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顺利的话,不出五日,我们便会知道究竟那个代笔之人在王程身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素素目不斜视地看着哨鸽扑腾着翅膀,腾飞在蓝天之上,她原本以为自己用小蛮的女儿换来了谢侯的秘密,来到这扶箕城,便会探听出什么,再伺机行动,却是没有想到,连着苏墨卿一半的手段都没有。若是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人在这里单打独斗,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才会获得这么一个重大的消息。她果真,有的不过是那些摆不上台面的小手腕了。
素素当下心头便转过了九曲十八弯。
“素素,可想去扶箕城中转一转?”苏墨卿看着她一脸落寞的神色,想着应该是因为秋相的事所引起的。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关在药庐中研制解除瘟疫的药,对着这扶箕城的了解也仅仅只是限于戎犬族和海盗,还有一帮兵油子,至于那些民生风情,倒是真的不曾知晓,听了苏墨卿的提议之后,素素双眼放光,忙不迭地点点头,心头的那些惆怅也被抛到了脑后,有苏墨卿这么厉害的盟友在,能少动些脑子便少动一些吧,免得脑细胞摧残地过度,一不小心便未老先衰了,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局是自己内心所渴求的那般,便好了。素素颇有阿Q精神地安慰了一番,于是在药庐中里转了一圈,拉开几排墙壁上的抽屉,挑拣了几瓶药丸,摆放在案几之上,忽然脸上的神色变得些扭捏,也不知道该不该去。
“素素,秋相毕竟年事渐高,西北之地昼夜温差较大,气候比起五蕴城,自然是艰苦,我想,你应该去探望一下他,毕竟,他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此番患上风寒,后果可大可小。”
苏墨卿看出了她内心所想,索性替她点破,免得她时时长须短叹,愁着一张苦瓜脸,连着他看了都觉得不忍心。
素素用手指绞着系在腰间上绸带:“可是我却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探望他,在爹爹的心中,我不过是一个摆不上台面的私生女,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了,对着他也不是很好……”
“素素。”苏墨卿走过来掰正了她的身子,“秋相一直将你视作掌上明珠,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必然会很开心。我还记得他在琅玕谷中时,即使身受重伤,手中还是紧紧攥着一颗九曲明珠,他昏迷整整七天七夜,不论师尊用什么办法,都没能够从他手中取下那颗明珠,后来,他醒来时,我们才知道,那是你送给他的礼物。素素,在秋相的心中,你并不是一个摆不上台面的私生女,而是他的心头宝。我再一次见到他时,是在紫虬国的李府,那时的他双鬓斑白,眼神浑浊,直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手中捧着九曲明珠直落泪。后来,我才知晓,你的身世。”
“素素,你可知道,在回到紫虬国的那些时日以来,秋相都是靠着人参和对谢氏的仇恨吊着一口气的?我想,若不是他对着你们的爱,他也不必过得如此艰苦。去看一看他吧,不要将时光浪费在这些无谓的忌恨之上,免得到将来后悔。”苏墨卿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领子,“你是他心中唯一惦念着的女儿。”
“你是说爹爹的身子很虚弱?”虽然那日隔着一条不算很宽阔的街道,曾看到秋沛夐那单薄的身子,然而,亲耳听见苏墨卿说他身患重病,日日以老参续命,心犹如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那般,连着轻轻地呼吸上一口,都会生疼。
“嗯,他的身子本就受了重伤,像他这般身子骨不健硕的人,恢复起来就不是很容易,再加上后来回到紫虬国惊闻李府发生的噩耗,更是受了打击,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想要亲手为你娘亲和你报仇,我想他早就走了。”
“墨卿,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爹爹的身子已经差到了这般的地步,墨卿,带我去看他吧……”素素的眼眶中流出一道清流。
“好好好……”苏墨卿轻轻地拍到着素素的背脊,“不过,你得先不哭啊,不然,秋相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素素伸出手,胡乱地摸了一把,眼眶却是红红的。
苏墨卿和素素坐在马车之上,往秋沛夐落脚的望月楼赶。
素素心中却是有些不安,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裙,到时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呢?而且爹爹现在的身子并不好,若是见到了她,太过于激动,一下子昏厥过去了,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素素连忙翻出药囊,找到了一瓶强心丸,再翻了翻,索性将臭臭香也揣在怀中,以防万一。
做好这一系列准备之后,心脏频率却是跳地越来越快了,一时之间,连着手脚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好像自己赶着去见面的,并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去赴一场生死离别,想到这里,素素在内心“呸呸呸”了一番,这般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
苏墨卿似是体会到了她的慌乱,只是点了一株息神香,宁静悠远的香一点一点浸润素素的肺腑,全身的毛孔大张开,都被团团的精细白烟笼着,倒是将心头的那一点慌乱不安给慢慢地压了下去。
当素素跳下马车的时候,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的意味。
苏墨卿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墨卿,你不和我一起去吗?”素素有些怯怯地开口。
苏墨卿只是摇摇头:“素素,我想秋相肯定更乐意看到你一个人,我便在这临窗的位置上等你,快些去吧。”
素素沿着木质的地板一阶一阶地往上走,走到一扇门前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心室所在的地方,再慢慢地将在肺叶中转过一遭的空气吐了出来,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深棕色的木门打开,一个仆人倒是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
“请问秋沛夐秋相在吗?”素素的声线还带着些颤抖。
仆人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素素。
房间里传出一阵咳嗽之声,像是要撕裂他的胸膛似的,一阵激烈过一阵,素素听见了,极为揪心,也顾不得礼貌,伸手推开了仆人;“得罪了,借过。”