟疑。夺门而入,手指连弹,“哧、哧…”,指风大做,“扑通、扑通!”堂中众人不及反应,俱已应指而倒,那狗官也被一指封了穴道,心知来了仇家,顿时面无血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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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落朝开

    在最平凡而又最轻而易举观望的青春里,许多的磨难、幸福、伤怀、幸运、迷茫、勇敢……都是他们唯一的需要面对和无法逃避的猝不及防。三年的光阴,娓娓道来,细细顾盼,没有那么的容易,也并不全是为了未来的太过匆忙和巨大压力。总之,很多,是青春的必经,也是在自己人生最美的年华里一支不知何时幕落何时朝开的那朵——有谁曾在墙角摘下又种下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