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梦境
疲倦的孩子们垫着“金丝被儿”很快进入梦乡。
起风了,下雨了。江西不知怎么迎着风、顶着雨走在小路上,他要去干什么?不知道。驻地面对着一座不很高、圆锥型的山,灌木野草遍布,依稀山顶上有一株不是很高的松树,电光在树上闪过,雷霆在树上滚过。江西见此要爬上那山去看那树。如注的雨瓢泼而下,江西浑身湿透,雨如鞭子抽他,风像无数只手在拉扯他,落地的雨水夹着泥沙、残枝败叶形成一股股激流向他冲来,他还在顶着暴风雨,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闪电是天上的珊瑚,闪电式天上的巨树梦想向大地蔓延它的根须,闪电是天上琼枝玉叶瞬间的表现,是割裂黑暗天空的一次次造反,也是天空对大地不厌其烦的闪光拍照;而雷声是对矜持的大地的怒吼,是对麻木的大山的大喝,也是天空喋喋不休的存在。暴风雨是天地造爱,天哭着笑着喊着叫着,地忍着受着由着挨着;天哭够了笑够了喊够了叫够了,大度的一片深层大气,地忍够了受够了由够了挨够了,舔着伤痕蜿蜒潺潺地唱着小曲……
江西在享受暴风雨的艺术,他感到他的文学细胞在暴风雨中激活。他甚至想,闪电为何不击中他的头部,让他闪光,让他发光,让他发烧,让他透明,让他成为闪电的一部分,让他也化成地动山摇的雷声!他要登到山顶去,要和松树在一起,要和闪电在一起,要和雷鸣在一起,他这么想着,艰辛的攀登着,气咻咻的,心脏狂跳,大汗淋漓……,一道横过天际的闪电,一声震耳发聩的雷霆,石棉瓦屋被震得“喀啦啦”作响,孩子们和战士都被惊醒了,江西犹如梦中一样,气咻咻的,心脏狂跳,大汗淋漓,他吓坏了,怎么做一个这样的梦?!他还沉浸在梦中,梦在诱惑他,他只要一合眼,就又到了那暴风雨的山上,他在拼命地攀登。他明知道这是梦,梦却不断:他很怕,怕那暴风雨的鞭打,他又很想,想那奇异的梦,想那梦的最后结果。
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在睡觉,在梦中。生灵的睡眠里是藏着生命动静平衡生息相关的基因密码,还是藏着地球自转,日夜交替昼出夜伏的韵律?人也许可以几餐不吃饭,但是却无法逃脱睡眠。睡眠让人失去知觉,让经过整个白昼疲倦的身心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恢复,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有梦把人带到另一个又有美好又有希望又荒诞无稽支离破碎不合逻辑的世界?有说死亡是睡眠的大哥,睡眠是一天的结束,死亡是一生的结束;一天之辛苦睡之愈甜香,无梦而眠,一生之劳累死之愈安祥,无憾而亡;人生如梦,但梦却不是人生。而孩子们的睡眠是既长身体又长灵魂。实际上什么都可能失去,只有梦是自己的,谁都拿不去。梦也是我们在睡眠中惟一的奢侈品。人人都有梦,人人都有梦想,这是人精神生存的最后底线。生存和梦想伴随着人的一生。
梦是每个人夜晚的忠实的追随者,梦是人的另一个空间,梦是人的另一种思维,梦是另一个世界,梦一般不再重复,梦是意识的潜流,梦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也把“可能”变为“不可能”。梦是灵魂的天空,梦是元神出体,梦是鬼神妖魅的地狱,所有的天堂、地狱、痴心妄想、魑魅魍魉,甚至思想的火花,哲理的启迪……梦是它们的制造工厂。梦是大脑板块的运动,梦就是不知道在哪个思维和记忆的结点上发生的地震和火山爆发。梦是解析人生几何的千古之迷?梦是人的灵魂出窍?谁也不能夺走你的梦,谁也不能阻挡梦,谁也不能不做梦,谁也不能不惊恐梦,谁也不能操纵梦,谁也不能操作梦,谁也不能指使梦,谁也不能不创作梦,梦真是睡眠与灵魂的艺术,是已知世界与未知世界的“窑变”,谁都可以从中体验那种莫名怪诞的快乐、兴奋、悲伤和恐惧。古希腊哲人说:“醒亦一世界,梦亦一世界,醒时世界人所共处,梦中世界己所独享。”江西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沉浸到梦境中去,整个夜晚他就在暴风雨中洗礼,在电闪雷鸣中喊叫,他甚至向电光中跑去,去拥抱那闪电。
第二天,雨过天晴,江西站在晨曦中望着对面那座和他的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大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真是一座神秘的“梦幻山”啊!
此梦给他一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用此梦中意境写了第一首瑰丽的抒情诗《暴风雨》。
《暴风雨》
暴风雨——自然的暴力
天地间的造反革命
地球最原始的动力
生命最初的撞击
吼着雷霆的巨声
举着电光的剑戟
追逐过远古的生灵
恐龙、虎螭、亥豕……
鞭打过我的祖先
女娲、伏羲、黄帝……
暴风雨——天地的骄子
携着天帝的神力
地球最深沉的呼吸
不可抗击的自然伟力
让花草飘零乔木呻吟
使大地摇撼山岳战栗
你是大地的扫帚
你是天空的画笔
那横空出世的彩虹
是你笑的美丽……
暴风雨——摇撼“梦幻山”
雷霆在山顶震撼着“神秘”
电光像鞭子抽打山顶小树
在昭示着某种“契机”
那是自然、远古的呼唤
是祖先飘扬着龙虎的旌旗
我坚定向那“梦幻山”攀登
迎着闪电和雷击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
那是远古生命的赞礼!……
“吃模糊”是安康山里老乡的土话,意思是吃东西不给钱。用现代经济学的说法是吃的产权不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