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渐歇,繁星隐没。一缕阳光透过山涧。村中的炊烟袅袅升起。滴滴露水于叶上滑落,似有不舍。
看着晨光打在脸上又低头看了看棋盘上的落子。逍遥喟叹。将手中的白子放进了棋罐。眼中有些沧桑地说道:“我输了。”
童老捋了捋胡子。看着中盘便结束的棋局。眼中满是笑意。
听到逍遥的话。满林眼中的精光顿时隐没。又变成了乡村野郊少年郎的模样。很是质朴又没心没肺地说:“其实你还没输。”
听到此处,童老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逍遥仿若未闻。此时显得有些木讷。童老停止了大笑。脸上的笑意未减开口道:“我们去这小子家坐坐。满林,前面引路。”
满林点点头答了声好。转身欲走。忽然想到有些不对。转头对着童老说:“你认识我?”
童老满脸笑意地说:“认识,当然认识。你还在我身上撒过尿。”
满林想来此人大抵是和自己的爷爷认识。便没有多做言语。
一条小河绕村而过又汇入江中。村中的人说是大旱的那年这条河突然出现,原本干涸的江水也渐渐有了起色。村民引水灌溉。才让这一村之人能够活下来。后来这不算深的小河便被称为天河。大概是因为这条河是突然出现又活了一个村子的人命的缘故吧。
经过小石桥,一户农家的院落便出现在眼前。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不大。三间茅草屋和院子相连。屋顶的草应该是刚翻新的。想来这户人家的这个冬天应该是暖和的。
满林指着前面的院落说道:“这就是我家了。”三人止住身形。
童老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小院子。逍遥此时回过神来对着童老躬身拱手道:“先生,我该走了。”
童老笑道:“山野有粗茶,风味独特。喝杯早茶再走不迟。”
逍遥微微摇头说:“有俗事缠身。就此别过。”说完又看了看满林。眼中似有不解之意。
童老拱手笑道:“那就此别过了。”
逍遥转身离去。童老看着逍遥的背影,眼中有笑意。待到逍遥完全远去。童老转身对满林说道:“走吧。”
走近院子,一名老者拿着一个有些残破的碗在院中撒谷喂鸡。
满林喊了声爷爷。可能是老人的耳朵不太好。喊的声音有些大。老人抬起头面带怒气地看着满林。刚要张嘴。童老有些佝偻的身形出现在他眼中。老人的瞳孔豁然紧缩。童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两位老人便这样对视着。
满林看着眼前有些怪异的一幕,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
没有人回答他。童老像是打破僵局的说道:“我来了。”
不知道满林的爷爷有没有听见。只见他赶紧低下头,继续撒着碗里的谷子。只是身子颤抖了起来。直到碗里的谷子全部撒完。他仍然没有抬起头。
满林微微偏头。面带疑惑。
老人低着头手用力的捏着手里的碗,此时粗糙的手已经有些泛白。老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看着童老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屋里坐吧,我煮了些稀饭。”
童老笑着说:“这天开始冷了,早晨吃点稀饭暖暖挺好的。”
满林接过老人手中的碗。有些狡黠地看着老人说道:“爷爷,我去给您盛饭。”将手中的破碗放在廊下。
满林盛了两碗粥放在小木桌上。两位老人相对而坐。满林又从厨房中端出一碟腌菜。自己盛了一碗饭蹲在门口。一边吹着一边开口说:“爷爷,我昨晚又打了些草,加上家里存的麦麸。咱家的马冬天的草料是够了。”
老人夹菜的手又缩了回来有些惋惜地回答道:“这马老了,吃不了那么多了。”说完用筷子顺着碗边拢了拢碗里的稀饭喝了一口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地接了一句:“人老了,也吃不了那么多了。”
满林回头看了一眼。老人隐约的言语他并未听到。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似有所感。
童老不发一言。早饭便只剩下咀嚼声和碗筷相碰声中结束了。
满林和爷爷上山砍柴。中午回到家时,童老已经做好饭菜。吃饭时气氛仍旧沉闷。
下午爷爷去地里打理。想来是冬日的柴火差的很多。满林依旧上山砍柴。
晚餐依旧童老下厨。相比中餐,晚餐相对丰盛很多。“爷爷,快尝尝这兔子肉。这鱼头爷爷最喜欢吃了。”
笑语渐多。童老好像融入了这个小家庭之中。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
秋意渐浓,落叶沙沙,风吹草低。满林拿着镰刀在田埂上割草。田埂的两侧的草摆的很是整齐。当满林直起腰,抬头看天时发现不知何时童老来到了自己身边。
童老笑呵呵地说:“干农活倒有你大师兄的样子了。”
满林很是疑惑:“大师兄?”
童老转过身迈步边走边说:“你可曾明善恶?知终始?”
看着童老离开的背影。满林久久站在那里。秋深草黄,风过之处叶落纷纷。若是离得近便可看到此时满林的眼中有仿佛有万物幻灭。
北地纵横六千里有一座大城依山而建名曰渝城。这山便是冥山。因冥宗在此开山立派。因此叫冥山。
冥宗内,阴阳殿阴阳池内,一尾小鱼在这太极图形状小池塘中跃起。一旁的小童顿时一惊,急急忙忙的想阴阳殿内走去。走到殿外整了整衣衫,方才迈步向殿内走去。到的殿内便低头跪在地上说:“启禀殿主,阴阳池有鱼跃起。”
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妪弓着腰转过身来用有些阴沉的声音问道:“是在阴池还是阳池啊?”
已然匍匐在地上的小童有些哆嗦的回答:“不在阴阳。”
老妪眉头一竖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随即挥挥手说:“知道了,下去吧。”
小童缓缓地退了出去。一脸阴郁的老妪自言自语道:“生而龙门,又一个生而龙门的么?”话语未完老妪已经来到阴阳池旁。看着阴阳界限处游动的小鱼。老妪眉头皱在一起从嘴从挤出一句:“此子留他不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挥掌向水中的鱼儿拍去。”
中州矮山内。农田中一身青衣手拿锄头除草的看上去二十七八的男人直起腰抬起头向北看去。此时一名白衣男子手持竹简出现在青衣人身边开口道:“师兄,冥宗这是要斩师弟的气运么?”青衣人呵呵笑道:“既是气运,岂能斩。。”话音未落剑眉倒竖叹息一声说:“童老这是何必呢!”随即又开口问道:“明哲你去哪里?”此时一道黑影来到青衣人面前有些冷淡的回答道:“冥宗欺人太甚。”手持竹简书生模样的白衣人倒是呵呵一笑,看了青衣男子说:“还不到时候。”
青衣人低头锄草。白衣人坐在田埂继续读书。黑衣人双手抱剑而立。
一道无形之气袭向满林。童老双手举起拐杖向北一挺,须发飞扬。满林似有所感。只觉得身子一震。
阴阳池旁。老妪缩回手看着自己手里的贴牌。一滴血滴在铁牌上,铁牌寸寸碎裂。老妪“咳咳咳“手中已满是鲜血。
童老走到石桥上。止住身子眉头紧蹙一口鲜血喷出。双手拄着拐杖的身子有些颤抖。
背着竹篓准备回家的满林爷爷看着石桥上的童老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转身又向着田里走去。
晚饭前。满林将草绑结实堆在了院中的草棚中。耳边就传来爷爷的声音:“满林,洗手来吃饭。”满林探着头喊道:“马上就好。”
饭桌前。满林大口往嘴里扒饭。爷爷用手摘掉满林脑后的草说:“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满林顿了顿。又仿若未闻般地吃起饭来。
老人夹了块笋到满林的碗中。对着童老说:“这个笋是这小子弄的,你也尝尝。”
暮寒渐增。山气浓郁。不自觉的便多加了衣服。
当人们开始穿上冬衣。满林已经新做了一套桌椅板凳。还给爷爷做了一张躺椅上面用羊皮披着。
满林将爷爷按在躺椅上说:“爷爷以后你烤火再睡着也不怕冻着了。”老人笑呵呵地说:“这个是挺好。那些桌椅板凳什么还不如拿去换些东西。没家里的老的这套看着舒服。”
家中离别之意渐浓。却没有人说出口。
这天早上。爷爷拎着收拾好的东西递到满林手中笑呵呵说:“臭小子该走了。”
满林接过布包,放在门边。转身出门。
中午满林烧了一桌子菜。暖了一壶酒。三人相对而坐,皆是无语。
爷爷喝着杯中的酒说喜滋滋地说:“这酒不错,以后回来看我一定要带上这样的好酒。不然不让你小子进门。”
满桌菜只有满林爷爷一人吃了几口。看着不动筷子的满林。爷爷骂道:“不饿就赶紧滚蛋。”
说着便将满林向外赶。
满林默默的提起布包向外走去。爷爷看着童老说道:“这孩子我照顾了十五年了。现在还给你。要是少根头发,我打断你的腿。”
童老笑呵呵地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点我们山里的酒。”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门外老人看着满林渐远的背影终被山林遮住。。
回到屋中,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拿着杯中酒感觉还有余温。
老人看向门外时发现飘起了牛毛般的细雨。似乎想到了什么。冲进屋里戴上草帽拿上蓑衣。来到院中骑上那匹老马。
山下石阶前。老人帮满林穿上蓑衣。满林帮老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老人叮嘱道:“天冷了,包里衣服给你准备了。记得穿啊。”
满林用力的点了点头。童老拍了拍老人的背。拉着满林向山外走去。
这条唯一的小道通向山外当然也是回村的唯一的路。老人骑着马并没有像来时那般催促。走的很缓很缓。就那样慢慢的消失在细雨中。。
群山之后,三间茅舍。老人显得很是失魂落魄。依旧穿着湿透的棉衣躺在满林做的躺椅上。看着桌上的剩下的饭菜。勾起了往日回忆。
“满林来吃鱼肉。”
“爷爷,你吃鱼肉。”
“爷爷不喜欢吃鱼肉。”
“那爷爷吃鱼头。”
“好,爷爷吃鱼头,小满林吃鱼肉。”
“爷爷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抓鱼啊?”
老人的眼中光彩渐失。。
屋外细雨如幕,一只蝴蝶从雨中蹒跚地想往廊下飞,却跌落雨中。扑腾着想要再次飞起,终究因为翅膀太湿只能在雨中徒劳的挣扎。。
满林站在山上极目南望。细雨遮目。天色更显朦胧。想来是看不了多远。
童老看着满林说:“前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